第28章 二十八、疑问
望橘害怕地跟汪初露一起控制不住地放声尖叫，可绝望又恐惧的嘶鸣在触碰到小巷墙壁的一瞬间又反弹回来，形成嗡嗡的回响。
李求嫣被回音震得耳膜疼，吩咐人将她们的嘴堵上再办事。
望橘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手臂被反扣在身后用捆扎带系住，因为挣扎手腕被勒破，钻心的疼痛使人愈发绝望。
散发着各种臭味的社会青年拿着地上随意捡的破布朝她走来，望橘不停伸腿向前踢着，尘土飞扬，泥污弄湿她的裙摆。
爸爸，妈妈，迟霁……
“救命……救命啊！迟霁！迟霁！”
望橘心里只剩唯一一个信念，迟霁什么都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
但是……
眼前伸过来的手还是让望橘绝望地咬破下唇，颤抖不停。
在男人即将触碰她的一刹那，堵住巷子的垃圾箱被一群黑衣男人一脚踹飞，散落的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望橘惊喜地看过去，泪眼朦胧间她只看到一群训练有素的身影冲过来，将她身前的男人抓走，然后就是单方面碾压的打斗。
她听到李求嫣的尖叫，汪初露的痛哭。
闻到尘土和垃圾的味道。
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西装男人从一群人身后走出来。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她的眼前仿佛有道白茫茫的屏障，下一秒，她就没了意识。
再醒来是晚上，窗外传来隐约的车流声。
是私人医院的病房。
望橘努力睁眼，先看到的是满脸焦急的林竹，她脸上还沾着一点颜料，被眼泪晕开。
她眨了眨眼，看见望允坐在林竹身后的沙发上，一向整齐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正皱着眉小跑过来。
她动了动左手，发现被人轻轻钩住小拇指。
那人手掌滚烫，指节修长，刚刚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小拇指，又很克制。
“橘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你吓死妈妈了……”林竹捂着嘴哭了起来，眼眶通红，望允也难受地抱住她，看着望橘的眼神满是心疼。
“我没事……咳咳。”望橘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一说话嗓子就疼。
她才咳了一声，嘴边递过来一个盛着温水的勺子，左手小拇指的触感消失了。
望橘就着喝了一口，嗓子舒服不少。
迟霁一向俊秀的脸看上去比她都要苍白，头发也乱糟糟的，嘴唇甚至干得有些起皮，看上去倒像比她还需要喝水。
一双深棕色的眼沉沉地看着她，里面有暗光浮动，但依旧含着让望橘看不懂却心发烫的情绪，令人沉溺。
望橘又被他喂着喝了几口水，感觉嗓子不那么疼了，可眼前的少年却还是一副天塌下来的颓废样子。
望橘对他弯了弯眼睛，轻声问：“是不是哥哥来救我啦。”
迟霁看着小姑娘的表情，眼眸闪动，什么也没说。
望允答她：“你哥哥上着课晕过去了，是有人路过帮了你。”
迟霁放下水杯，站起，对望允夫妇深深鞠了一个躬，声音有些嘶哑：“对不起叔叔阿姨，是我没照顾好橘子。”
林竹擦完眼泪用力拍了拍望允，嗔怒地看了他一眼，过来揽住迟霁说：“这怎么能怪你呢！傻孩子。”
望橘听完也撑着身子半靠着替迟霁说话：“哥哥提醒过我，是我自己不听他的。”
话毕，还四处寻找起自己的手机，想证明给望允看。
这时，门被拉开，主治医生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望橘看着他，有些熟悉。
那男人面容英俊，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息。
——这是养尊处优久居高位才能有的气质。
他一双桃花眼微眯，眼尾微微上扬，关切地看着望橘。
“许先生，”望允先客客气气打了招呼，“这次多谢您救了橘子一命。”
许景枝颔首，笑容得体：“举手之劳，令嫒没事就好。”
主治医师给望橘做了几个简单的检查之后，也表示望橘除了惊吓过度就是皮外伤，可以出院了。
望橘询问了汪初露的情况，得知她也没事，简单处理完外伤过来看过她之后就已经跟着父母回家了。
向许景枝表达完感谢并送别他后，望橘也出院回了家，甚至医生都没有给她开药，显然就是单纯吓坏了。
回家后，望橘简单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一杯安神茶之后回了房间休息。
她抱着玩偶躺在床上，有一种经历完大事的悠然。
下午经历的事就像一场梦，总是让她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手上缠着的绷带下还隐隐作痛。
如果今天没人来救她会怎样……
循环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循环将她推入险境吗？
迟霁到底知道什么？
许景枝真的是路过吗？路过还带着一大帮训练有素的人？
李求嫣怎么样了？
太多想不明白的问题了，望橘觉得她的人生从来就没这么跌宕起伏过。
逃避可耻但有用，劫后余生的望橘先将一切抛之脑后，拿起手机刷。
翻到微信后先关心了一下汪初露。
望橘：你还好吧？我已经到家啦。
那头秒回。
露露在努力变白：太好了！你晕过去的样子真把我吓了一跳呜呜呜！幸好有个帅哥霸总路过救了我们！
露露在努力变白：星星眼jpg3
望橘内心：……看来汪初露完全没有ptsd。
露露在努力变白：橘子，这回李求嫣彻底完了！
露露在努力变白：[链接]
露露在努力变白：就你胆小，还晕了，我当时要不是被捆住手，肯定反揍她一顿！
望橘：彳亍。敢情之前叫得那么大声的只有我自己。
灭霸打完响指后还存在的硬嘴又多了一张呢。:)
望橘打开那个链接，发现是学校贴吧的帖子，标题取得十分uc：有人在漫步咖啡厅后巷杀人！
但显然很有用，这个帖子才短短几个小时就盖了上千楼。
楼主发了漫步咖啡厅前的照片，有好些警车围着，还有几辆豪车，低调的是望橘家的，亮闪闪的是汪初露家的。
后面几张是李求嫣等人被套住头押上警车的照片。
但李求嫣北洋一中的校服无疑引得人猜测纷纷。
望橘草草翻了一下，大家好像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那条巷子也被警察封锁起来。
但有人认出了李求嫣。
312楼：[图片]我拍到了这个女生套上头套之前的照片！有没有人认识她？
一只甲回复：我靠！初三五班李求嫣！
两个乙回复：[图片]运动会的举牌手合照，是五班的。
三块丙回复：天呐居然是她！这人是骗钱的学人精，今天早上那个热帖女主！[链接]指路
望橘感叹同学们的速度之快，甚至还为李求嫣特地开了个介绍吐槽帖，她的所有信息都被po在上面。
对于这种人肉行为，望橘惊叹的同时也有些担忧，也不是完全替李求嫣，她还真不是白莲花。
她切回微信回汪初露：李求嫣会怎样？
露露在努力变白：不知道。我爸妈联合你爸妈报警抓她了，但她其实还没来得及对我们怎么样，估计不会有什么事。
说到这，俩人也一起后知后觉地感慨起来，幸好没来得及。
望橘又看了一会儿帖子，里面李求嫣的信息越来越多，望橘想了想，还是把这个帖子举报了。
她就当这一回白莲花。
李求嫣有错自会有惩罚，不需要网友来插手。
没一会儿，汪初露又发来消息，不过这回是语音。
“橘子！出大事！我爸刚刚跟我说李求嫣要坐牢的！不知道是谁这么恨她，请了律师帮我们控告她教唆强、女干，现在还在拘留呢！”
可把望橘吓了一跳，还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她一个语音电话打过去：“怎么回事？”
“我爸说好像是许氏的人，律师都是全国顶尖的，势必要告死李求嫣。”
望橘一愣，许氏？许景枝？
汪初露还在问：“许氏为什么这么恨她啊？李求嫣怎么会跟许氏的人扯上关系呢？”
看来汪初露还不知道今天救了她们的人是许景枝。
望橘心中疑惑，跟汪初露草草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脑子混乱，毫无头绪，只一口一口、目光涣散地灌着水。
可是越喝感觉人越憋屈，又嫌房间里闷，于是走到了阳台上。
快要入冬，晚风吹过有些刺骨。岛上静谧非常，连路灯下经常转来转去的小飞虫都看不到了。
她向远处眺望，像撒了钻石的波澜海面一荡一荡，让她沉静许多。
她又转头向迟霁阳台的方向。
那后面是更高一点的小山头，树木都更加珍稀。
朦胧间有灯光亮起，望橘想起，之前迟霁带她去过的花园。
迟霁说，除了他们家之外，那栋房子最久，姓许……
许？
有个念头在望橘心里升起。
她目光亮了亮，随即进去抓了一把糖，像迟霁之前一样往他落地窗上砸。
砸到第三颗的时候，总算把人砸出来了。
少年弯腰捡起，脸色恢复了些，但还是有些病态，月光照着有种说不上来的破碎感。
“十二点了怎么还不睡，是被吓到了睡不着？”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是能让冬天暖起来的温柔。
望橘还是凝望着他背后的山头。
她从来没看清他背后有什么，不管是人还是事，抑或是他的过去。
“迟霁。”
她很少直接叫他名字，这让迟霁一惊，随后从鼻腔应了她一句。
“你今天，为什么不让我跟汪初露走？你收到我的消息了吗？我原本没打算去。”望橘皱着眉头，一脸困惑。
迟霁插在裤兜里的手微微攥紧了手机。
他没收到。
“……”他沉吟一会儿，刻意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没打算去？你自己发现问题了是吗？”
“是因为……！”
循环！
望橘刚刚说出这个词，又是失重感。
面前的场景又变回迟霁刚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不能告诉他。望橘想。
循环不允许她向任何人暴露真相。
望橘咬了咬牙，重重吐出一口气，答：“那么明显的不对劲我怎么会去！我只是担心汪初露才陪她去的。”
迟霁看着她，眼神从怀疑转到怔忡，好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似的。
望橘先把最大的疑惑问了：“你认识许景枝对吧？是你叫他去救我们的。”
她言语笃定，不容置疑，但心里还是没几分把握，几件事情联想起来的猜测居多。
毕竟迟霁怎么会知道她们的位置呢？
可迟霁的表情直接让她确定。
如果说他刚才还是稍加掩饰的怀疑，现在他就是抑制不住的震惊。
望橘从未见过他这副瞳孔放大，伪装稍稍崩坏的样子。
什么意思？
他这么确信她想不到这一层吗？
望橘莫名有些胸闷气短。
她接着说：“所以今天许氏的律师才会帮我们告李求嫣，全部是你拜托他的是吗？”
而迟霁面色稍缓，却还是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望橘这一番推测确实让他意外，他总是喜欢做事之前全盘谋划，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
他眼神锐利，但目光触及她时又骤然柔和，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保密好不好？求求你啦。”
面前的少年朝她讨好的微笑，冰雪初霁般地触动人心，眼尾都上扬，明媚得像春日枝头上的樱花。
这时候的他才像个真正的少年，平时就是空有少年感的躯壳。
望橘没见过迟霁这副模样，让人迷惑，不知道哪种样子才是真正的他。
但这个家伙满口谎话，莫名让她感觉，至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
望橘抱着胳膊有点不爽：“你就没跟我说过实话！”
少年嘴角上扬：“我从没骗过你。”
望橘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迟霁清俊的脸上满是缱绻，看到如此鲜活的她才总算放下心。
“李求嫣不会坐牢，将内心阴暗的人逼到绝路没有好处，我让她面临人生绝境后再捞她一把，将她送走，她不但不会恨我，还会充满感激地远离你。”
少年说起这段话时没有表情，眼里也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将决定别人人生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望橘听着，有些怔愣。
或许，对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才是他的真面目。
但李求嫣不用坐牢。
不知怎么的，望橘刚刚乱七八糟的心情松快许多。
“那又怎样，我才不管她呢！”
她才不是白莲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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