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约会
望橘和顾然约在市中心的地铁站b口。
可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坐过公共交通的望家小公主哪里知道地铁站还有这么多口的？
但她也不敢把这话说给顾然听，只得乖巧应下以后叫司机提前半小时把她送到约定地点，想着把这件事不动声色地揭过去。
可是她显然忽视了今天个位数的温度，再精致名贵的羊毛大衣在5度的寒风里都得认输。
望橘甚至不知道下去等，她对着手机不断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茫然地站在自动扶梯吹不到风的角落，缩成一团，上下牙打架。
她这辈子没这么冷过。
感觉鼻涕都冻在鼻腔里流不下来。
她突然好想念出门前迟霁围着的围巾……
万幸的是顾然也提前到了，在她小腿肚抽搐第五分钟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望橘回头，看到少年还是一身熟悉的羽绒服打扮，冲她露出一个温暖张扬的微笑。
“没想到我提前20分钟却还是要你等呀，怎么穿这么少？冻坏了吧？”
顾然皱着眉头，有些焦急地看着她冻红的鼻尖，想伸手捂住她的小脸，又怕唐突了她，把手收了回来。
望橘更不好意思了，也不能跟他说实话，缩着的脊背直了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害怕让人等，所以来得早了些……”
顾然看她嘴唇都有些发白，再不敢让她站在寒风里，想赶紧带她去店里坐着。
一着急也顾不上什么了，拉过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被抓住手腕的望橘一瞬间有点条件反射想收回来，虽然很喜欢他，毕竟还是不太熟悉，面都没经常见。
她抬头去看顾然的侧脸，之前那股陌生的悸动又翻涌起来，还是没收回手。
吃饭的商场还要走几百米，顾然没敢再让她走，看到街边一家咖啡厅就准备进去。
他为她开门，握了一路的手放开，两人都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
进入室内的一瞬间，熨帖的暖气包围全身，咖啡豆与牛奶的香气抚慰人心，望橘仿佛重新活过来，也没心情在意别的，冲顾然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
侍者将两人引到僻静的一角入座，灯光暖黄，桌上还摆着玫瑰花，氛围拿捏。
等饮料上的间隙，两人都没开口。
望橘垂眸，不停地往冻僵的手里吹气，不敢看对面的人。而顾然知道她冷，却没带着任何能提供给对方保暖的东西，羽绒服里是单薄的衬衫，就算贸贸然脱下给她，现在好像也太晚了。
饮料很快就上了，望橘赶紧接过喝了一口，白桃龙井茶底的拿铁温热，入口绵密馥郁，泛着清浅的樱花香气。
现在应该说话了吧？但是该说什么？再沉默下去他会不会觉得奇怪？
望橘神经都崩成一条直线，心里虽然慌得一批，脸上却还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你，还冷吗？”对面终于搭话，望橘这才感觉有人把空气还给她。
原来她刚刚都在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不冷了不冷了。”望橘抬眼看他，撞进他关切的眼里，那双眼又黑又亮，还湿漉漉的。
“你今天很漂亮，见到你真的很开心。”顾然心知肚明她为什么打扮成这样，并没有点破，心里暗暗高兴。
他今天没戴眼镜，浓烈的五官让人看了就很难从他脸上移开目光，这样帅气的人又说着这样直白的话，望橘完全招架不住。
“谢谢。”她有些嗫嚅，但实在不知道该跟喜欢的人聊些什么。
好在顾然及时抛出话题，他打开手机，跟她分享救助的可爱流浪猫视频。
望橘一直绷着神经，大部分时间都不敢看他，只是一直盯着屏幕瞧，心里和脑袋里都是一团乱麻。
迟霁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们，两人面对面喝了会咖啡看了会手机后就起身离开，并没有更亲密的举动。
他的脸隐在阴影处，神色莫辨，眼神冰凉，但他也只是远远看着，连问望橘一句都没有。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确认。
许景枝在两人离开三分钟后姗姗来迟，他今天梳了个大背头，一身深褐色西装，闲庭信步走来带着淡淡的孤傲感，却不惹人厌烦，只令人觉得敬畏。
他施施然入座，桃花眼眼尾上扬，先跟迟霁道歉：“抱歉，晚了点，刚刚开完会。”
话虽如此，神态语气却不见半分歉意，某种程度上和迟霁很像。
迟霁也没在意，打开手机里提前准备好的顾然照片，将手机推过去。
许景枝今年28了，掌管许氏已经五年，为人和善纯良手段却雷厉风行，业界众人见到这位太子爷无一不客客气气的，但迟霁在他面前摆出这副老气横秋的姿态却也没有半分违和，许景枝也神色如常。
他看了一眼，漠然开口：“高中生？”随即看着迟霁，发出嗤笑声：“差点忘了，你也是高中生。”
“行了，”迟霁没理他，继续：“你帮我查查他整个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包括他去过哪里谈过几场恋爱，事无巨细。”
“怎么？这小孩跟你有仇吗？”许景枝眼里净是调笑。
迟霁这才轻拧眉毛：“你现在怎么这么幼稚？”
对面成熟的男人差点没翻白眼：“你好意思说我幼稚吗？没事的时候半年都想不起我，现在有事找我帮忙还这个态度。”
“景枝。”少年语气稍沉。
“好了，一周内给你答复。”许景枝淡淡道。
迟霁看向对面男人的脸，知道自己这样不妥当，叹了口气：“我有我的难处，平时要照顾她，事情挺多的。”
许景枝当然知道这个“她”是谁，也知道迟霁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但是迟霁什么都不告诉他，让人担心。
“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待在她身边，既然活下来了，好好学习，毕业以后重新拿回叔叔的公司不好吗？怎么说那也是……”
话音未落就被冷冰冰的一句话打断：“我爸妈不是车祸死的。”
许景枝刚刚还散漫的眼睛骤然收缩，手不自觉地握住桌角，声音有些凝重：“什么意思。”
迟霁双手合拢，眼里古井无波。
许景枝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待着答案。
“当年我在家中被绑架，绑匪打电话给我爸妈，告诉他们带上钱回来赎我，他们就是开车回家的路上出了事。”
“现在想想，什么绑匪敢直接来我家绑架我，也不把我带走，而是叫我爸妈回来。”
“除非，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我爸妈。”
一番话说完，许景枝的五脏六腑都像被冻住，他目光沉了沉，有些着急地说：“那你第一时间就应该来找我，告诉我！”
“有什么用呢？”迟霁轻轻哼了一句，目光所及净是冰霜：“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他整个人都很淡漠，恹恹的，仿佛世间的一切对他都不重要，这让许景枝十分揪心。
他不知道原本意气风发的兄弟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不敢问，怕答案会让他无法接受。
“你没想过查出真相替叔叔阿姨报仇吗？”许景枝别过头不看他，问。
少年的声音清冽，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我只希望能活着，或者死去。”
许景枝哑然，他又想到那天，在少女床边静静守着的少年，那时的他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
他问：“所以，她会让你活着吗？”
“是。”他毫不犹豫，没有半分迟疑。
咖啡厅放着舒缓的音乐，在冰凉的世界里罩出一个温暖的角落，少年和男人安静地面对面坐着，一起看着窗外寒风萧瑟。
这边的望橘在跟顾然吃晚餐，顾然选了一家稍有格调的西餐厅，势必将今天约会的氛围进行到底。
望橘端着得体的微笑，姿态优美地切着盘子里的食物，熟练地扮演着漂亮的名媛。
但她已经累坏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谈恋爱都是这么累。
她本就是社交重度耗电的类型，原本以为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会很轻松，就像那天去当他的模特一样，他专心画画，她看着他。
同样都是被看着，望橘觉得今天的目光却让她难以招架，两人相处的一切都让她无比耗神。
比如刚刚选餐厅，望橘觉得这么冷的天，俩人完全可以吃个火锅什么的，但顾然问她想吃什么的一瞬间，她本能地答了句：“都行。”
他又绅士地问：“西餐厅可以吗？”
望橘下一秒直接笑着点头！问就是被美色冲昏头了。
点单的时候，顾然也是十分照顾女生意见的类型，会不断询问点的每一道菜符不符合望橘的胃口，但毕竟两人还是不太了解，望橘又是不会拒绝的类型，于是就变成了顾然点自己喜欢的和店员推荐的，望橘嗯嗯嗯。
顾然误认为她很随和，也为她在学校里被人误解鸣不平，说她完全不是传闻中不可一世的大小姐。
还是直来直去有意无意的夸奖，但望橘完全没办法开心起来，因为她知道顾然没有真正认识她。
故此，望橘忍不住坦率了些：“其实我确实不爱说话，也不会社交。”
没想到顾然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道：“不会啊，我完全不觉得。”
“真的吗？”她不解。
“对啊，至少跟我交往的过程中我不会这么认为，你做得很好。”
“是吗……”
“嗯，你真的很好啊，只是有点内向而已，没事的。”顾然墨黑的眼里满是宠溺。
望橘拿着叉子的手微微顿住。
她有些不开心。
“你做得很好”、“只是有些内向而已”，这样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
做得很好是因为她在努力社交，逼着自己附和；而后一句话，好像在告诉她内向是不好的。
“你人很好，只是不爱说话”、“你很优秀，只是有些内向”，人们好像总是给性格定好坏，而积极外向的人总是被夸赞，安静内向的人总是被鼓励。
她在学校里已经不止一次被这个理由排挤了，好像她不爱说话就犯了滔天大罪，她甚至想要改变自己去融入别人。
但望橘不愿意，她只是更喜欢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打扰到任何人，也会照顾别人的感受，怎么就成了奇怪的人呢？
真的很不理解。
看着对面顾然的笑脸，望橘又觉得自己过分敏感，可能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呢。
于是一顿饭吃得纠结又疲惫，她的笑容也越来越应付。
吃完饭快九点，俩人准备回家。
顾然不知道望橘不坐地铁，于是继续发扬绅士风格送她去地铁站。
望橘跟在他身边，在冷风中慌得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她哪里懂坐什么地铁！
转念又想到，橘岛是个岛，哪里会有地铁啊！
眼看就要进地铁站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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