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体院的男寝外下个楼梯便是学校的澡堂和开水房。
裴清接的是开水，待会匀一些冷水，便能洗澡。
他挺直地站着，白色的衣裳勾勒出薄薄的背和纤瘦的腰肢，下身是垂感很好的黑色长裤。
光看这样的身影，已经是清清冷冷落落大方的。
路炎鸣手拎着水桶，站在门口犹豫了下，此刻开水房里就裴清一个人。
袅袅热气上升，裴清目光专注地看着水柱，侧脸被水雾晕染，像画一样。
路炎鸣犹豫了下，走到了路炎鸣身边，默不作声把水桶放下，也跟着接水。
他和裴清之间还隔了一个水龙头的距离。
裴清转过头看他：“你也来了。”
隔着热腾腾的水汽，路炎鸣觉得自己的手也有点被感染热了。
他嗯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补充着：“我今天也想洗热水澡了。”
裴清只是淡淡应了声，并未再说话。
路炎鸣心却静不下来，分明自己的桶也在接水，他的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裴清那边。
裴清的桶是蓝色的，挺大一只。
接这么多水，肯定很重。
裴清看上去体力就不太行，皮肤太白，手腕太细，这么大一桶水，他能提上去吗？
还不说从这儿到他们寝室要上一截楼梯，他们寝室还在四楼。
路炎鸣第一次觉得学校这设计有些不合理。
眼见着裴清桶里的水越来越多，路炎鸣的眉心也皱起，要是待会裴清提不起，开水一下漾出来肯定得烫伤人。
裴清关掉了水龙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路炎鸣：“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了。”路炎鸣立马也关掉，看着桶里的半桶水，他立刻有了主意：“裴清，我们换桶提吧。”
裴清不喜欢欠人人情，那这样就不算了吧。
他们是互相帮忙。
裴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下一颗红痣经过水汽晕染像朱砂点过：“为什么呢？”
路炎鸣莫名有点耳热，他觉得是开水房里太热了：“那个……”
他目光扫过裴清的桶：“我挺喜欢你这个桶的。”
“蓝色的，多好看。”
话一说出口——
嘶，好烂的理由，路炎鸣自己都这样觉得。
但裴清却好似并未察觉：“如果你喜欢我的，我可以借给你用。”
“不过我会用这个桶洗澡，你会介意吗？”
他淡笑着：“你说贺白身上有味道，我有吗？”
说着，他抬起手放在自己鼻下，轻闻过，轻眨下眼，浓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轻扇过，然后抬起头看他：“好像没有。”
“你闻闻呢。”
说着，裴清走近一步，抬起手，放到了路炎鸣高挺的鼻处，很近，近到能感受到路炎鸣呼出的热气。
路炎鸣身体一僵，下意识后退一步：“不，不用了。”
像面对着什么洪水猛兽，那种英气逼人的脸上划过微许的慌乱。
裴清坦然收回手，说：“那我提你的桶吧。”
他弯腰，白色衣裳垂落，勾勒出脊背的形状，明显的一条线，嶙峋而清晰。
他提起了路炎鸣那小半桶水，走在前面。
路炎鸣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裴清那蓝色的桶里水装了一大半，路炎鸣提起时，小臂微用力，便鼓胀起流畅的肌肉线条。
裴清目光不经意地轻扫过，路炎鸣丝毫没有察觉。
路炎鸣现在全部心思都是，裴清手上好像挺香的，一点都不像贺白严子峰那样，一运动就有汗味。
但是，裴清让他闻他的手，这正常吗？
路炎鸣仔细地想了想，刚在寝室的时候，贺白还非凑过来，用身体蹭他肩膀，要他闻。
裴清只是用了一下手腕，和贺白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路炎鸣立刻想通畅了。
路炎鸣力气大，提满满一桶水也轻而易举，但裴清好像不是这样。
上楼梯时，裴清的手握得很紧，指节凸显，白皙的肌肤透出一点隐隐的红。
路炎鸣看了两眼，最后伸手直接接过了裴清手里的桶，还说：“两只比较好保持平衡。”
裴清没有阻拦，只是问他：“路炎鸣，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好吗？”
路炎鸣不解：“这不是室友该做的吗？”
不过帮提一下水罢了，就当锻炼身体了。
“谢谢你。”裴清轻声道，“遇见你这样的室友，我真幸运呢。”
路炎鸣手一紧，水面微漾。
他的幸运？
裴清是不是言辞夸张了。
还没有男生对路炎鸣这样认真地说过如此煽情的话。
不过路炎鸣想到裴清那喜欢两清的性子，便一脸正经道：“这样更好保持平衡，你不用觉得我是在帮你。”
裴清眼中含笑：“好。”
到寝室之后，裴清洗完澡，便让路炎鸣去洗，还把那只天蓝色的桶给他：“喏，给你，你不是喜欢吗？”
路炎鸣也不好拒绝了，只是裴清从他身边走过，路炎鸣轻而易举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很清淡，像裴清这个人。
路炎鸣拿着桶走近浴室，刚在裴清身上闻到的那股味道铺天盖地而来，路炎鸣手撑着墙壁，被这热气熏得有点脸热。
这是裴清沐浴露的味道吗？
路炎鸣原来用的都是最普遍的薄荷味，骤然闻到这样的气味，好特别。
洗澡时，裴清那只蓝色的桶乖乖地站在那儿，路炎鸣最终还是没用。
晚上十一点，405寝室成员准备入睡。
原本路炎鸣是头靠外面走廊的墙壁而睡，但这次却没动。
他看见裴清在摆弄着枕头，然后放到了靠他床这一侧。
路炎鸣做不出那种拿脚对着人家枕头的事，于是把自己的枕头调换了位置，和裴清的仅隔窄窄的距离。
看见他的动作，裴清说：“你没必要因为我换位置的，我只是有些不习惯靠厕所那边，担心会吵。”
是了，原来裴清说过，他睡眠质量不太好。
路炎鸣说：“不是因为你，我也喜欢睡这边。”
贺白看见他们的动作，大笑道：“路子现在终于不是孤家寡人了，每晚我和峰峰头抵头说悄悄话还得担心他这逆子一个人会不会寂寞。现在好了，裴清你可得好好和他聊天，弥补一下路子寂寞难耐的心。”
路炎鸣捏紧了拳头，正准备下床，直接去找人动手——
便听见裴清的声音，含着清浅的笑意，问他：“是这样吗，你想和我说悄悄话吗？”
裴清眼睛微弯着，说不出的好看韵味。
路炎鸣的气一下散了，抓了抓自己头发：“还好吧。”
话音刚落，寝室骤然黑暗，到了熄灯时间。
裴清说：“睡吧，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裴清压低了声音，似乎头靠近了他这边，声音像勾人的丝线：“悄悄话。”
看来裴清很想和人聊天。
路炎鸣也能理解，毕竟裴清是军训之后才来到的他们寝室，他们三人已经相处了一个月了，裴清虽然看上去冷冷淡淡，但对寝室关系也应该挺在意的。
路炎鸣扪心自问，在来读大学之前，他也想过寝室相关的事情。
他和裴清的床挨得近，裴清也只能找他聊天了吧。
不过路炎鸣还没有跟人说过悄悄话的经历，还是在这样的夜晚。
路炎鸣想了想，也学着裴清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裴清，你看今年的cba没？辽宁队那个19号打得真不赖！你看好哪个队？有没有喜欢的队员？”
路炎鸣觉得这个话题还不错，最后还抛出问题了，你来我往，肯定能消除裴清一点顾虑吧。
裴清：……
裴清勉强回答：“还好。”
“裴清你哪个地方的人啊？”
裴清：“南源。”
路炎鸣：“巧了，我家在平芜，我们一个省的。”
“我们省那个26号，就是南源的。”路炎鸣说，“他跳跃能力极好，打得很猛。”
声音提高了一点，路炎鸣又想到了什么，再次问他：“你喜欢哪个队员？”
裴清：“……我其实很少看cba。”
路炎鸣：“那你平时玩什么游戏？严子峰在玩网游，最近还买了geforcertx3080的显卡，我试了下，那的确不错。”
“你喜欢哪个显卡？有没有在玩的游戏，可以加个好友。”反正男生的友谊大多数时候都可以通过游戏培养，他们寝室的感情上去了，裴清就不会有这些担忧了。
裴清：“我想睡觉了。”
路炎鸣：“哦，好的，早点睡。”
裴清：……
他看出来了，路炎鸣真的很直男。
只是说了晚安之后的路炎鸣却没有立刻睡着，他原来睡眠质量好，但今天却有些无法入睡。
也不能说裴清影响了他，毕竟裴清睡觉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是平缓清浅的，根本听不见。
但他正是因为裴清而睡不着的。
裴清睡眠浅，他晚上应该不会打呼吧。
应该没有吧，贺白和严子峰都没说过，只是路炎鸣从来都是一个人睡觉，要是打了呼，也没人告诉他。
但贺白和严子峰他们两人睡得这么死，估计有什么声响，他们也听不见。
人睡不着就喜欢翻身，路炎鸣没动，他怕翻身的动静打扰到了裴清。
裴清看上去是一盆需要精心被养护的花，而他们三人，像野草，随便把种子撒在哪里都能生长。
只是保持着平躺姿势的路炎鸣却在一片安静时，听见了裴清的声音：“路炎鸣，你睡着了吗？”
低低的，像情人间的呢喃。
路炎鸣说：“还没。”
“是不是和我一起睡不习惯？”
和裴清一起睡？
这也没有吧，他们在不同的床上呢。
路炎鸣：“不是，我今天精神好，没什么睡意。”
下一刻，肩膀便被人轻轻戳了戳，裴清压低了声音：“我也不想睡，路炎鸣，你想看电影吗？”
路炎鸣：“电影？”
“嗯，我想看一部恐怖片，听说很精彩，但我一个人不敢，你可以陪我吗？”
路炎鸣：“当然可以啊。”
裴清把床帘撩了起来，借着手机屏幕莹莹的光，他看着路炎鸣，说：“那我们小声点，别把他们吵醒了。”
路炎鸣手指无意识动了下，这一刻，好像他们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
裴清递过一只耳机给他，然后两人背靠着墙壁，看着裴清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指尖轻点过。
裴清真白，指尖的颜色略带着粉，做什么都赏心悦目的。
看着电影的片头，裴清似乎朝他挪动了一点距离，肩膀也挨上他的。
路炎鸣体热，而裴清的体温略低，路炎鸣本来以为和裴清挨得近了应该有类似空调的效果，但不知为何，却好像更热了。
两人肩膀挨着的地方，路炎鸣觉得已经烫得快流汗。
不过他也不好让裴清离远一点，毕竟裴清还需要人陪着看恐怖电影，他一定很胆小吧。
怎么能在这时候把裴清推开呢。
路炎鸣克制着，然后在电影第一个小高潮部分，在裴清身体害怕得缩了下的时候，他还试着揽住裴清的肩膀。
本来这件事做起来是很轻松的，路炎鸣平时和严子峰他们也会勾肩搭背。
但同一个动作，为什么放在裴清身上，就有点奇怪。
裴清的肩膀窄，裴清的头发很柔软，后颈一点碎发扫在他手上，痒酥酥的。
路炎鸣竭力克制着想把手拿回来的想法，裴清现在肯定很害怕，人和人之间的肢体接触会给人安全感。
这是身为一个室长应该做的。
路炎鸣努力说服了自己，裴清也乖乖地靠在他的身旁，没有一点动静。
路炎鸣渐渐适应了这个动作，眼睛看着屏幕，还能挑出个刺来，不过好在在他抱住裴清肩膀后，裴清也不害怕了，身体也不抖了。
路炎鸣丝毫没觉得两个大男生，大晚上的，趁室友睡着之后看电影有什么不对。
反正平时在寝室，严子峰和贺白两人还会背着他在晚上偷偷溜出去上网呢。
这不跟他们一个性质吗？
严子峰和贺白，那是妥妥的直男。
他是直男，同理可得，裴清也是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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