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本书
而现在谈这一切，还为时尚早。
夏筠她们进山不久后，就有一行身着盔甲的男人们从她们之前停留的地方路过。
为首的是个一身黝黑的瘦子，他脸上几乎没什么肉，颧骨凸出来，眼窝深陷进去，像是一具骷髅，只有眼睛冒着精光。
他停下来看着水流旁边的车辙，眉毛一皱：“人呢？”
缺了一只耳朵的中年男人上前来：“这痕迹……”
“太新了。”瘦子捻起一撮土壤，“有人刚从这里过。”
“二当家，那我们？”
“去追！”瘦子狠狠将土壤握进拳头里，直起身来，“好个丑丫头，胆敢耍老子。”
“是！”中年男人点了几个人，准备脱离大部队往山里溯着痕迹走。
瘦子拦了一下：“把家伙卸了，带几把刀就行。记得留个活口，这次的女人太少了，大当家会不满意的。”
提起大当家，中年男人的表情一肃，点点头，身上盔甲叮叮当当卸了一地，一行人往深山里去了。
瘦子嘿了一声，喃喃自语：“胆子倒是大。”三个女人，敢独自进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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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筠到底是身体太弱，走了没多久，便喘得比阿灶还厉害。
阿灶担忧地扶着她：“你这是什么症状，有药吗？”
夏筠没法说话，只能吃力地摆了摆手，停下来，靠着车壁歇息。
翁蔷看了眼来路，表情有些冷：“实在不行，你进去坐着，我来赶马车。”
阿灶正要跟着点头，夏筠却率先否定了她：“不行，山路崎岖，若我进去了，进度只会更慢。”
说到这里，夏筠似是想起了什么，狠心道：“不如我们把车留下，马带走。”
翁蔷动了动嘴皮，双手环臂：“随便，这是你的东西，听你的。”
阿灶倒是想反对，但夏筠没给她这个机会。
夏筠从袖子里掏出剪刀，用力剪了几下，黑马彻底脱离马车。它似乎已经把夏筠当主人了，失去马车的桎梏，当即对着夏筠就是一阵亲昵的蹭。
夏筠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然后深吸一口气：“继续走吧。”
翁蔷眼神略过阿灶，道：“翻过这座山，后面有道桥，桥过了，便是出了大岭镇。”
阿灶道：“你怎么知道的。”
翁蔷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废物？来这里的第二天，我就把地形都摸清楚了。”
阿灶平白无故得了一顿怼，她又有些气闷：“我一来就在林家，那一亩三分地的，怎么可能知道外面的事情。”
翁蔷笑了一声：“呵。”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轻蔑。
“你！”
夏筠止住了她们快掐起来的苗头：“好，那就往那边走。”她对着翁蔷道，“这一次，我信你。”
翁蔷身形一僵，撇过头去：“你当然得信我，除了我，你们找不到第二个熟悉地形的人。”
夏筠点点头：“好。”
阿灶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么？”
夏筠没有解答阿灶的疑惑，她用行动证明了她的信任。
翁蔷率先往拨开面前的灌木丛，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来这边。”
夏筠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阿灶，跟在了翁蔷后面。
原著里对翁蔷并没有更多的描写，夏筠能够分析出来的，只有狠。这一点也在跟翁蔷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得到了印证，翁蔷瞧不起阿灶，因为她弱，但她对夏筠却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夏筠聪明。
翁蔷是一个慕强且崇尚弱肉强食的人，如果拿不出足够的魄力，是压制不住这种人的。
现在翁蔷显然认可了夏筠，她没有理由对夏筠不利，而夏筠也选择交付一次信任。
但，只此一次。
夏筠心里思虑万千，面上却依旧沉静。
她没有质疑翁蔷的决策，尽管翁蔷像是背后有什么在追赶一样，走得飞快，额头汗都走出来了。
她们走了快两个时辰，看得出来翁蔷已经尽快带她们抄近路了，但路途实在遥远，直到她们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了那道桥。
三个人提起的心同时放下。
翁蔷目光微动，正要踏步过去，只见桥下突然钻出五六个壮汉，将她们团团围住。
缺了耳朵的中年男人举着刀过来：“可真是让我好找啊，丑丫头。”
就算再傻，阿灶都瞬间明白翁蔷有问题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翁蔷：“你骗我们！”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丑丫头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小骗子，你们竟然真的信了她的鬼话，丑丫头，你功力不减当年啊。”
夏筠也看向了翁蔷。
翁蔷没有回头去看夏筠和阿灶的表情，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用一种好商量的语气道：“刀大哥，你看在这两人是我带过来的，能不能多分我点银子。”
刀大哥道：“你这丑丫头，花花肠子可不少，想独吞啊？这可不行。二当家还以为你带着人跑了，正发火呢。要不也不会叫我过来。”
翁蔷顿时急了：“我可没背叛寨子，你看看，如果不是我把人哄着过来，这黑马不得便宜了山上的狼？”
刀大哥定睛一看，嚯了一声：“真是匹好马。”
翁蔷嘴皮子溜得飞快：“路上还有她们舍下来的马车，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宝贝。”
刀大哥听见马车二字，终于正眼去看夏筠和阿灶：“原来还是有钱人。你怎么没一起弄过来？”
翁蔷道：“我怕她们路上察觉不对劲，就劝她们把马车舍了，反正马车在原地又跑不掉。但人万一跑了，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灶开始发抖，她揪着夏筠的衣袖，恨恨道：“原来你嘴里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句真话！”
翁蔷转过来，傲慢地笑了：“谁让你蠢。刀大哥，这个小娘子虽然看着脏，但她可是有钱人家的千金，长得可水灵标致了，带回去洗一洗，保管能漂亮得你移不开眼。”
刀大哥和他身边的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须得好好招待小娘子，你们先带小娘子进去。”
阿灶被两个壮汉不由分说地捂住嘴巴拖过桥去，一直到她消失在夏筠视线之前，阿灶都在望着夏筠流泪挣扎。
但夏筠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灶被带走。
刀大哥的目光落到夏筠身上转了几圈，翁蔷不动声色地挡在夏筠面前：“这个小娘子是头一个的婢女，身体不好，长相也平庸，不过人看着倒是机灵。刀大哥你看这匹马……”
刀大哥心领神会道：“好说好说，不过她也得去大当家面前过过眼，大当家不要了，我才好分给你。”
翁蔷道：“路上那辆马车，也分给诸位大哥了，还望刀大哥千万要替丑丫头想想。”
刀大哥随意地点点头，很快又有两个人过来，将夏筠的眼睛蒙住，背着她往桥对面去了。
从头到尾，夏筠都沉默着没有反抗，她只是在被蒙住眼睛之前，深深地看了翁蔷一眼。
而翁蔷撇过了头，不肯对上她的视线。
-
夜，临枫寨。
这里是山匪的老巢，夏筠一进寨子，就和翁蔷分开了。刀大哥的人把她押入寨子东侧的一间大通铺，里面有二十多个女人，在这里，夏筠震惊地发现了熟人。
翁蔷口里早已死去的大娘和其他两位妇人，完好无缺地坐在人堆里，见夏筠进来，她们似乎也有些讶异。
所有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了点伤，这让浑身上下一点血迹都没有的夏筠显得有些突兀。
夏筠默不作声地看了一圈，然后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屋子里很静，没有人说话，在这种不祥的寂静氛围中，夏筠等来了冷着一张脸的翁蔷。
翁蔷打开房门，语气凶恶：“把自己身上除了衣服以外的所有东西，都老老实实交出来。”
女人们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没有反抗的机会，她们表情大多惶恐，一个个瑟缩着开始往外掏东西。
最多的是针线包一类的女工用品，其次便是零零散散的铜币。
“首饰也拿出来。”
翁蔷迈步进屋，她似乎是在检查有没有人偷偷藏东西，一边走一边道：“要是被我发现你们有什么小心思，小心当家的扒了你们的皮。”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更多了。
夏筠把宝匣放到地上，又将金银也拿了出来。
翁蔷恰巧走到了她的面前，两人对视一眼，不过一瞬，翁蔷便背过身去，又转回了房门口。
她靠着门，似是很满意地点点头，畸形的胎记在火光下显得更为可怖：“接下来，有人会带你们一个个去洗漱。记得别做多余的事，否则后果自负。”
翁蔷离开后，压抑气氛的人不在了，屋子里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让她们去洗漱，所以接下来等待她们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夏筠垂下了眼眸，当啷一声，最后一件东西——悬仞牌落在了宝匣上，她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屋脊，也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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