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统一口径

眼看着已经到了子时，自己却一再被推三阻四的耽误时间，慕白雪心急如焚地向哭声跑去，可是没跑几步，整个人又蓦然停了下来。

        整个夜空里飘荡起一个女子悲恸的哭声：“呜呜呜！快！快传太医！夜哥哥好像断气了！”

        虽然只听过一次，赵合德的声音却犹如刻进心里一般，哪怕是变了腔调，声音略带嘶哑，她还是听出来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我们谁都跑不了！”任老太医一听，腿也软了。

        慕白雪的心中虽然也是一片惶然，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扶住了他，脸上甚至挤出一丝微笑。

        “莫慌！您不过是按例去给十王爷处理伤口，一忙完就赶过来了，何罪之有？我长这么大也是初次进宫，被赵合德所派的宫女带到不知名的地方扔下，若不是任老太医您路见不平带我过来，别说找到仁渊阁，没准我现在还在四处打转呢！”

        她这一句话算是救了任老太医的命了，更是间接把罪名转移了，不管是宫女的错，还是赵合德的错，反正不是他们的错。任太医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孩子！好孩子！我这也是年纪大了不经吓，一吓就会犯糊涂，让你见笑了。”

        “人之常情！白雪现在也是心慌得厉害，请任太医继续引路吧！”

        四目相对中，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相互搀扶着向前走，之后未出口的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了。此时的任太医，心中对她的忌惮已然改成了无尽的感谢和疑惑。

        近两日，宫中有关她和夜听风的八卦盛传，可以说几乎位例八卦榜的榜首，反正大意就说他们是一对苦命鸳鸯，没办法在一起，夜听风甚至为了能娶她一再进宫求赐婚。

        按理说，他们的爱情若真是那样可歌可泣，忽闻噩耗，慕白雪不是应该伤心欲绝，奔进去抱着尸体痛哭吗？如今怎么会这样镇定，还有心思替自己开脱？

        到了任太医这个年纪，就算想不通也不会刨根问底，反正这份救命的恩情是欠下了，这慕白雪真是个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慕白雪在任太医心中的地位是噌噌涨，可实际上，她的内心远没有如此平静，忽闻噩耗，她竟比预想中的还要难受，早就麻木的心竟撕裂般的疼，两条腿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不像自己的，若不是和任老先生相互搀扶，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可是见过太多的生死，迫使她养成了越悲恸越冷静的习惯，因为她知道，现在情况未明，不能哭，也不是该哭的时候，甚至在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夜听风真的死了，她多拉一个任太医垫背也没用，不过是多一条冤魂，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拉十王爷下水更没用，这里是他的地盘，这件事的是非黑白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如果自己真敢说，刚才是被骗去了麒麟阁，不但指证不了这件事是十王爷做的局，还会被反污成居心叵测，试图挑起氏族和皇族的矛盾，甚至会影响自己的声誉和清白。

        你想啊，十王爷什么身份？是多少贵女趋之若鹜想爬的高枝？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的话能好听吗？毕竟她是孤身一人进的麒麟阁！十王爷完全可以说她对他有不轨的意图，倒打一耙。

        就算十王爷没那么丧心病狂，退一万步讲，他只需一问三不知说自己当时受伤昏迷，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搪塞过去，完全置身事外。

        可她却百口莫辩，说不出是谁带自己去的，在麒麟阁内做了什么，而因此贻误时机却是事实，更重要的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站在十王爷的对立面，这个未来的铁血君王，根本就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这就是她刚才为什么做顺水人情，和任太医统一口径的原因，今天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说自己刚才被骗去了麒麟阁，见过十王爷，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千思百转间，两人已经穿堂入室，相互搀扶着走进了仁渊阁内殿，宫女一见任太医立刻迎了出来。

        “任太医，您可算来了！夜公子他……他好像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宫女这一声“任太医”引来了无数目光，殿内的所有人瞬间如潮水退散般让出了路。慕白雪也趁机打量了一番殿内的情况，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这时的仁渊阁一片混乱，地上跪着不少宫女和婢女，最显眼的，便是坐在病榻前的赵合德。此时的她早就没了往日照人的光彩，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整个人更像被抽走了灵魂，只是傻傻地望着榻上那抹红影，一动不动，似霜打的芙蓉般泪流满面。在她的身后，还站了几位妙龄少女，也是个个悲痛欲绝，痛哭流涕，估计是冒名顶替的那几位，在太子寿宴上虽有一面之缘，她却只知道她们是哪家的贵女，却记不清具体名字，唯一能叫出姓名的只有张璎婳。

        张璎婳见到她却是双目欲裂，二话不说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贱人！赵姐姐派了那么多人找你迎你，你比我们先一步走的，还坐着轿辇，怎么现在才到？现在夜公子没了呼吸，死了！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心上人还被间接害死了，张璎婳已然失了分寸，对她的怨恨已经达到了极致，这一巴掌可以说用尽了全力，竟煽得慕白雪一个趔趄，连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没摔倒，还好任太医眼疾手快给扶住了，那表情难看得就像自己亲孙女被人打了一样，胡子都给气翘了起来，可是你让他动手还回去是不可能的，那样于理不合，最好只好用颤抖的手指着张璎婳！

        “你这女娃娃，看着长得挺俊俏的，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她是大夫吗？夜公子伤重不治关她什么事？这事怎么能怪到她头上？万事当以和为贵，你理应道个歉，握手言和才是大家风范！”

        听着他夸人和骂人的模式都一样，就换了个形容词，脸上手上的恭谨谦和和眼底的鄙夷几乎不成正比，慕白雪差点没被可爱的任老太医给逗笑了，可是扯了扯僵硬的脸，她却发现自己再也笑不出来，这么一眨眼，眼泪反而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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