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1章:追捕
【她已别无选择。】
司命闭上眼睛,让脑中的念想轻轻流过,开启了一种名叫“知微”的幻力。
于是乾元空间里,一个袖珍小人应运而生——这是她在自己脑海里的全息影像,是一切意识流的聚集之态。这种意识流态半真半假,半虚半实,却诠释了‘超我’在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从而,自己便可以让这个“小我”来感知周遭的一切了。
就譬如此时,这个“小我”陡然一变,又羽化出了个紫微幻境。
与现实中的立体态不同,这个幻境里的最初态是以平面图的形式展现于地上的,其组成部分是一张张可以被无限调试焦距的山川地势图。图上的所有人事物与地理坐标皆与现实一一对应,若现实大陆中的具象有任何改动,图上对应的标点就会自动更新。若将这些平面图调试成一种宏观之态,便可将云端大陆的全貌尽收眼底,反之若成微观的模式,则可数毫厘于精微之中。
一个念想兴起,便可将图中的地形片段放大至数百倍、数万倍……
多个念想上来,便可游走在悲欢离合里,就像是走马观花般流离快闪……
再若一指轻弹,便又可移到那些图片中,以三维立体的方式感受逼真环境带来的巨大浸染。纵是从行人的身体里穿行而过都不会被发现,殊不知,她可能早已将行人的五脏六腑悉数看透,了然于胸间……
这是她刚刚得到的能力。
一种特殊的意念形幻力。
一个本该不属于人世间、也不该是区区凡人就能够掌握的超自然幻力。
但命运之轮滚到了她身边,让她拾起,并拥有了它,从此她便成为了一个完全独立于世界的非人存在。
于是乎,在这万千的幻象世界里,一切的一切仅仅变成了随她意识而动。只要她一念兴起,便是一念新生,生出万象俱新、万象新荣的大千世界。
她可以靠着这种念力知微到现实大陆上的任何一处,无论其尺寸何如,偏隅或否,阻碍多少,哪怕是千里八紘的大荒尽头呢,对于她来讲也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从此,她脚踏着这大地,成为了这世上唯一的虚拟之神。
她已不属于这尘世间。
她已是个不死之人。
虽说现在的还没完全对这突如其来的能力驾轻就熟吧,但所见所感已是令人相当叹讶了。
所以就开始些尝试吧:
轻轻抬起手来,点一下那张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图。“砰”的一声,小图仿佛受到了感召似的扩张成了一张巨网,充盈在了她的全屏视野之中。
细看去——
那里好像是……寻苍山?
画面里的高山昂首挺立,赫然凸显在了一片苍翠里,小至地上庸庸碌碌的蝼蚁,大到倾摇微摆的松柏林,再大到整个寻苍山山脉四十九座山峰、七十二条河流……无一不是巨细而微,可观可勘。
然而就在她刚想要深层次地感受那些细节和色彩时,不远处的匪我大钟敲响了!那啸鸣之声涓涓不绝,如江如海,从太虚峰峰顶一路传下去传到了百里之外,顿时,来自各峰的门人便步履匆匆朝峰顶攀登而去……
整个图片流动了起来。
这是她曾也参与过的场景。
但凡门中有重要的事发生,都会在整个山脉听到那声震硕天际的大钟之吼。
可实际上,她却从未真正以俯视的角度观乎过这样的大场面,而这一切的不同仅仅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这番僭越之举。自决定做那件事以来,此道匪我大钟的奏响就仿佛注定要为她而开,而这,必然不会是个多么好的开始。
她不欲再看,便随手将图甩在了一边,信手拈来了另外一张到眼前,放大,再放大些——
只见这张图里的人衣袂飘飘,端庄而立,大约有十来个,正是那些在太虚大殿里相向而谈的尊者们。他们时而俯首侧听,时而踱步来去,似是把忧心挤上了额头,忧心忡忡地商议着这千百年来未曾发生过的大事。
呃……大事……
姑且算件大事吧!
至少据她所知,自寻苍门创派以来,就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做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大抵如此。
她垂下了头,不禁开始思考起来,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恍惚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也后悔了,后悔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以至于连回环的余地都没有。但转而一想,自己绝对不能陷在还未开始就打退堂鼓的氛围中,便又强行恢复了镇定,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上视界内的种种具象其实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哪怕没有用知微去验证过呢,也是八九不离十。只是过去几年里自己从未近距离地观察过这些人的脸,现在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到他们,仿若抬手间就能碰到实物一样,这莫大的转变让人不禁有点害怕罢了。
哎……
不看就是了!
她不想再分神下去,也不想再困宥于那些令人头疼之事,便从紫微之境里跳脱出来,回到了现实。此时外面的气氛还算平和,小雨渐停,夜幕降临,但依旧是没有多少光。
由于这几天神经实在是绷得太紧,她本想小憩一下,但就在还未来得及辨明情况时一股转瞬即逝的电流脉冲便“咻”的袭入了脑海之中!一时间内惊涛骇浪!电流星散!炸裂式的流体在她的心间激越了起来,澎湃、再澎湃……
那是一种微观世界。
那是一种只有她才能感受到的微妙感觉。
那种感觉不可名状,却在她的意识界轻得石破天惊!
这或许便是鹰与兔的宿命,冥冥中开启了逃与捕的进程,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大战恐就要正式上演。而她也更加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因为这种电流脉冲正在警示着她:危险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涌了上来,马车连环翻了好几圈,直接把她甩了出去!直至清醒后她才发现,原来是马车撞上了个巨大的磐石所致。可放眼望去,马儿和车夫竟都已莫名其妙消失了?此时天色廖光,她自己也处在了一片看不清视野的林间小路之中。
咻!
咻咻咻咻咻……
又有几个电流脉冲激越划过。
她下意识地往高处望去,发现不远之处乌鸦惊起,一排排树冠影影绰绰的显得极为古怪,就像是多了些什么却又怎么都看不清,未久,几个黑衣人便显现了出来。只见他们衣袂飘飘,仿佛与她对上了眼,然后便从隐天蔽日里一同飞下,拖着微弱的剑光向这里疾驰而来——
刹那间,树影烘烘,风声汹汹……
黑衣人的步伐越来越快……
快得几乎看不见脚底下奔走的步伐,但最前面的人已不知何时移至了眼前,抬起长剑,刺向了她的鼻尖——本以为是必死无疑的结局,但就在人剑即将接触的同时,她的身体竟爆发出了一圈亮度异常的紫光,顿时点亮了所有的视界。
于是所有的黑衣人就都失控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种神秘的力量自紫光中涌来,卷起了所有的力道又向他们反刺了回去!于是十几个人被直接弹飞到空中,重重摔到了地上,最终却只留下一片凄惨的哀嚎……
“不自量力。”
她说得极轻,嘴皮都懒得抬起来,仿佛只是句挤在唇齿间的嗫嚅,连怜悯都不想给出。
那些黑衣人岂会知道方才的那道紫光是她所使出的防御之术呢?
那是幻术云聚而起的终极展现,是天地造化出的超然力量,区区一些凡人体魄又岂能以武功迎之?
真是笑话。
不过这也只是最初级的寻苍门幻术而已,没想到就已经把他们收拾成了这个样子,自己还当真是高看了他们!
她心中不禁多了一丝轻蔑,同时又放松了许多。
至于说这些人为何要来杀自己她也不知,猜测一下,或许……或许只是些土匪而已?那种常年混迹于此劫财劫色的那种人间二流子、百事无成的败类?虽说他们那一身黑色的装备看上去是挺唬人的,但也不过如此吧,本来还以为……
以为……
算了,她摇了摇头。
若真是门中的人,怕就没这么容易对付了。她的入门时间最晚,资历最浅,若这次遇见的真是那些同门,必然还没使出幻力呢就被先扼住了喉咙,又岂会是这么简单的打法?
反正她不打算跟他们继续纠缠下去,毕竟此处幽深冥暗,视界混沌,不是什么好多留的地方,可就在刚刚转身之际,周围竟又稀里哗啦地出现了一波更多的黑衣人。
好家伙,没想到这伙人还有援军呢!
她的心中依旧平静如水,根本也没因这态势的改变而畏缩半分。只是这人数看上去比她想象的多很多,本以为只是一小撮不务正业的混混而已,岂料从漆黑之中走来的黑衣人不计其数,像是春风吹又生的杂草一样很快就占领了绝对的人头高地,让她连个出路都找不出。
看来是无路可走了。
不过又能如何?
怕?
当然不是。
在她看来,这些不过是一群蚂蚁和一大群蚂蚁的区别罢了,又何以忧惧。
故而与之前的大动作不同,此次她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单单伫立在原地不动如山,又如山之将崩似的散发出一种不知底细的气场,让对方也捉摸不透。
随后她闭上了眼,又在一片寂静中感受起了那波诡云谲的风声、人声、呼喊声、利刃的挥杀声……仿若这天地遽然塌了也都与她没半点关系。于是,就在下一波更大的杀气再次劈到面前之时,她终于将眼睛一下开合,在万丈高空之下猛然使出了那抹最原始的原动力——眼!
那是一双紫微之眼!
她的瞳孔骤然变成了一抹紫冥之色,散逸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幽光。那光频频波闪着,如光华飞梭,如山川海域,亦如历史的长河一样魅惑至极,竟在转瞬间就将周围几十号人的意识全都给捕捉了!
于是好几十号人瞬间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只堪将持剑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身体也变得僵直不动,眼中无光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好笑,一脸惊恐之中却只剩下了服从,俨然一个静止的画面。
此下所有人都只能干干盯着她的瞳孔了,那瞳孔里仿若有一抹旋涡,就像是宇宙的根源一般奥秘无穷,牵系着永世无穷的星曜引力。那是造物主权威智慧的凝结,是紫微之境向这个世界的瑰丽投影,堪堪一些凡尘俗子又如何挣脱呢?
自然不能。
于是一双双失去焦距的眼里只剩下了一袭紫绀色的星斗衣:
衣衫下,她立在簌簌寒风之中,一头苍白的发丝垂于腰际之下,如是跟时光老人借来的光阴一样飒沓、飘摇、吹波、腾飞……右脸上还戴着张银质的半月面具,仿若照出了天上粼粼之月,又带着数不尽地清灵与孤寡,要引领他们走向洪荒与无穷……
此刻的她,美得不似在凡间。
此刻的她,绝然、毅然地成了他们唯一的主人。
他们只能甘心听令,任其拿取,而不能有半分怨言,纵然是倾尽全力负隅顽抗,情况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同。就像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一样,她晰晰而来,又晰晰而走,你抓不住她,因为她从未停留。
就这样一个人,一群人,一张静止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有亿万斯年那么长,也似乎只有很短的时间,他们眼中的敌意终于被那股幻力揉碎了,然后便接二连三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他们当然也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或许昏到了大梦三生之后才会再什么都不记得地再次醒来吧,谁知道呢!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这时风声滚滚,砂砾漫天,似是一切轮回又开始了新生。
她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如初,便再也没有顾虑什么,更没有多看那些以卵击石的凡人一眼,便打算就此朝森林腹地中渐渐走去。可就在刚迈出腿时,脚下一个趔趄,竟又让她意外地跌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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