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黄雁微凉的小手被他温热的大手盖住，心里一慌，抬起眼睛看他，正好撞在了他那黑如深潭的眼睛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有强大的力量，深深地吸住了她的全部心神，不可自拔。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完全包在了他的温热里边，他一手轻轻地拿开了她手里的碗筷，又轻轻地将她的两只手拉起来，合拢在他的厚实的大手之中。
　　黄雁看着他的手，修长，这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但又骨节分明，掌中有薄茧，兴趣是经常打球的缘故。
　　此时这双手的温度正源源不断地将那份温热传到她的手里。他握着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还用那样温柔得能溺死她的眼光看着他，轻声呼喊：“雁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心里掠过一阵颤栗，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嗯，老，老师……”
　　她太慌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只能本能地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可声音一出来，又吓了自己一跳，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暗哑、轻颤，竟如梦呓一般。
　　这时候，仿佛如愿以偿的章鸿轻轻地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站起来，唇边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说道：“还是我来吧，你先坐会儿，要不？还是你来泡茶？”
　　说完，直接将桌子上的碗筷和面锅一起端进厨房里去了，放在水槽里之后就返回来了。
　　黄雁已经收敛心神，坐在靠墙边的沙发上，侧身摆弄着小茶几上的功夫茶具，她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几杯茶提提神，清醒清醒头脑。
　　见到章鸿出来，她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老师，坐，我借花献佛，泡茶请你喝，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嗯，也不知道你家的茶怎么样？”
　　章鸿轻笑着答应了一声，将热水壶端了过来。
　　“等一下，那水早就降温了，要再重新煮开。”黄雁阻止他。
　　章鸿依言，重新按下煮水键，又从茶几下边格子里将茶叶找了出来，递给了她。
　　她掀开茶罐的盖子，看了一下，又闻一闻，惊喜道：“是凤凰单枞哦，你居然还喜欢喝这个，我也特别喜欢。”
　　“不错嘛，居然一眼就看出茶是什么品种，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真的已是茶道中人了。”
　　“我哪里小了？过了明年暑假，我也是老师了，好吗？”
　　“哦，那还真是，对不起啊，小看你了。”
　　说话间，黄雁已经用沸水熟练地烫淋了茶冲罐，烫了杯，正用小茶匙将茶叶一匙一匙地倒进茶冲罐里。
　　章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洗茶，看着她再次烫杯，然后高冲低筛，白嫩如玉的小手流畅而纯熟地摆弄着各种器具，一气呵成，赞叹道：“果然是茶道中的高手，失敬失敬！”
　　黄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过奖过奖，老师请喝茶！”她用木制夹子，夹起一杯茶放到了他面前：“本来给师长敬茶是应该双手奉上的，可是我怕烫，你就将就着点，不要跟我计较了。”
　　“这么讲究吗？那还好你怕烫。”章鸿仔细看着她，她正给自己端茶，她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杯子顶部稍微外翻的边缘，中指尝托着杯脚，似乎丝毫不觉得烫，他依样端起来，嗯，确实不烫，他嘴角又轻轻扬了起来，慢慢喝了起茶。
　　他从眼角余光注意到，黄雁虽端着茶，却并不急着喝，先在鼻端闭着眼睛闻了闻，似乎很享受那茶的清香，然后才慢慢喝了起来。
　　很满足地叹气道：“你这单枞，确实极好，闻起来有很浓郁的花香，喝着甚是甘醇，喉底有回香，余味悠长。好茶。”
　　“真厉害！才喝了这么一杯，就能说出这么多来。我就不行了，我对茶简直是一窍不通了，只是听说这种好喝，我就买了这个。”
　　“那是，我的茶龄可没比年龄少多少的，人家喝茶会睡不着，我就完全不会，因为早喝习惯了。”
　　“你喜欢，那就多喝点。”
　　“好啊，以前晓梅师姐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们俩就经常在一起喝茶。再忙，每个星期还能喝个一两次。自从她毕了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喝过茶了。”
　　“那欢迎你以后经常来喝，好不好？”
　　“可以吗？会不会太打扰到你了？嗯，我觉得，你确实需要多喝茶，你们音乐老师，既要讲课又要唱歌，很费嗓子的，而茶可以生津止渴，滋润喉咙，多喝点对嗓子好。”
　　“嗯，你说得对。那我今后天天喝。可是，我身边熟悉的同事，大都跟我一样来自外地，喝不惯这个，我就是想喝也没个伴。”
　　“那曾老师不是本地人吗？你可以找他喝。”
　　“人家曾老师是有家室的人，我哪好意思天天去他家蹭吃蹭喝的？”
　　“也是。”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陈晓梅毕业以后，你就没有喝茶的伙伴了。那我推荐我自己，给你当茶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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