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高山流水
陆苒嘉和小薇还愣着，只听王吉祥大吼一声冲了过去：“大胆！”
唐心画淡定地收回剑，对皇帝行了对手之礼，道：“承让。”
皇帝并不恼怒，反而满意地微笑，学着她的样子同样行礼道：“承让。”
王吉祥颤抖地指着唐心画：“大胆奴婢！竟敢对陛下无礼！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唐心画望着皇帝，竟并没有一丝畏惧。
皇帝摆摆手道：“无妨。平日里朕与侍卫切磋，他们都碍于君臣之礼，不敢使出全力，当真是无趣之极。今日幸得如此对手，实在是打得痛快。”
虽然皇帝这么说了，王吉祥仍心有余悸，目光复杂地望着唐心画。
皇帝回头看了看站在他们身后惊魂未定的陆苒佳，道：“看来爱妃说得没错，她与朕还真是棋逢对手，不相伯仲。”
陆苒嘉缓缓走下来，道：“臣妾不懂武功，今日见两大高手比试，真是……大开眼界。”
唐心画却道：“奴婢不过是花拳绣腿，让陛下见笑了。若不是陛下还未用尽全力，让着奴婢，奴婢早已败退了。”
皇帝望着她愣了一下。他的确是用尽全力的，她也一定感觉到了，却还是如此说，定是为了给自己留个面子，若是堂堂皇帝，真的与一个宫女打成平手，说出去未免有失面子。于是满意地笑笑，“你谦虚了。”
皇帝提起手中的宝剑，“这两柄是朕特地命能工巧匠加紧打造的纯钢宝剑，质地坚硬、削铁如泥，朕已经取好了名字，一名曰高山、一名曰流水，这把流水剑，便送给你。”他指着唐心画手里的流水剑说道。
唐心画震惊地望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陆苒佳，只见她并没有一丝不悦，反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谁不知道，高山流水觅知音，而且“送给你”与“赐予你”的含义是完全不同的，皇帝言下之意，竟然是将她视作了知音。
唐心画双手举起流水剑，单膝跪下道：“陛下厚爱，奴婢承受不起。”
皇帝伸手扶起她道：“朕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
他笑得温柔而迷人，唐心画只觉得脑袋一懵，说不出话来。
“今日之事，只有我们五人知晓，若是谁多嘴说了出去，朕定不轻饶。”皇帝将宝剑交给王吉祥，转身走进凉亭坐了下来，对他们道：“朕有话要和瑜才人说，你们且退下吧。”
唐心画、王吉祥和小薇应声退下。
陆苒嘉走到皇帝身边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微笑道：“陛下今日心情不错。”
皇帝抿了一口茶，道：“人生难得觅一知音，岂能不悦？只是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有许多人不悦。”
“陛下放心，臣妾定会守口如瓶。”
皇帝看了看她，道：“朕就是相信你，才会在你宫里与她比试。”
陆苒嘉笑道：“陛下为何无缘无故如此信任臣妾？毕竟臣妾也是你的妃子，难保没有妒忌之心。”
皇帝看了看脚下散落的瓜子皮，又看了看她脚下，也有一堆瓜子皮，道：“你的侍女，总不会与你平起平坐，一起嗑瓜子、闲聊，那么朕来之前，定是唐心画在此与你闲聊、练剑为你解闷。你一个五品才人，竟然能让一个宫女与你平起平坐，如此不分尊卑，足以说明在你心里，并未把她当成奴婢，而是当成自己的朋友。朕说的可对？”
陆苒嘉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却又很快平静下来，道：“陛下果然明察秋毫。君子之交重在品性，虽然画姐姐现在身为宫女，但她有勇有谋、有情有义，臣妾敬重，故而视她为友。”
皇帝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微笑道，“朕也是。”
“况且，以画姐姐的才貌胆识，若为男子，将来封侯拜相也不无可能，即便身为女子，也绝非区区宫女的身份可以限制。陛下，臣妾说的对吗？”
皇帝颇为惊讶地看着她，道：“你说的没错。方才朕能感觉到，其实她并未用全力，只是为了给朕留些颜面，才假装打成平手。”
“哦？”陆苒嘉颇为惊讶，她只觉得唐心画剑法高超，却没想到，竟能高于皇帝。
皇帝继续说道，“朕自小酷爱武学，却碍于身份，无法混迹江湖求学，只能遍寻武学名师来府中教学。但往往真正的武林高手，不屑于与权贵为伍，所以朕想要学到真正的武林绝学，简直难如登天。再加上登基之后，终日忙于朝政，即便一直坚持练习，也再难有进步。”说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失落，但想起方才与唐心画的较量，又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精神振奋。
“自从那天看到她与唐心恪练剑，朕就一直对此念念不忘，听唐心恪说，她的剑法出自于青城派，若是朕能常常与她切磋学习，剑法必定大有进益。”
陆苒嘉了然一笑，道：“只是这深宫之中，人多眼杂，陛下的行踪又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稍有不慎，便会惹来闲话，到时候难免会有人出面阻挠。”
皇帝颔首。
陆苒嘉继续说道：“如今臣妾怀有身孕，陛下有时驾临探望也是情理中事。若是陛下不嫌臣妾这里地方小，大可在这里与画姐姐练剑比试，也可低调行事，细水长流。”
皇帝望着她，满意地点点头，“如此，就有劳爱妃费心安排了。”
“陛下如此信任臣妾，推心置腹，臣妾不敢辜负。”
皇帝带着王吉祥朝着自己居住的紫宸殿走去。路上很安静，他们并没有带其他人。
王吉祥脸色很不好，显然是一肚子疑问。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有话就问。”
王吉祥终于忍不住，问道：“心画姑娘武功高强、才貌双全，陛下如此看重她也是情理之中，可毕竟瑜才人也是陛下的嫔妃，又怀有龙种，陛下如此当着她的面厚待心画姑娘，万一她心生妒忌，要害心画姑娘，岂不麻烦？”
“她不会。”皇帝胸有成竹道。
“就算她们曾经是好朋友，可历代后宫中，为了争夺宠爱，即便是亲姐妹也会翻脸，这女人的嫉妒心，是多么可怕！奴才是怕瑜才人万一动了歪心思，心画姑娘单纯，一心相信朋友，难免会着了她的道。”王吉祥担忧道。
“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皇帝道，“只是你忽略了一点。”
“陛下高见，奴才愿闻其详。”王吉祥抻着脖子问道。
“后宫人心固然难测，但不论多有本事的女子，光靠孤军奋战，也难以做到永葆恩宠，唯有结成利益联盟，相互扶持，才能屹立不倒。”皇帝悠然道，“瑜才人怀有龙种，固然是有了资本，但她性子孤傲，极少与人交好，在宫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依靠。唐心画出身不凡，又有勇有谋，在瑜才人有孕这段时间，若是她这个朋友能够得宠，对于瑜才人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她才会极力促成，并且守口如瓶。”
王吉祥恍然大悟，赞叹道：“果然还是陛下高瞻远瞩，奴才佩服！”
然而，男人的眼光和女人的眼光是截然不同的，男人有时候就是会小看女人之间的感情。在他看来是利益，而在她看来，却是真情。
皇帝走后，唐心画和小薇回到了后院。
唐心画回到花园中，将流水剑放在凉亭的石桌上，跑去园中将被皇帝斩成两截的桃木剑捡了回来。
陆苒嘉不解地望着她拿着两截断了的桃木剑走过来，问道：“既然陛下都送你宝剑了，还要这木剑做什么？”
唐心画擦了擦上面的尘土，道：“陛下送的宝剑固然好，但这桃木剑是你亲手雕刻送给我的，虽然不及宝剑名贵，却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当然要好好保存。”
陆苒嘉望着她，眼中闪烁着感动：“画姐姐，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在乎我了。”
唐心画有些心疼地望着她道：“小苒，以后有我陪着你，你再也不会是孤身一人了。”
陆苒嘉握住她的手，唐心画也望着她反握住。
“画姐姐，陛下送你的流水剑，你就留在我的宫里吧，以免你拿回去让别人看到了多生事端。”陆苒嘉望着桌上的剑说道。
唐心画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对了，刚才陛下和你说什么了？”
陆苒嘉神秘地看着她笑了一下，道：“陛下想学姐姐的剑法。”
“啊？”唐心画惊得又站了起来，“他……他要学青城剑法？”
陆苒嘉淡定地点点头，“但是陛下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以后陛下来朱镜殿的时候，要劳烦姐姐过来在此教他了。”
“可是……”唐心画眉头揪成了一团，“可是他是陛下啊，怎么能跟我一个宫女学剑呢？”
“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有什么稀奇？”
唐心画仍然觉得不妥。
“既然陛下说了，可就是圣旨，姐姐想抗旨，就自己跟陛下说吧，我可不敢说。”陆苒嘉诡笑道。
唐心画瘪瘪嘴，“罢了，下次见他再说吧。今天出来久了，我要回去了。”说着拿起两截桃木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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