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对不起

也许正因为如此，苏楠越想越兴奋，越兴奋脑袋上的痛就越剧烈，于是也就越用力地撕扯着，周而复此，于她而言痛并乐着。

        顾裴深终于走到了苏冉的病房前，却又莫名地升起些胆怯的情绪，脚步像定在门前，无法再移动一步。

        他甚至试着深呼吸了好几下，以平复自己纷乱的思绪。

        虽因刚刚被董明芳那一搅和，好多慌乱的情绪都收住了，但依然无法自然地理复下来，如今走到病房前，又故态复苏了。

        想着自己知道所有事情原委后，都如此的难受，更何况苏冉一个女人，试想她又该如何强制自己度过这一关？

        孩子是苏冉一生的心病，想起她以前就经历过一次，现在再来一次，简直在碾压着她的生命，而自己之前却一无所知。

        可再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顾裴深也知道自己无法躲避到，他也不可能躲避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苏冉独自受煎熬。

        遂强迫自己深吸了口气，伸手将门打开。

        苏冉依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见房门打开，稍稍扭着头看了过来。

        只一眼，顾裴深瞬间眼眶一热，踉跄了一步。

        忙扶住门稳住身体，才回身关上门，往苏冉走过来。

        两人都没说话，顾裴深呆立片刻，然后就再也忍不住地扑到病床前，直接单膝跪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起当初带着苏冉去找季怀昌时，那一路满怀着希翼的忐忑心情，到现在顾裴深似乎还能真切地感受到。

        虽然接近她的目的确实不纯，但那次带着她去找医生，想治好她的不孕症，确实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说实在的，顾裴深曾想象过苏冉怀上自己孩子的模样，也曾有过幻想，听着她的孩子喊着自己爸爸时的画面，甚至一度差点忘了自己接近她的真正目的。

        直到苏承安从狱中出来，他才恍然意识到，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他竟然沉溺在与苏冉在一起的时光，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与白晓雯在一起时是截然不相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反而更喜欢与苏冉待在一起的时光。

        但毕竟相隔的时间太久了，也许是他留连花间缝场作戏太久，久到连孤独都麻木了，偶然与人亲密相处，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依赖，在不知不觉中，将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温馨，潜移默化地浸入骨血中，到最后反而是自己沦陷了。

        而顾裴深也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反感这种感觉，在强制自己要去复仇时，折磨着苏冉的同时，何不也是在折磨着自己。

        后来，也发生了许多事情，顾裴深也曾烦燥地以工作来麻弊自己，想试着冷落疏远着自己与苏冉的关系，因为无论自己心态如何改变，但沉藏在心底里的仇恨，依然时不时地出来折磨他一般，总不停地提醒着他要报仇，报仇。

        就这样强迫着自己去忽略苏冉，等自己回心转意时，就有许多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也不自知。

        比如，苏冉每天喝的药，他发现自己也习惯了，却一点也没觉察苏冉的药其实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已换了药方，从调理身体的方子，变成了保胎养胎的。

        若是当时自己足够细心，也许……没有也许，到此时，所有的一切都成事实，顾裴深只剩下后悔了。

        在苏冉奋力冲进来救下他之后，她自己也因紧张过度并吸入过度烟火，在晕过去后，腹中的胎儿最后没能保住。

        听到这个事实后，顾裴深当场犹如遭到重击，呆呆地连医生最后说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万分的心疼感，令他一时将路上悄悄演练过的话通通都忘了，说出口时只剩这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对着他这们突如其来的出场方式，苏冉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看着顾裴深心疼地握着自己的手，她的手甚至冰凉冰凉的，几乎没什么反应一样。

        顾裴深忍不住用力搓了搓她的手，试图捂暖她，又想引起她的注意。

        若苏冉能对着哭闹一场，或是对他拳打脚踢一场什么都行，都冲着来，顾裴深觉得自己都能接受。

        但偏偏苏冉想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那么不真实，顿时令他心慌起来。

        顾裴深想说“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的”，但一想到这个孩子对于苏冉来说是多么来之不易，他是有目共睹的，何况这对苏冉来说不是第一次这样意外地失去孩子了，对她的打击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若这个时候自己再这样说，莫不是在将她伤口撕开，往上撒盐的程度？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不是不想说，是他不敢说，怕说错，若得苏冉情绪变动，他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向不会安慰人，从来万花丛中过，如今对着苏冉看似无动于衷的脸，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抱抱苏冉，安慰她的同时，也想给自己找点安慰。

        却听苏冉叹了口气，终于缓缓地开口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害怕吧？”

        顾裴深忍不住捏了捏苏冉的手，想说怕什么，有我呢？

        但下一秒猛地抬起头来，拧着眉看着苏冉，想说什么，但对着苏冉的眼睛，却依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当苏冉说出这句话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苏冉一直以来的不安来自哪里？

        就是从自己身上长久以来，潜移默化的报复危机，还有他们之间这种仅靠个证走个过场的，连表面与内在都不被承认的关系，让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硬上了喉咙，顾裴深心疼得呼吸都紧难起来，小心地抽了口气，将额头抵在苏冉的手背上，又滑过鼻尖，放在嘴巴上用力地亲了一下，“苏冉，对不起！”

        沙哑的喉咙只能发出轻微的声音，他都不肯定苏冉能听到不。

        抬着看向苏冉，她正好将眼神移开，似乎很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我累了，想睡一下，你若没事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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