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你快拿着，一会校门要关了，我得回去了。”
“我都说了不需要。”
“校服都要湿透了，快拿着，别闹了。”
她忽然跟只斗鸡似的来了精神。“谁闹了，你少管我的闲事。”
牧阳把伞往她头顶上挪挪，“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她瞪起俩眼睛，“你不是生气了，干嘛还来给我送伞？”
牧阳想起早上那事，“我没生气啊。”他那会儿只是觉得她挺无聊，不想回应她。
没生气，既然没生气那为什么一整天都不理人，一整天都不回信息，不带这么耍人的，关晶大嚷一声，“你没生气，我生气了！”
牧阳被她这一大嗓子给吓一跳，想笑，不过想到早上刚碰见她那会儿，她好像是真的哭了，也就不敢笑，只能忍一下，将笑给憋回去。
“好，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关晶看着他，他竟然想笑，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用向我道歉，其实是我自己心情不好，而且我早上耍了你，我应该向你道歉。”
“什么意思？”牧阳不明所以。
“你在大家眼中那么优秀，我拿你来满足我的虚荣心不是耍了你吗？我追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高兴的时候就喜欢你一下，不高兴的时候，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所以你不用跟我道歉，没关系的。”
关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气，一定要把他惹毛了才痛快。
牧阳忽然不笑了，脸一冷，他把伞拿回来，“爱用不用，幼稚鬼。”
“你说什么？”她没听到。
“我说你幼稚。”牧阳继续说，“还有，谁让你喜欢我了，莫名其妙。”
他说‘谁让你喜欢我了’！他说她莫名其妙！鼻子一酸，憋住呼吸，她走到他面前忽然就狠着劲推了一把，却没把他推动，反而自己扑在地上。
“关晶—”牧阳眉一皱，赶忙去拉她起来。
地上有个小水洼，关晶半张脸栽进里面，她从坑里出来，满脸都是泥水还带着一股臭味，眼角一热，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对不起。”牧阳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脸。
“滚！”关晶甩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
“关晶，你家在那边，跑错路了，关晶—”
一阵溅水的声音，她已经跑的不见了身影。
跑到一个小区附近的胡同口，关晶停下，转身看看，还能看得到学校的教学楼。
雨已经不下了，四下里寂静无声，她忽然感觉到有点儿阴森，虽然知道并没跑远，但这边儿她也没怎么来过，不算熟悉，四处瞧瞧，寻思从哪条路回家比较近。
附近有排水沟发出哗哗的水流声，她下意识的低下头去找声源，却看到脚下投过来一束类似手电筒的光，她又往前走了几米，那束光依然在脚下忽远忽近的跟着，她瞬间清醒，心里咯噔一下，只是表面上佯装无事慢腾腾又走了几步，手揣兜里，摸摸手机，有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来不及多想，撒开腿就跑。
‘唔’
还是慢了一步，口鼻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双手猛地捂住，她整个人向后一趔，旋即就被倒拖着走，她两只手拼命向后抓，不过什么也没抓到，力气也占不了上风，最后被连拖带拽的拉到一条胡同。
她被两个人架着摁在墙上，面前站着几个人，看穿着打扮就是小流氓小混混。
“搜一搜！”一个人说。
她怕得连眼泪都没有了，动弹不得，只惶恐的睁着两只大眼睛，看到其中一个小混混手背上青色的纹身，张牙舞爪。
“你的钱藏哪了？”
她一个穷学生，哪有什么钱，她只能摇摇头，然后就有个人的手就不断地往她胸上碰，她惊惧地一挣，那人亮出一把刀，“你再动一下试试，老子捅死你。”
‘关晶，关晶······’忽然，牧阳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觉察到捂住嘴的手忽然松了一下，她使劲一甩头，甩开那只手，大声喊，“牧阳，牧阳—”
面前的人一惊，关晶的嘴被那个人用力捏住，“你找死。”
嘴巴被捏的生疼，关晶听到牧阳的声音越来越近。
“去办了他！”其中一个人说。
其他的人没有动，另外一个人停了会儿说，“走吧，这里是居民区，很容易被发现，又是学生，别惹麻烦了。”
“真他妈扫兴。”
“得啦，这小妞的胸属你摸得最多。”
“哈哈哈哈······”
借着周边居民楼里反射出的一点点光，牧阳看见关晶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关晶！”他跑到她身边，“你怎么了？怎么坐地上了？”
她看他一眼，然后紧紧抓住他的手。
“怎么抖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冷？”
她摇摇头，还只是发抖。
牧阳感觉到不对，一扭头，看见幽暗的胡同里，不远处正在慢慢离开的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忽然转身，还有个人大喊，“嘿，过来啊，小子······”
牧阳站起来。
下一秒，关晶用尽全力抱住他的腿，忽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关晶，你不要怕。我去给你出气。”他蹲下来安抚说。
“你别去，我没事，你别去······”
他们手里有刀，她怕，怕死了，她不应该乱跑，全是她的错，还有魏琳，如果知道了会骂死她的，关晶摇着头，用力抱住他的腿，这会儿她只觉得心里头难受死了······
牧阳慢慢放松她的手。“好，我不去，我在这里，你别怕······”
寂寂的夜晚，她的哭泣声慢慢降低，等她情绪稳定了，牧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太湿了，你先起来。”
“嗯。”她浓浓的鼻音答应一声。
牧阳胸前的衣服也湿透了，全是她的鼻涕眼泪，他又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了一会儿。
“几点了？”关晶起来后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没电了，也不知道在外面逗留多久了，她得快点回家了，不然魏琳要着急了。
牧阳掏了几下口袋，然后才记起来，“我手机摔坏了，拿去修了。”
她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不怕，不怕。”牧阳赶紧说，“你的手机只是没电了。”
“你的手机为什么要摔坏，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关晶嚷着说。
就是今天早上遇见她之前，他拿到校外面放在维修店的，本来中午就能去拿，可他拖到下午才想起来，后来又下了雨，等再去的时候，维修店老板又提前回家了，也就没有取成。
“你什么时候发的信息？”
“你管我什么时候发的信息。”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信息，关晶忽然间很鄙视自己，觉得自己很讨厌，敏感又小气，牧阳也这么觉得吧，不过自己是能够被原谅的吧，可一要这么想，她又觉得委屈了，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牧阳赶忙又道歉，不过看这样子她是真的没事了，又紧跟着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内买了瓶水，还冲了杯热乎乎的奶茶，关晶用瓶装水洗把脸，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我家就住在前面那个小区，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只是学校应该关门了，你还进得去吗？”
“没关系，进得去，就是麻烦点儿，我会想办法。”
她点点头。
“那我走了啊。”牧阳说。
“谢谢你，牧阳。”她说，鼻子又是一酸。
“傻瓜，谢什么啊，你走吧，我在这里看着你进去。”
他就一直目送她进了小区大门。
进了小区关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前面走着，她小跑几步跟上去，“妈！”
魏琳转过身，关晶嬉皮笑脸地站在她面前，一点点的路灯的光照下来，魏琳的表情看起来起伏不定，“怎么这么晚？你干嘛去了。”
她把手里的奶茶递到魏琳面前，“我没带伞，也不想淋着回来，然后就跟同学在校门口喝了杯奶茶，等雨停了才回来的。”
魏琳扫她一眼，“手机呢，为什么打电话关机。”
“没电了。”她掏出手机给魏琳看。
“那就不知道借你同学的手机打个电话。”
“我忘了，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晚了。”
“忘了？”魏琳一股无名火上来，“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
关晶没敢再说话，心里一阵委屈，可是也知道自己要诉苦，肯定又会被骂。
“被你气死了也好，我早就觉得活的没意思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去死了······”
似乎好久没听这话了，从小开始，只要她不乖，魏琳就总会说死不死的，这招对于小时候的她非常管用，后来听得多了便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死对于她来说就像一条鱼没了呼吸一样平常随意。
可刚才那冰凉的刀子抵在脖子上时，那一刻，关晶觉得自己不是一条鱼。
关晶抿嘴一笑，眼睛里发烫，头一低就有两颗泪滚落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感受到了从这并不美好的话语后面传达出来的关心，还是因为在自己心情糟透的此刻，更渴望的是能够听到一些暖心的话，又或许是两者都有。
其实她更想问一句魏琳，有没有记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回到家，关晶打开窗子，小区里的灯灭了，一片漆黑，她拉上窗帘，躺回床上，手机充上电打开，屏幕上显示出一条信息，“我是牧阳，这是我室友的手机，到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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