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你要做个讲道理的人（四）
电影开始，所有的灯全部熄灭，剩下正中央墙壁面大的银幕。林笑第一回来电影院，对里面的每样陈设都特别好奇，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银幕，脑子里飘过最近自学的光学原理，思索着银幕成像原理。
“戴眼镜。”韩简书扔给林笑一副3D眼镜，林笑里外研究一遍，在韩简书异常兴奋的催促下戴上眼镜，抬头看向银幕。
漆黑的银幕中发出阵阵闷雷，烘托出恐怖氛围，没有图像，周围坐着不少情侣，电影才开始，女生纷纷扑到男生怀中。
林笑百思不得其解，收回视线专心致志看电影。
银幕里的影像逐渐清晰，夜黑风高，风驰电掣，电闪雷鸣，视角给到一片暴雨中的树林子。
两束手电筒光照进水雾朦胧的树林中，一男一女互相搀扶往前走，两人皆是蓝眼金发的外国人长相，浑身布满大大小小的血口。
节奏逐渐加快的配音催动着林笑的小心肝越跳越快，她有预感，很快就会发生灾难。
突然，一道闪电降落，男的猛地推开女的，白光大闪，闪电暴力撕开男人躯体。血液飞溅，内脏乱舞，还有颗眼珠子往林笑面前飞过来。
“啊！！！”
林笑的心仿佛跳出胸膛，没忍住失声喊出来，却让韩简书死死捂住嘴，叫两声就没动静了。
之后，丧尸夜袭寡妇村，山崩海啸碾压人类，世界末日断人肠，一个比一个血腥的画面相继浮现。林笑吓得小脸惨白，戴着3D眼镜，犹如身临其境，身子不停打冷战。
熬过漫长的一个半小时，林笑吊着半缕残魂从电影院里走出来，眼眶红红的，眼角悬着眼泪珠儿，一副小可怜模样。
原来是《闪魂》不是《闪婚》。
“刚才的电影好看不？”韩简书痞痞笑着，想到方才林笑激动的表现，自以为林笑应该很喜欢恐怖片，故而说话给自己邀功，暗示林笑夸他。
林笑停下步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抬起袖子胡乱擦拭。
韩简书明摆着戏弄她，想借着看恐怖片为由给她增加心理阴影，心肠坏得透透的。
兔子急了会咬人，林笑急了一脚踩在韩简书脚背上，哭着控诉，“韩简书，你太过分了！”
吼完，林笑压抑不住心里的委屈跟恐惧放声哭出来，甩掉原地发愣的男生跑回餐厅停车场取自行车回家。
天色灰蒙，林笑看过恐怖片格外怕黑，不由得加快踩踏速度，一路飙车回家。
回到自家院子，林笑把车锁好，饭菜香从木屋内飘到屋外，勾起林笑肚子里的馋虫。锁好车，林笑摁住咕噜噜直叫的肚子跑进屋里。
“笑笑回来了？”厨房那边传来徐雪容的问候。
林笑简单回一声，跑进闺房开灯，把书包放在书桌上。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夜景，黑夜里只能分辨物体轮廓，平常一颗普通的枇杷树也能让她脑补成变异丧尸。
林笑头皮发麻，抓住窗户边，猛地甩上窗户，发出嘭地一声。
“笑笑，你在里头干嘛呢？”
徐雪容举着锅铲，听闻巨响，扭头往门口吆喝。
林笑结结巴巴解释，“我打蟑螂呢！”
林笑进厕所，将毛巾打湿拍在脸上，满脑子的肠子、烂肉慢慢消退，看着镜子里脸色寡白的自己，林笑软下身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唉…
饭菜上桌，林建国姗姗来迟，后面跟着哈欠连天的林萧然。
时隔小半月，林萧然在外浪得没钱，迫于无奈再度回到家中。
父子二人气场不对，林笑横在两人中间，小心翼翼观察林建国的脸色。不出所料，林建国面色阴沉，处于隐忍怒火的状态中，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点燃炸药包。
林笑心生一念，拉住林建国，甜甜发问，“阿爸，再跟我讲讲你跟阿妈以前的故事呗。”
林笑从小乖巧听话，深得林建国喜爱，林笑一开口，林建国必定畅所欲言。
他暂时收起审问林萧然的打算，耐心地分享自己跟徐雪容年轻时摸爬滚打的生活经历。
丰市有大半疆土都是山川，林建国生在大山中。每天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成年男儿发育不好，看起来跟初中生似的。
爷爷一辈有四兄弟，混得最差的就是爷爷，被逼无奈，林建国为养家糊口放弃耕种，拉着徐雪容一起走出大山挣钱。
山野村夫初到城市，坑蒙拐骗遭遇过不少，历练多年才在酒泉稳定下来。虽说生活不如小康人家，但也能保证一家人的温饱问题。
林笑佩服的是林建国敢于走出大山面对未知世界的勇气，可能对别人而言不足挂齿，但对她而言是迄今为止都难以攻克的难关。
她是人人称赞的学神，好像各方面都很优秀。人人羡慕她的自律自强，看到的都是她的好处，而她却无比嫌弃自己，尤其是在学校晚会时，看到台上多才多艺的学生，林笑羡慕之余反观自己便只剩下了羞愧自卑。
她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胆小惧众。
何时能摆脱那个不争气的自己，林笑自己也不知道，越是痛恨越是如梦魇缠身难以挣脱。
“以前家里藏过许多武侠小说，金庸先生的最多，比如《倚天屠龙记》、《射雕英雄传》等等。我看完了都会拿到集市上流通，别人借书看一小时给一毛钱，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林建国孜孜不倦地分享童年趣事，林笑听得津津有味，徐雪容这时插话进来打断父女两。
“吃饭了，家里就你们两个话多！”
林笑耸耸肩，抬了两个凳子围到方桌前，一家四口难得聚在一起吃完饭。
林建国目光一直停留在埋头扒饭的林萧然身上，饭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林笑还想转移林建国的注意力，却已为时已晚。
林建国装作随意地一问，“萧然，这几天都不见你人影，忙什么去了？”
一家子吃饭的动作都慢下来了，林萧然小声回答，“去找工作了。”
林建国阴阳怪气地笑了，“就你啥都不会还找工作？出去泡网吧就直说，撒谎干嘛？”
林萧然皱眉，满脸不爽地回答，“我真没有！”
林建国指着林萧然脸上的黑眼圈，“那你解释一下你那黑眼圈哪来的？今天一回家就哈欠连天的，不就是熬夜太厉害了吗？”
林建国说话语气越来越重，本来和睦的氛围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了。
林萧然拍下筷子，“爸，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行！我不在你面前碍眼行了吧？”
林建国梗着脖子瞪眼，“什么叫我看你不顺眼？你扪心自问，初中毕业后你有做过让我跟你妈安心的事吗？成日里偷鸡摸狗，搞得跟社会混子似的，出去外面鬼混得没钱了才想着回家！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网吧打游戏！”
林笑放下筷子，拉住林建国的手，“爸，别说了，哥哥难得回家。”
林建国甩开林笑的手，“你看看，连你妹妹都知道你难得回家一趟让我别凶你，可你看看你对你老子的态度？要钱的时候笑脸相对，有钱了就跟见仇人一样，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这张脸，老子就想揍你？”
“林建国，你是不是想吵架？”徐雪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来挡在林萧然面前，大声冲着金建国吼。
林笑慌忙起身横在两人中间，带着祈求的目光投向林建国，柔柔劝说，“爸，你消消气，有什么事心平气和地说。妈现在有身孕，别吵架动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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