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那一日裴九真没有等来幽帝, 却等来了幽帝赐婚她与星烨殿下的旨意。
她整个少女时期最美好的梦在这一天彻底被粉碎。
她不知道那一日幽帝为何没有赴约,更不知道为何她会与素未谋面的星烨殿下有了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姻缘。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像异军突起的海啸, 几乎在她看见全貌的同时, 整个人已经被吞没,被海浪打入海底,瞬间丧失意识。
更为可怕的是, 这一切压根也不是她想反抗就能反抗的。
她与星烨殿下的婚约就定在开春。
她出嫁那日长街十里红妆, 受她灵力滋养的花灵自发沿街飞旋为她送嫁。夹道两侧的百姓原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最后却被风中传来的阵阵花香所吸引,就连以秋也闻到了风中与往日不同的香气。
这小半年,裴九真成日待在花房里, 很少笑,也很少与人说话, 仿佛一夜之间, 她所有的灵气和活力都被抽走了, 留下的只是一副没有意识的躯壳,而花房里那些受她灵力滋养的花灵也不复往日光彩,香气也不复往日芬芳。
是以今日空气中弥漫的花香恍惚间让以秋误以为她是回到了过去。
以秋喜道:“姑娘闻到了吗?”
裴九真:“什么?”
以秋悲从中来:“花……香。”
这段日子以来, 裴九真的嗅觉也大不如往日那般灵敏, 而这一切都是那道旨意传入霁家后才发生的事。
她家姑娘本是以养护花灵为道, 如今却连花香都闻不到了。
以秋不觉红了眼眶。
命运和姑娘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
新婚那一夜,当星烨揭开红盖头的一瞬间, 他眼中所见,是一位绝世佳人潸然落泪的模样。她眼中没有半点喜悦, 甚至是在盖头被揭开的顷刻间泪落红衫, 沾湿嫁衣, 恍如滴血。
刹那间,星烨错愕不已,心中亦是隐隐作痛,随后拂袖而去。
大婚第二日,星烨携新妇入宫拜见太后和幽帝。
那一日幽帝忙于朝务,是以裴九真二人拜见太后那会儿,两方还没碰上面,若不是太后留膳,这一日他们原碰不上面。
用过午膳,幽帝姗姗来迟。
彼时裴九真和以秋刚好在回廊外面看丫头们放风筝,恍惚一抬眼,命运在此刻敲醒了她,竟然让她意外跌进幽帝漫不心扫过来的一眼,而这一眼中写满了各种情绪,从震惊到错愕,再到不知所措。
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孟凡眼里也充满了惊惶。
裴九真福了福身:“臣妇见过陛下。”
幽帝沉默着,久久无法回神。
孟凡回过神来,看着还未起身的裴九真,立马提醒幽帝:“陛下。”
幽帝几乎脱口而出:“九……”
一晃神,艰难找回一丝丝理智,勉强改口:“起来吧。”
二人一个站在回廊上,一个站在回廊下,一上一下,默默无言地望着彼此,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又似乎把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干净。
幽帝低下头,仓皇逃离:“朕突然想起一件事,失陪了。”
回到勤政殿,幽帝便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便是晚膳也不肯用。
那一夜幽都下了一场雨,一场倾盆大雨,似是要把屋顶都给掀翻。
幽帝侧身躺在藤椅上,透过映着微亮宫灯光芒的窗户纸盯着窗外那场大雨出神。
雨声如泣如诉,像是人哭的声音。
他忽然想起他和九儿约好相见的那一天。
那日他换了身便服正准备出门,不想太后却来了。
太后一来便看见幽帝一身便服打扮,像是要出去,难免多问他一句:“你这是要去哪儿?”
“儿子有些事要出去一趟。”
太后的目光在他还充满少年傲气的那双眼睛逗留了片刻,不再追问此事。
太后来也不是为别的事,就是为星烨的亲事。
太后认真问他:“星烨想娶霁华,这事你知道吧?”
早些年星烨为救幽帝毁了一身的修为,就连身体也毁了一大半,至今无法修炼,这是他们欠星烨的情,是幽帝所不知的情。
如今星烨既提出想娶霁华,而幽帝又迟迟不肯松口迎娶霁华,几番衡量之下,太后对星烨的请求自然也要稍作考虑。
幽帝淡淡应了一句:“知道。”
太后追问他:“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幽帝:“母后,您希望儿子怎么想?”
他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吗?从小到大他做的每一件事,哪件不是为幽谷剑?宫里,朝中,所有人都可以做他的主,可他什么时候可以做自己主了?
太后登时黑了脸:“皇帝。”
幽帝忽然苦笑起来:“母后别生气,儿子的意思是全凭母后做主。”
太后拂了拂衣袖:“你既瞧不上霁家姑娘,那便另择皇后人选。”
幽帝冷漠道:“好。”
那之后大臣来报都城有异动,幽帝又急急召齐官员商议此事,直到月上柳梢,他才匆匆赶往剑冢,可他到那儿时,哪还有人?
他等了一日又一日,苦守了一日又一日,九儿便似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他根本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夜深人静,窗外雨声愈演愈烈。
孟凡咬咬牙,硬着头皮入殿请幽帝用膳,岂料他刚一进殿,背对他卧在躺椅上的幽帝就开了口。
雨声敲碎了幽帝毫无起伏的声音:“白日那位姑娘是谁?”
孟凡迟疑片刻:“陛下。”
他不忍心说,不忍心亲手打碎幽帝最后一点幻想。
幽帝紧追不舍:“是谁?”
孟凡:“是霁华姑娘,星烨殿下的……”
妻子。
幽帝痛苦地闭上眼睛,眼前迅速闪过他们初见时她在人群中望着他的模样。
幽帝:“去把画像取来。”
孟凡心痛道:“陛下,您这是何苦。”
“我想看。”
孟凡无法,只好取了画像过来,但幽帝却也没让他打开,只是让他放下画像出去。
幽帝呢喃自语:“听,这雨声像不像人哭的声音。”
孟凡仰头盯着茫然夜色,心中无限惆怅。
待孟凡出去,幽帝打开画像。
画中少女,一袭青绿罗裙,一如那日他在竹林里见到的那般,恍如偶然落凡的仙女。
他这才知道那日在竹林星烨有意无意地在看什么。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幽帝不敢想,也难以想象那日她没等到他,却等到一旨圣意指婚她与星烨之时,她有多么绝望。
过了两日是太后圣寿,因近日幽都洪灾泛滥,太后寿宴一切从简,只在王城鹿台设了家宴,宴请诸位皇亲。
星烨与裴九真自然也宴请之列。
这一日一早幽帝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至傍晚便早早赶去鹿台,像是在找什么人,可那人却还未至。
太后见他伸长了脑袋往底下瞧,于是唤他过来:“皇帝,过来。”
幽帝慢吞吞走来问太后:“母后有何吩咐?”
太后远眺前方问他:“你方才在瞧什么呢?”
幽帝窘迫道:“没,没瞧什么。”
太后扫他一眼,好似无心一般:“你啊,别光顾着看远处,也该顾顾眼前的事。这人的眼睛若只盯着远处看,那近在眼前的东西可就全丢了。”
幽帝顿觉心口热辣辣的,仿佛吞了颗火圆子,烫得他满嘴都是泡,可却又不能喊,不能叫。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是他自己,果子再苦,他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幽帝闷声道:“儿子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不明白便罢了。”
至晚,星烨与裴九真现身。
晚宴开始之后,无论台上演的什么,幽帝皆无心去看,一双眼睛总是忍不住要落在裴九真身上。
那是他根本控制不了的心思。
席间裴九真起身去后院更衣,待她收拾完按原路返回,没想到半路被幽帝拦下。
幽静夜月,风吹影动,明暗交界的阴影地里,他那张白如瓷的侧脸渐渐明朗起来,眉目郎秀,玉骨云杉。
裴九真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福了福身,用眼角余光打量起周围是否还有旁人。
孟凡跟在幽帝身后直拿眼睛瞟以秋,暗示她随他一起退下。
以秋却犯了难。
夜深人静,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姑娘单独与男子在廊下见面,于理不合,况且对方还是星烨殿下的皇兄,是圣上,此事若被有心人看见,圣上会如何,她不知,但她家姑娘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以秋犹豫着不肯走。
孟凡只好绕过幽帝,强行推着以秋离开。
裴九真转身想追上他们:“以秋……”
幽帝抢步过来,拦下她的去路。
裴九真忐忑着,心跳如雷,她慢慢抬眼对上幽帝情绪翻涌的眼波,心下更慌,一时也乱了主意。
幽帝问她:“那日初见为何不告诉我你的真名?”
若是那时候她如实告知他,她的身份,他们何至于失之交臂,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相见相念不相亲。
幽帝不无懊悔道:“如果那时候……”
裴九真却异常冷静:“陛下,都已经过去了,木已成舟,我认了。”
“不,凭什么要认!今时今日,你我本该是夫妻;今时今日,你本应该坐在我身边,而不是在他身边!”
裴九真直视幽帝,她轻笑:“以前我也不肯认,所以我努力遇见陛下,我想或许陛下见到我会改变主意,但后来我发现我的命也由不得我做主。”
就像她眼前这位年少气盛的帝王一样。
她比谁都清楚幽帝排斥的不是她,而是他被幽谷剑捆绑的人生。他从小到大都活在先帝与太后相互折磨的阴影中。
他不敢,也不肯再去经历一次那样可怕的一生,更不愿意让他的孩子也像他一样成日活在惶恐中。
终日害怕自己是否又说错了话惹母后伤心,又或者是惹恼父皇。
裴九真本是无心的一席话,可在幽帝听来,这番言语比世上最快的刀还利上三分。
幽帝颓丧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裴九真反倒安慰他:“陛下,这些日子您太累了,我做了些可以静心安神的花灵瓶献给陛下,陛下若不嫌弃,可以试一试。”
自打她嫁入王府之后,星烨便不许她养花灵,这次带来的这些花灵都是她背着星烨偷偷养起来的。
末了,裴九真还不忘补上一句:“太后那儿,我也送了一份。”
这阵子幽谷剑不太平,常有异动,震得幽都所有山川河水都灾害频发。幽帝为这事操碎了心,眼瞧着人也憔悴了许多。
她关心幽帝,但她如今身份不便,只能小心拿捏着分寸,不落人口实。
裴九真福了福身退下,徒留幽帝怅然望月。
宫宴散去,幽帝独自立于望月楼遥遥看着那辆马车穿过夜色驶向宫门,而那车里坐着的一个是他的手足,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
马车内。
星烨问她:“方才席间你去了哪儿?”
“更衣。”
星烨剑眉一凝:“当真?”
裴九真:“当真……”
“啪”。
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狠狠切断了裴九真的话,击碎寂静深夜。
裴九真冷不丁挨了一巴掌,整张小脸都被带的往旁边甩出去。这巴掌震得她脑袋发蒙,耳朵也嗡嗡直响。
以秋紧跟着马车听见这一声响,心惊不已。
裴九真嫁给星烨殿下之后,殿下待她一直很好,因她对星烨殿下没有男女之情,星烨殿下一直也很尊重裴九真,没有强迫她,所以成婚至今,二人一直分房而居。
另一方面,尽管裴九真不喜欢星烨殿下,但她身为他的妻子,该她打点的东西她也从不会拒绝
以秋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侧耳倾听马车内的动静。
星烨怒道:“我都看见了!”
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幽帝,自然也看见了他们这一对有情人含情脉脉盯着彼此。
裴九真冷眼看向星烨:“那一日在竹林,你看见我了是不是?”
这些日子她听府里伺候的丫头们说当初她嫁入府中,是星烨殿下求太后娘娘求了很久才得偿所愿。
星烨依旧冷着脸:“是又如何?”
裴九真一耳光甩到星烨脸上:“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人人都以为霁家的姑娘端庄贤淑,温柔体贴,却没想到她原是一个烈性女子,虽认命却也不肯无条件认命。
星烨死死拽住她纤细的手腕,恶狠狠警告她:“我奉劝你,不想死就给我离他远一点。”
裴九真顾不上腕骨都快被星烨捏碎的疼,只问他:“你什么意思?”
星烨眼中忽然闪现一抹诡异的笑意:“你好好想想他是谁,他生是为幽谷剑而生,死也要为幽谷剑而死。实话告诉你,这些日子幽谷剑不太平,似要摧毁整个幽都。今日你若不是我的王妃,你以为你还能好好活着?”
星烨的话她一听就听明白了。
幽帝是为幽谷剑而生,而她亦是为幽谷剑而生。若幽谷剑有异动,那么她也好,幽帝也好,必然要有一人以身祭剑,安抚剑灵。
换句话说,幽谷剑不仅仅是以他们的灵力为养分,更是以他们的血为养料。
若按照这个情形下去,幽帝只怕凶多吉少。
星烨突然凑到她耳边,声音如地狱鬼差般令她瑟瑟发抖:“这阵子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安安心心在王府待着。”
这阵子太后已经动了用裴九真祭剑的念头,若是此时此刻,她再与幽帝有任何牵扯,他怕是护不住她。
翌日一早太后传幽帝。
见了幽帝,太后也不与他绕圈子,打哑谜,单刀直入道:“近日幽谷剑异动之事你怎么看?”
幽帝心一惊,心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在盘旋。
幽帝反问太后:“母后想说什么?”
太后目光一瞥,嘴角浮上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她不想和皇帝打哑谜,皇帝倒是和她打起太极了。
太后:“母后也不和你兜圈子。我听说幽谷剑的异动已经导致幽都境内多处洪灾泛滥,再这么下去,咱们整个幽都都要毁了。”
幽帝反而冷静下来:“所以母后的意思是?”
因幽帝有意和太后兜圈子,太后登时恼了:“皇帝!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别说你不能做自己的主,母后这一辈子又有几时做过自己的主?该她受的,她就得给我担起来。”
幽帝冷笑一声:“母后这话委实没道理,她想做朕的皇后却做不成,如今祭剑却又是她该担起来的责任?”
太后恼火道:“那是哀家不让她当的吗?”
“儿子知道,是儿子不让她当。母后您知不知道,儿子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庆幸她不是儿子的皇后。”
“哀家警告你,幽谷剑之事必须解决,我不能让幽都毁在我手里!哀家担不起这千古骂名。”
“儿子去,论责无旁贷,儿子才是当中第一人。”
太后气急拍桌:“你……”
母子二人的这次见面便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紧张中匆匆结束。
午后幽帝单独见了星烨一面,那件事他想亲耳听一听星烨怎么说。结果与他猜想的一般无二,求娶裴九真一事从头到尾都是星烨有意为之。
那一日在竹林他也看见了裴九真。
幽帝问他:“为什么?”
星烨答得坦荡:“皇兄自己说的,就算九儿就是霁华,皇兄也不会娶她。那么我喜欢九儿,求娶九儿有什么问题?”
幽帝横眉一扫:“星烨,你太过分!”
星烨反问她:“那么皇兄呢?皇兄以为那日你说的话她没听见吗?如果她没听见,皇兄以为她为何会认命?究竟是我过分,还是皇兄你欺人太甚?”
幽帝咬牙怒视星烨,强忍着满腔怒火。
星烨云淡风轻劝他:“皇兄,太后已经盯上九儿,若你真心为她好,请你离她远一点。她在你身边才最危险。”
幽帝绷紧的肩背陡然一松,旁的便罢了,但这一点星烨却没说错。
九儿在他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所以他才会庆幸,庆幸她没有来他身边。
幽帝颓然道:“好,但如果你让她受半点伤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皇兄多虑了,她是我妻子,我如何会伤她?”
幽都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短短三日过去,幽谷剑再一次有了异动。这一日深夜剑灵震动,顷刻间幽都天崩地裂,引山洪。
整个幽都皆在一夜之间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人们仓皇出逃,而山洪却如嘶吼的猛兽,瞬间吞下所有逃亡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此番幽谷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要有人以身祭剑,让人血淌过剑灵才能停止这一切。
裴九真惊醒之后,立刻便意识到了一切,她换上衣服要出门,怎料房门却被人从外面锁上并设下结界,任凭她怎么使劲都打不开,哪怕她用灵力强行破开房门也是无用。
她被锁在星烨设下的结界中,寸步难行。
若非太后命人前来营救,这一夜的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从王府出来,裴九真直奔剑冢,她越靠近剑冢,越能清楚听见剑灵的呼啸声。
这声音透着些许诡异。
裴九真赶到剑冢之时,幽帝和孟凡都已经身处剑冢,情况也与她才想到一般无二,幽帝企图以身祭剑。
裴九真取出太后给她的定身符悄悄贴在二人后背。
裴九真绕到幽帝身前:“忘了我。”
而后头也不回地捏碎自己的内丹,化身为花灵涌向幽谷剑,花灵顺着幽谷剑缠绕而上,刹那间,剑冢中彩光大盛,而那蠢蠢欲动的剑灵在花灵的簇拥之下渐渐恢复平静。
幽帝催动灵力强行冲破禁制,飞奔向幽谷剑:“九九!”
可他拼尽全力抓到的却是一场空,裴九真早已化为飞烟散入虚无。
这一刻,时空仿佛开始重组。
眨眼之后,裴九真好好地站在街市中,再一次被四面八方的人群所挤压,而街道中央幽帝骑在马背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她。
她竟然重新回到她与幽帝初见的这一刻。
这一眼,透过幽帝的那双眼睛,她仿佛看到了藏在幽帝身体里某一处的云若谷,而他似乎也看见了她。
幻境重启了,而最可怕的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神识正变得越来越虚弱。
这个幻境在吞噬他们的神识!
他们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幻境,如果继续在这个幻境逗留下去,他们的神识都会被吞噬,葬身幻境。
可要想离开这个幻境,他们必须弄清楚这是谁造出来的幻境,否则何谈离开。
裴九真看向云若谷,而他似乎也猜到了她的想法,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这个幻境几乎是在九真身祭幽古剑的一瞬间迅速崩塌,换句话说,对于创造这个幻境的人而言,幻境中的裴九真,也就是霁华的死是他莫大的打击。
而当时霁华身祭幽谷剑,在场的人之中,只有他和孟凡。
孟凡自然不会因霁华的死而大受打击,那么也就只剩下他,幽帝。
重来一次,尽管云若谷竭尽全力保留意识想要控制幽帝的一举一动,可幽帝的幻境之力太过强大。
幻境里发生的一切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既定的结局。
裴九真第二次身祭幽谷剑时,云若谷拼尽全力冲破禁制。
他不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裴九真在他眼前化为飞烟,那一幕深深刺痛了他,对于这件事,他几乎有一种出自本能的抗拒。
所幸这一次他终于救下裴九真,可幻境却没有如他们猜想的一样被破解,反而却在这瞬间又一次开始崩塌。
似乎令幽帝感到痛苦的不仅仅是霁华之死。
可幻境究竟为何反复,他们亦百思不得其解。
当幻境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裴九真的神识已经虚弱到无法感知自己。
幻境最后一次进入循环中时,云若谷成功阻止星烨求娶裴九真。
这一次,幻境终于开始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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