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二十块熏香
徽记的震颤声让他有些烦躁
泽林已经不再是见到敌人就会提着剑冲上去的年轻人了。举着银剑的手慢慢放下，但没有把剑收回去。从外表来看，眼前不过是一个残疾的垂垂老者，腿脚不便，没有武器，毫无威胁。然而有多少个老人能在一名剑士的威胁下镇静自若呢？狩魔猎人以为将弦压到最紧，可结果告诉他这只是他以为而已
“也许……你不认为一个辛辛苦苦看护花园的老人，发现花园的害虫时产生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奇心不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咳咳”老人的拐杖锤击木质地面，发出咚咚声“不错的武器，嗯，银制，单纯的银制可不是什么好选项”
他的依靠是什么呢，自身的强大力量吗？这种想法让泽林感觉很不舒服
“但对付有些东西，这却是个很好的选项”狮鹫银剑上刻印着上古卢恩字符，然而此时字符却异常暗淡。这里有种诡异的东西正在施加影响，泽林不知道是什么，哪里出了问题。这柄长剑他已经用了很长时间，可这种情况是他第一次见
“说不定……我很久没有拾起老本行了”老人两手搭在拐杖上，帽檐低垂以至于泽林站直身体时看不到他的眼睛“老了，就应该退休，留下来给年轻人建议，咳咳，劳伦斯这家伙再不来，我可干不动了，哦～不过我想我这把老骨头要是动手，还是能做点什么”
泽林一言不发，他绕过老人，走到小教堂左侧木门。伸出头向外看去，外面的景色依旧，门口左侧有一座用白色大理石之类的材料雕刻而成的小水缸，水缸被做成高脚杯模样，里面盛着水可水里面却空无一物
“这里真是个奇特的地方”泽林靠在门框上，感慨的向远处望去。刚刚空气浓厚的火药味似乎从未存在一般，但徽记依然嗡嗡作响
“这里是猎人梦境，也是猎人们的家。如果你愿意定下约定，这里也可以成为你的，包括外面那个人偶”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与亚楠和教会镇相比，这里无疑是天堂。没有兽化症镇民会突然从转角跳出来杀掉你，不会有变异的乌鸦和大狗会扑向你，撕咬你，啄掉你的眼睛，更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感染瘟疫，变成可怕的怪物
“梦境……”泽林嚼着这个词，一只手伸进水池。水很凉，摸不到底“我没有打理花园的经验，因为没人会愿意让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来对付这些花花草草，实际上我明白我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和经验，但有一点我知道”
“哦？”
“我不认为园丁会和害虫废话”
老人没有一丝动容，身上的风衣更没有一丝晃动
“你在等些什么呢”
“你比他们聪明，外乡人”老人喃喃低语“为什么不乖乖离开呢，没错，一块亚楠的标准熏香可以正正好好焚烧一天”
“你知道什么！”泽林猛然回过头。老人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狩魔猎人现在唯一影响他离开这个世界的事情只有时间，老人知道这件事，也就意味着他知道传送门的事情，这件事非常重要，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掩盖传送门的存在。然而身后没有任何人影，没有老人，没有轮椅，只有那个人偶站在他面前，那个被认为是死物的人偶像个普通人一样站在他面前，，温柔的看着他
“抱歉，善良的猎人，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记得有人告诉过他
如果你认为谈判即将失败，特别是在敌人的领地，那么尽快做好战斗准备，谁知道接下来他们只是会把你赶走，还是打算让你彻底留下来。因为你不能指望下一刻就可能拔剑相向的人会好生好意的请你留下来喝啤酒吃鱼子酱，也不能期望把自己接下来能否完整走出去寄托在对方会遵守战争守则和骑士精神上
泽林认为这句话非常正确
于是他醒了过来
眼睛像是被太阳灼烧般干痛，冷汗已经把皮甲的内衬彻底打湿，泽林大口呼吸着尤瑟夫卡诊所带着些许温度的空气，粗暴的拉开身上的皮带。此刻狩魔猎人就像刚刚从沙漠走出来，他毫不怀疑再过一段时间哪怕是以他的身体素质都无法避免脱水的状况。他现在只想把皮甲脱下来，让自己像是燃烧起来的身体散发掉多余的温度
忽然，他注意到脸颊有些湿润
狩魔猎人的指尖抹过上嘴唇，随后血液沾满了手掌
他流鼻血了，不只是鼻子，眼睛与耳朵处也有血液的痕迹
“该死的，怎么回事”这不是尤瑟夫卡与阿梅利亚的声音，而是加斯科因神父
“不，只是个意外而已”
看了眼以为遇到麻烦的加斯科因神父，泽林把手上的血液甩掉。看起来自己睡了足够长的时间，神父已经带着他的女儿来到了诊所，似乎还有维奥拉的声音。说不定他们家的熏香终于烧尽，不过诊所的熏香貌似数量也不太够
“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加斯科因走到泽林身边，两件猎人武器挂在背后，神父打量着他“你看起来像是刚刚和人打了一架，一场艰难的战斗，我以为你一直在楼上睡觉，嗯……你的左手怎么了”
“只是一场无聊的噩梦”泽林摇摇头“我只是感觉要弄清楚某些事情……尤瑟夫卡在哪？”
“医生她准备开始血疗，但那名银发女孩很不情愿”神父调整着圆顶帽，神父不认识阿梅利亚，这不奇怪，一个是终日待在大教堂的主教，一个是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亚楠陪伴家人的神父，再加上阿梅利亚变化的模样，认不出反而正常“她感染瘟疫了对吗？唔……你改提前告诉我的，我不想让我的女儿遇到危险”
“你家人都来了吗”泽林把湿透的内衬像黏土一样从身上揭下来，露出下面布满伤痕的肌肉
“熏香几乎烧尽，我和维奥拉没有其他选择……你去做什么？”
“去确定一些事情”泽林将差不多变成湿布的衬衣搭在手上“你们家的熏香烧掉多少块了？”
老神父敲了敲额头“我的记忆很混乱，如果我没记错，从那天下午开始的话，差不多烧掉二十块”
二十块......泽林绷紧嘴唇。二十，还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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