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怒拳为谁握
乌弗瑞克的话像是点燃大炮的火星，或者说摧毁初春湖泊上浮冰的第一道裂纹，让勉强平静下来的会场瞬间陷入争论之。
图留斯依然皱着眉头，他是个将军，他要做的事情是在战略上找到敌人的破绽。乌弗瑞克绝非只是一个热血上头有勇无谋的人，天际省的诺德人每个人都可以高呼塔罗斯，许多领主对帝国禁止塔罗斯信仰感到不满，但能聚集起风暴斗篷，取得半个天际的支持并与帝国对抗的人只有乌弗瑞克。
加尔玛，这位风暴斗篷最强大的将军，像是在战场上一样，当乌弗瑞克下达命令时，他就会冲在前面，为他心目天际真正的至高王冲锋陷阵。健壮的诺德男人带着的不是头盔，而是一颗棕熊脑袋制成的装饰。能够亲手杀死一头熊，这足以证明他的力量。
“我同意！这是诺德人的事情，是塔罗斯信徒的事情，和平协议是塔罗斯信徒与帝国之间的事情，与梭莫没有关系！”
乌弗瑞克面无表情盯着图留斯，虽然他的话语针对的是梭莫大使阿兰雯，而非帝国将军，但毫无疑问，真正能做出回应的只有图留斯。坐在帝国将军左手边的瑞姬总督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维持平静，我们是来商讨如何为龙裔提供和平环境，以解决龙祸，而非争吵。”
泽林督了眼瑞姬总督，她的话很冷静，相对于加尔玛，她的话更容易取得龙裔与灰胡子的好感。简单的两句话，就将帝国方的人摆在龙裔的一侧，他们是为帮助龙裔才来到这里，与之相比，风暴斗篷的行为反倒像是无理取闹，要阻止龙裔解决龙祸。也许瑞姬的力量不如加尔玛，但她肯定比风暴斗篷的军官更加聪明也更为理智。
狩魔猎人藏在桌面下的手暂时松开了。
乌弗瑞克一言不发，这是个明智的决定，他紧紧盯着阿兰雯大使，后者好像忽然对灰胡子提供的杯子产生了兴趣，一只手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对乌弗瑞克的目光不闻不问，直到所有人都停下争辩，将目光放在梭莫身上时，这位大使才放下杯子，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红宝石戒指上，扬起下巴，不像是在对一群天际省权利最高的人说话，只是单纯的叙述他为何来此。
“我有权参与这项谈判，我要确保这里达成的协议不会违反白金协定的条款。”她故意在白金协定的词语上加重语气。正是因为这项协定，高精灵禁止帝国境内存在塔罗斯信仰，而这正是风暴斗篷反抗帝国的理由之一。说罢，阿兰雯看向图留斯，她在逼迫图留斯表态。
泽林眯起眼睛，高精灵非常狡猾，她正在破坏和平谈判。白金协定是撕裂天际，导致内战的重要原因。由于条约的存在，图留斯不可能同意乌弗瑞克的要求，赶走雅雯，但这无疑会严重加深风暴斗篷与帝国之间的隔阂。要是他们在这件事上僵持不下，那么和平谈判无疑会拖很久，更不要说尽快签署协议。
对如何谈判进行谈判大多都无果而终，高精灵似乎很愿意看到帝国陷入一处纷争不止的天际，而非和平的天际行省。阿兰雯不需要表态，只需要短短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谈判刚开始就陷入僵局。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梭莫大使继续钻研着手里的木杯，以及上面栩栩如生的巨龙雕纹。但另一个声音却打断了她对艺术品的欣赏。
“各位，我想我们都不会质疑灰胡子大师作为此地的主人。”
在图留斯开口前，狩魔猎人率先说道。他的视线飘过风暴斗篷的两名代表，同时又看向帝国一侧的几人。如果谈判真的陷入僵局，想要继续下去就必须要龙裔少女表态，到时候，无论如何她都将不可避免的卷入不同阵营的争斗。泽林知道格奈娅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知道在场的人们在想什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说话，更知道他们想听什么，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是与世隔绝的生活了一百多年，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在天际省，按照诺德的传统，主人有权力为我们解释这个地方什么人不能进入，然后不能进入的人就应该按照传统离开。”泽林怎么可能知道诺德传统是什么东西，他来到天际才不过几个月，在场的诸多诺德人当然知道狩魔猎人在胡扯些什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奇怪的传统，但他们默不作声，只要高精灵不知道传统是什么，这就够了。
泽林了解巴尔古夫对梭莫的态度，当听到他打断图留斯的表态时，巴尔古夫挠了挠脸颊，摘下左手的戒指，借助烛光仔细观摩起来。瑞姬总督则趁机靠到图留斯将军耳边，像是在低声交谈，躲开了阿兰雯大使的视线，但狩魔猎人的听觉告诉他，瑞姬与图留斯什么都没说，他们只是在假装说话而已，只要图留斯不表态，帝国就不会与梭莫绑在一起。艾丽西亚女王一如既往的怒视着乌弗瑞克，对任何其他的目光熟视无睹，况且阿兰雯还不至于自讨无趣的寻求这位象征性女王的帮助。
“我知道这样的地方，迪贝拉神庙有些地方就不允许男人进去。”像是为了验证狩魔猎人的可信度，刀锋会的成员伊斯本补充道。
“这座建筑自从建成以来，在天际内战爆发前，都是诺德人进入此地，自古以来。”艾恩盖尔大师没有赞同泽林的话，虽然他的语言像是正在印证狩魔猎人的观点，可无论任何一句话，他都没有说谎。除了乌弗瑞克外，雪漫领主巴尔古夫年轻时曾到世界之吼修学吼声之道，他点了点头，以表示灰胡子大师没有说错。
“图留斯是赛洛迪尔人。”阿兰雯大使眯起眼睛盯着图留斯将军“对于这个传统，将军您如何说？”
图留斯坐直了身体，他咳嗽几声，声音变得严肃，像是在宣读什么神圣的事情“天际省是帝国行省，我在天际省代表着皇帝的权威，世界之吼位于帝国领土，处于皇帝的权威之下，陛下的代表有权进入任何一处帝国领土之内，传统不可凌驾于帝国的法律之上，包括暂时被乌弗瑞克窃取的东境领。”
艾恩盖尔大师保持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什么都没说。
阿兰雯大使扫过在场的人们，很明显，她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我会将这里的一切作出一份报告送往夏暮岛，享受你短暂的胜利吧，风暴斗篷。”她像是在对乌弗瑞克说话，但又像是在针对图留斯将军。虽然被赶出会场，可她的态度依然如此傲慢“无论天际拥有什么样的政府，先祖神州都会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们不会干涉你们的内战。”她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肯定不会，放心吧，乌弗瑞克·风暴斗篷。”
阿兰雯大使转身离开了房间，狩魔猎人能明显感觉出来，图留斯将军与瑞姬总督松了口气，而风暴斗篷的将军加尔玛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笑了出来。艾恩盖尔大师再次拍了拍手“既然碍事的人已经离开了，那么，让我们正式开始吧。”
接下来的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不需要客套，也不需要任何光明正大的理由。乌弗瑞克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风暴斗篷必须得到马卡斯城，这座位于天际省西南角的城市，以及瑞驰领闻名天际的巨型矿山。风暴斗篷的数量正在增加，所以他们需要足够多的矿石来武装他们的士兵，而马卡斯城正是一处绝佳的好地方。
期间艾丽西亚女王对图留斯将军拿忠于独孤城的城市与叛军做交易感到异常不满，但她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女王，一个可以作为帝国统治天际的旗帜，她的抗议最终被图留斯将军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驳回我知道。
泽林不由得对这位年轻寡妇报以可怜的目光。她的命令可以传出蓝色宫殿，进入哈芬加尔领，但当遇到真正的决策时，图留斯将军才是天际真正的统治者，而非漂亮的艾丽西亚。
格奈娅穿着一身刀锋会的战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作为唯一一个与龙裔接触过的巴尔古夫领主同样一言不发，在场的人没有蠢货，图留斯站在帝国一方，乌弗瑞克是风暴斗篷的领袖，巴尔古夫则只会与雪漫在一起。和平协议对雪漫有利，他不会做出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
作为利益交换的一部分，帝国军将获得至关重要的裂谷城，这将会打通天际行省与帝国核心地区赛洛迪尔行省的通道，让帝国军团获得来自赛洛迪尔的援军，并且可以得到直接进攻风盔城的桥头堡。
谈判进行的速度很快，一旦双方放下矜持开始像商人一样讨价还价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很顺利。好像是为了照顾艾丽西亚女王的感受，她将以风暴斗篷赔偿被屠杀者的名义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赔偿款。也许图留斯认为这份财产可以安抚女王，但效果如何，恐怕只有时间可以检验。
但看了看地图，泽林就明白了双方的想法，他们不是在和谈，只是在为下一阶段的战争做准备。
“这不是和平，这是两个月的休战。”
看着两方在谈判结束后离开霍加斯高峰的身影，泽林耸耸肩，对龙裔说道。
“告诉我，泽林。”全场见证了帝国与风暴斗篷交易的格奈娅轻声问道“用你的经验告诉我，究竟是谁在为诺德人而战?帝国，还是风暴斗篷?诺德人对谁效劳才是正确的?”
对于龙裔的问题，狩魔猎人摇了摇头，风雪的呼啸愈演愈烈。
“没有人。”
除了沉默的巴尔古夫。
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走吧，格奈娅，我们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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