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女士们,先生们
雷吉斯是个博学多才而且见多识广的人，虽然他有些奇怪生活习惯，比如不喜欢点蜡烛，房屋里一个镜子都没有，或者经常带着橡胶手套。但考虑到他的医生身份和接触的东西，这些倒显得不是那么的反常。毕竟谁都无法否认，曼德拉草是一种有剧毒的植物，任何处理不当都可能导致付出生命的代价，谨慎一些不是什么坏事。
“玛哈坎，霍格领主是有些顽固，但不能否认他的政策非常英明，他选择和诸多人类王国保持良好的贸易合作关系，又用武力将山脉变成一个严重排外的堡垒，同时又没有和斯科亚特尔开战，和精灵比起来，矮人的政策让他们变得更加灵活变通。但不可否认，居住在那里对非矮人而言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泽林喝了些酒，外面的雨水让地面要么变得泥泞无比，和沼泽一样寸步难行。夏天的雨水会让雅鲁加河的水位上涨，狩魔猎人到不介意在这里等一等，等到雨水稍稍停歇下来再到河边找艘渡船。最好的办法就是沿着河到卡根去，然后穿越瑞戴尔河谷，就能到达陶森特最北端的城市，贝尔哈。
由于上一次的战争，布鲁日与辛特拉地区的边境线依然处于封锁状态。雷吉斯的家和店铺都在迪林根，就在边境线布鲁日的一侧，他给了泽林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消息，自从今年春季，布鲁日和弗登就关闭了边境和靠近雅鲁加河出海口的码头。就算泽林到了那里也只会发现他被海关人员和河口要塞卫兵挡在路上。
“真倒霉，如果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我就应该从西边，通过利维亚渡河到安格林去了。”泽林长吁了口气“这东西真的很不错，让我感觉舌头都麻了。”
“曼德拉草蕴含着一种生物碱，能压制麻痹人的神经，会让人变得话多，脑袋的思考迟钝或者做事根本不经过大脑就直接动手。”经过交流，泽林差不多了解雷吉斯的说话方式。每一句话里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见解和现实佐证，奥森弗特最资深的老教授估计都会为之佩服。他的年龄肯定很大了，虽然狩魔猎人目测不出的他的岁数，但整天待在实验室和工棚里的人可不会了解那么多东西。他甚至对一些大概只有狩魔猎人和一小部分术士才感兴趣的天球交汇生物都有些不错的了解和见解。
“血魔、卡塔卡恩、沙提亚斯、脑翼魔。常见的也是危险的吸血生物大概就是这些。”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起来，听那滴落在地面上的雨滴声，明显不如之前那么急促。天空乌云密布，外面到处都是被雨水冲刷的焕然一新的墓碑、纪念碑和方尖塔，既然雷吉斯住在这里，那么可以肯定这座墓地就和它的名声一样，没什么危险。
“从生物学上来说，对这些吸血生物这属于一种猎食行为，它们必须依靠血液才能活下去，就像狮鹫兽会从捕食野兽动物变成袭击人类。”
“理论上来说没错，但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想要正常生存下去就必须解决这些吸血生物，你总不能告诉兔子，毒蛇捕食你只是一种天生的猎食行为，所以乖乖放弃抵抗，等着被吃掉吧。”曼德拉精华液的确很好喝，泽林有点担心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喝下去，否则他以后估计不会看得上其他的酒品了。也许他可以在走前问问雷吉斯，是否可以让他带着半瓶，格奈娅应该很会喜欢喝这些东西。
“但作为一个怪物杀手，我很好奇，对于猎杀怪物，你有什么样的想法。或者是行为准则，比如说，根据报酬的数量和多少？”
“报酬只是其一项原因，就像有人想支付一百三十枚奥伦让我去猎杀一头藏在山里的翼手龙。”泽林耸耸肩，似乎想到了更多不好的事情“现在物价飞涨，狩魔猎人也要吃饭，结果辛辛苦苦杀一头翼手龙的钱还买不了一个银制烛台。不过也有人希望雇佣我去森林里杀松鼠党精灵，或者对付住在湖里的半鱼人。但我是怪物杀手，不是智慧种族猎手，我不会主动去杀有智慧有理智的非人类生物，或者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的生物，比如奥克拉伯，那种生物体型差不多有一米，四肢爬行，但主要的食物是小型昆虫，只要人类不主动攻击它就不会有危险，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能用尖锐的噪音吓走它。”
“你会杀死闯入人类村庄，杀人吸血的生物，但对于居住在城镇里的吸血鬼呢。”雷吉斯聚精会神的盯着蒸馏器，里面的液体正不断挥发。他正在提取理论上的曼德拉草第三层精华，那是长生药的必备条件，也许拉提斯会愿意和他聊一聊。
“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接过猎杀高等吸血鬼的委托，他们的力量很强，就算是送给半城财物或者许以公主，估计都不会有狩魔猎人答应。除非这些我都很少见到的高等吸血鬼会主动攻击一个国家，一个又一个村庄的屠杀人类，不过我想到时候这就不应该只是狩魔猎人被雇佣那么简单的问题了。”他被呛到了一下，狠狠的咳嗽起来“时代变了，过去怪物就是怪物，人类就是人类。现在，怪物可以变得理智好客，人类的皮肤下也可以藏着一个怪物的心。我会用眼睛去确定该做什么，如果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几百年前规定下的准则里，未免太固执了。”
雷吉斯对他手里的药剂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关于这份来自泰姆瑞尔的炼金术产物。但一切都可以用狩魔猎人的药剂来解释，世人对他们知之甚少，更不要说他们究竟有多少种不同的变种魔药配方和煎药，就算是术士估计都分不清狩魔猎人的魔药有多少种，有什么作用。毕竟这种魔药只有变异后的猎魔人能够使用，其他人，哪怕是术士，喝下变种魔药都会致命。
“你是个博学的人，雷吉斯，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带着一些魔药去你在迪林根的店里拜访你，也许我们能在这些药剂上讨论一下。”
外面的雨差不多停了，虽然时间接近黄昏，但夜晚对狩魔猎人而言不是那么的危险。军队封锁了雅鲁加河下游的河面，他最好在更多更严厉的指令被发出前过河。
“哦，是的，我随时欢迎。希望说不定当我去拜访玛哈坎的时候，也能受到你的欢迎。”
“呃……我能带一些酒离开吗？”
“当然，随便拿，我不喝酒。”
格奈娅应该会喜欢这个。
与雷吉斯的相遇算是泽林在各种霉运难得的一次好运。
但接着，当狩魔猎人到达维朵夫的时候，就意识到时来运转不过是个错觉而已。
这原本是个有两百人居住的小镇，也是人们过河到辛特拉的主要码头之一。但这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河对岸不叫辛特拉王国，是尼弗加德帝国的辛特拉行省，雌狮统治的辛特拉已经亡了，而辛特拉的幼狮——对除了几个人外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至今下落不明，路上泽林已经听到过不知多少次关于希里死亡的传言，人们都说她已经死在了难民群里，在经过一段惊心动魄的逃亡后精疲力尽的翻倒在无人知晓的旷野里，或者她根本就没逃出来，和她的祖母卡兰茜女王一同死在了屠杀里。
也许这些谣言对希里是一种保护。
等待一艘客船浪费了泽林不少时间。
大部分做河运生意的人都在一年前的大战赔的倾家荡产，然后又在接下来半年的敌视与对抗被迫转行，河岸北侧的松鼠党与河岸南侧不稳定的局势让这条河几乎失去了商业价值。更不要提和平协议尚未签署，被边境线被封锁的半年，泰莫利亚、瑞达尼亚、布鲁日、弗登、西达里斯都派遣了军队驻扎在萨顿山到纳斯特洛格要塞一侧，任何河上漂浮的木板都会被当做帝国的渗透士兵遭到射击。
就算现在，史凯利杰群岛的海盗依然没有停止战争，雅鲁加出海口随处可见被海盗烧毁的船只残骸，加之南方涌入的大型贸易工会，几乎挤走了那些势单力薄的北方贸易者和运输船。
于是狩魔猎人不得不花了比平常高不少的钱，才找到了一艘愿意载他到瑞戴尔河谷的船只。
那还是因为他是个狩魔猎人，当船舶在南方靠岸时，这艘船需要一把用剑的好手保护他们免遭。
“北科斯自由军，那群家伙原本在更靠南方的地方，他们说是为复国，从尼弗加德帝国的压迫独立而战，但实际上他们更像是一群装备简陋的土匪。自从辛特拉复国军队出现后，他们又跑到阿梅尔山脉脚下了。”
靠在船舷上，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狩魔猎人听着船长的唠叨，所幸，路上没有意外，船长很高兴，以至于没有再向泽林要更多的船费。
那是被称为恶魔之峰的地方，阿梅尔山脉最高的地方。这座山脉将南北分离，不知道在多少年前，阿梅尔山脉还只是辛特拉王国与那赛尔王国的分界线，也是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人们对世界的意识还放在北方诸国和南方诸国上。那赛尔、麦提纳、吉索、艾宾、梅契特、陶森特、安格林。现在这都已经成了尼弗加德帝国的行省和附庸国，包括曾作为分界线的阿梅尔山脉，现在不过只是帝国境内一个普普通通的山而已。
泽林低头看着雅鲁加河的清澈的水面，叹了口气。
法兰茜斯卡·芬贝达从水面钻出，溅了一片水花。她靠在水池边上，周围的蒸汽让她不由得挥手在鼻翼前扇了扇。在她对面，术士学院现任院长玛格丽塔·洛克斯·安提尔提起一桶水，浇在自己的肩膀和胸.部。
“哦~伊妮德，你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苟斯·威伦了，最近在忙什么呢？”玛格丽塔用又冷又湿的毛巾擦了擦脸，蒸汽让她全身覆盖着一层晶莹的水珠。她对精灵问道“你和那个狩魔猎人还在继续吗？哎，我已经听到过好多关于狩魔猎人死亡的传言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这里是银鹭旅店，苟斯·威伦最大最好也是最贵的旅店，女术士包下了整座旅店以及它的蒸汽浴池，然后邀请精灵术士在离开前和她们一起来这座旅店方式。看旅店老板对这两位院长的熟悉程度，她们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实际上，这一位院长和一位荣誉院长已经到这里来了不知道多少次，或者迎接自己的朋友。而花掉的金币，估计能抵得上泽林不知道多少个委托的报酬。
如此奢侈的浴池，浴池边的假山上，热水源源不断的流入池子内，其他贴近自然的装饰让她们仿佛正沐浴在雨林的湖水内。就算是法兰茜斯卡也不得不承认，这座浴池在设计上颇具精灵的风格，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蒂莎娅会选择这里来招待她的原因。
于是一下午，外面下着雨，而她们就在浴池里聊天。
“好了，丽塔，伊妮德不像你一样，趁着教导学生的间隙就到外面鬼混，你会给学生树立一个不好的形象。”蒂莎娅躺在浴池旁的沙发上，身上卷着一段单薄的布单，汗水与水蒸气让布单紧紧的贴在身上，凸显出女术士令人惊叹的身材“如果我想邀请狩魔猎人来，和他谈论关于学院的事情和教育问题，我该怎么让你坐在我身边。”她转向精灵术士“别担心，伊妮德，我会想办法尽量说服评议会，在术士大会召开前做点什么。”
“我会耐心等待，谢谢你，蒂莎娅。”法兰茜斯卡微笑的点头，她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全身埋进水里，享受着舒适的水温。倒是玛格丽塔装作生气的狠狠的拍在蒂莎娅的屁.股上。
“这里不是教室，不要再说那些政治课上才会提到的东西了，让那些无聊的政治见鬼去吧，反正现在我也是校长，你不能让我参加期末考试。”女术士大笑了起来，胸口随着她的动作颤抖“让我们谈些有趣的事情吧，伊妮德，问你几个正经问题，那个狩魔猎人的学院现在怎么样了？他有学徒了吗？你见过现在狩魔猎人们使用的青草试炼仪式和方式吗？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喜欢什么样的姿势？”
“哦，天呐。”蒂莎娅叹了口气，拉了拉胸口滑下去的布单。
法兰茜斯卡把眼睛露在水面外，看着玛格丽塔，似乎想到了其他更多人。
似乎有些冷了。
泽林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嗨，狩魔猎人，你怎么了？得病了吗？”
“不，应该是瑞戴尔河谷附近的气温有些太凉了。”他揉了揉鼻尖“这是说好的船费，你数一数。”
“没错，就是这些。一路顺风”
泽林将一袋钱币扔向站在甲板上的船长，在他的身后，连接着陶森特的瑞戴尔河谷与赛朵拉通道正静悄悄的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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