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欲言又止

他醒来了，惊讶的发现天色仍然是阴沉的。他知道这是黎明的前兆，但同样意识到，他醒的太早了。身边的人似乎被打扰到，她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嘟囔声，翻了个身，把光洁的背部留给狩魔猎人。泽林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眶，他感觉自己好像刚刚睡下就醒过来了一样。随后，他发现自己没错，桌面上被吹灭的蜡烛仍然残留着一缕青烟。

        轻吁了口气，泽林已经没有了困意，实际上，他依然精力充沛。他坐在床边，侧脸边的清凉令他扭过头，百叶窗被推开了一个缝隙，正在风声的作用下发出一阵尖锐的呼声。

        ‘嗯，脑袋还有点发晕。’

        泽林按着太阳穴，他有一种令人不悦的宿醉感，肠胃像是拧到了一起，脑袋如塞进金属块一样沉重，仿佛一低头就会掉下来，难以思考。他不知道法兰茜斯卡的茶水里有什么原料，如果这真是艾恩·伍多德族的常见饮料，那么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伍多德精灵族有一副铜肠铁胃。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微微低着头，黎明前的夜晚静悄悄，窜进来的风让他的头脑感到有些清醒，接着他感觉到床上的棉被被拉动了一下，精灵似乎感觉到有些冷，下意识的拉了拉身上的铺盖。于是泽林走下床，有些摇摇晃晃的走到窗边，伸手推动百叶窗，风和呼啸声一起被关在了外面。

        ‘刺柏或是薄荷，一定有这两样，或者是类似的东西，也许还有西特那切次菇。真该死，我需要一瓶妻子之泪和白蜂蜜。’

        他揉了揉额头，明明只是一杯茶，却能让他感到头重脚轻，一定有其他魔法的效果，他就不该相信女术士能够调配出除了魔药之外的东西出来。也许应该去找一杯水喝，他咂咂嘴，如今依然可以品尝到嘴的苦涩，无论是穿上衣服到庭院去练习一下剑术，还是回去继续休息，嘴里如同咀嚼柳树皮的滋味都很难让人集精力或者放松心情。

        让自己如生锈绞盘的大脑艰难的转动起来，泽林按照记忆放着凉水的水桶方向走过去。如今狩魔猎人终于不用继续待在那狭乍的小阁楼里，而是搬进三层那堆放杂物的房间里。原因很简单，第一，城堡在扩建后有了许多空闲地方，他把这里的杂物清理了出去，搬移到其他地方，第二，以两个人的居住环境来看，那座阁楼未免太狭小了，第三，阁楼被烧过一次了。

        所以过去的阁楼变成了他的私人收藏室，而居住的地方变成了城堡的三层。实际上，这座石塔如今只有他在居住，扩建之后，这里多出来不少房间，不需要像过去那样，挤在二楼狭小的隔间里。虽然以卧室的标准来评判，这里显得有些空旷，只有一张方形桌子，一张床，四个椅子以及一个小型的原木桌、躺椅和橱柜。法兰茜丝卡带来两份自己喜欢的精灵工艺品，正挂着百叶窗边的墙壁上作为装饰，但却依然无法填充这间房屋。

        他走到备用水桶边，准备用杯子舀些水出来。

        忽然，泽林的耳朵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细微脚步声，这让他下意识的转过身。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音，脚步声不是来自于他，法兰茜斯卡仍在沉睡。在房间与楼梯相连的地方，一面木板墙将两者隔开，房门是关着的，按理说这里不应该有第三个人。他握紧杯子，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随时准备躲避来自其他方向的袭击，并且用杯子朝着入侵者砸过去。

        然后他发现，那名入侵者的情况不比自己好到什么地方去。

        “……格奈娅？”

        她抬起额头，露出兜帽下的脸。

        “芙莉德，你怎么在这？”泽林抿了下嘴唇，微微摇头，喝了口水漱口后，将凉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涌入胃，冰冷的感觉迅速扩散开来，暂时驱散了那令人烦恼的燥热。他看了眼自己刚才关上的窗户，对修女说道。“我告诉过你，你可以走正门的。”

        “我敲门，你没开。”芙莉德的声音宛如那冷冽的月光，冷清却又显柔和。

        “好吧，我可能没听见。或者，你下一次可以挑一个更合适的时间过来。”凉水让他感觉好多了，狩魔猎人的目光变得清晰许多。芙莉德两腿并拢坐在木椅上，神情冷淡的望着狩魔猎人，却一言不发。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回去。”

        泽林猜她是回了一趟艾雷德尔，也许是和自己的亲人碰面，至于具体是什么，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去猜，除非哪天芙莉德在提起自己的世界时，终于能不再用那简单生涩的言语描述。

        “你的妹妹们还好吗？你的世界？”泽林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又望向身边的桌面，他拿起一个新的杯子，舀水后递给修女一杯。“虽然这不是原素，要喝点吗？”

        芙莉德垂下眼睛，又把视线移动到泽林脸上

        “你怎么会以为灰烬有味觉？”

        泽林轻咳了一声，他的确忘了这件事，或许不考虑芙莉德衣服下的黑暗之环与时不时泛起的火纹，仅仅从外表上来看很难不把她当成普通人类。但就在泽林收回手臂时，芙莉德忽然伸出手，在狩魔猎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从泽林手里夺过杯子，然后将里面的水灌进嘴里。

        “慢点，你快要把水倒进鼻子里去了。”

        芙莉德喝完水后，下意识的把杯子放回自己的身上，然后她想到了这不是她自己的原素瓶，于是她的手慢慢的，又把杯子重新放了回去。

        泽林喝完第二杯水后，长吁了口气，他感觉好多了，至少现在他不会在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也许那杯茶和魔药一样，效果会随着时间而衰退。

        “芙莉德，你……”

        还没等泽林说完，面前修女的身影又淡去了。狩魔猎人撇了撇嘴，把剩下的询问咽了回去。他似乎永远都猜不透芙莉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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