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挣扎

艾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过去被这匹马救过几次，所以天神决定在这匹马死亡的时候，让自己这个主人和它一起去死。如今这匹死马重重的压在吟游诗人的身上，任由艾丝怎么用力，都无法让它挪动分毫。手臂上传来阵阵的酸麻感，高温和疲惫令她汗流浃背，但身上的马尸依然纹丝不动。

        一团火球击附近的营帐，赛尔奇克的帐篷在爆炸声和诗人留下的手稿一起化为灰烬。

        “有人吗？！”艾丝不知道自己的叫喊声究竟有没有人能听到，接连不断的爆裂声充斥着她的耳膜，她的呼喊声在脱离唇角后便消失在空气里。“还有其他人吗？！”

        之前的三名科德温士兵早就逃跑了，火焰还没有烧过来，但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再回头返回战场，战胜者仍然在追着战败者跑，只不过之前他们是一个逃跑一个追杀，如今他们都在逃命。和遮天蔽日的火焰比起来，那点胜利的荣耀和战利品早已被所有人扔到脑后，和性命比起来，那点钱算不上什么。

        “有人过来帮忙吗？！”

        回应艾丝的只有木板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火焰雨正朝着营地方向移动，之前还在营地围墙外，只有零零散散的火球落下来，但如今，越来越多的火焰落进营地，艾丝已经可以闻到尸体烧焦的气味。她的胃在翻滚，如今她很庆幸自己午没有吃什么东西。

        艾丝左右张望着，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刚才逃跑的士兵扔掉的武器上。职业军队的士兵们不仅懂得如何打仗，还很了解如何逃跑。和那些只知道抱怨为什么没有多生出两条腿的农夫比起来，他们知道在逃走前扔掉武器，脱掉笨重的胸甲，只带着轻便的弓箭和短剑逃跑。

        诗人奋力扭动腰身，她感到一股力不从心。本就不多的体力在挣扎快速流逝，这时候，她又有些后悔为什么午没吃些面包。

        她伸出手，手指在地面上掰动，用尽全力要尽力向前伸去。

        三厘米……

        两厘米……

        不到一厘米……

        “呀！”

        艾丝尖叫一声，她的指尖碰到剑柄的时候滑了一下，指甲下立刻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但更糟糕的是，剑柄滑出去了一丝。

        又是一阵爆炸，气浪从死马尸体上冲过，携卷着燃烧的木板和碎木屑飞过头顶。艾丝死死地趴在地上，她感觉到身下一股温热，有什么东西流到了她的腿上，但在她回过神来之前，难以忍受的剧痛冲垮了她的神经。她不清楚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秒，也许是一个小时，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不停的抹着眼泪，但剧痛还是让她的眼泪决堤了一样止不住的流出来。

        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丑。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附近的景色变得模糊，一切都有着一层重影。她用力揉了揉眼角，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下身传来的阵阵剧痛仍然让她难以集精力。艾丝扬起头，望向自己被压在死马下的下半身，她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庆幸。死马的一侧已经看不到一点完整的皮肤，刚才爆炸气浪卷起的碎渣让附近的营地依然面目全非，被压在尸体下的艾丝幸运躲过一劫，至少上半身是这样的，但露出外面的一双腿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腿部有两道大的划伤，还有什么东西刺进了小腿里，如今她只能祈祷这不会让她染上严重的伤口感染。

        火焰再次落下，这一次就在距离艾丝不到十米的地方爆裂开来。

        “哦，天神啊。”

        望着天空渐渐压过来的燃烧火云，艾丝叹了口气，再次试着伸出手，抓住那把剑的剑柄。

        这一次，她成功了。

        身下的疼痛已经让她感到麻木，她的半边身体都开始传来阵阵如针扎的错觉。但在抓住剑柄的瞬间，她犹如已经得到自由般畅快的笑了起来。

        抱歉了。

        在心里默默说着，艾丝把这宛如有千斤重的剑拉到身边，剑尖对准马匹的尸体，用尽全力刺了下去。在转瞬即逝的阻力后，剑刃刺穿皮肤，刺进尸体里。艾丝转动手腕，只听哗啦一声，一大块肉被切了下来。

        她没办法推开一整匹马的尸体，但她可以用这把剑将压住自己的地方切开，然后再将自己的腰身抽出来。

        火焰接二连三的在附近爆裂，剧烈的震动让她差点在切割的时候伤到自己。

        “冷静，艾丝，冷静，这种小事难不倒你，还有那么多的诗歌和史诗故事等着你去发掘编写和记录，冷静，冷静……”

        艾丝不停的对自己说着，像是在鼓励自己，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不要放弃。

        在不知过了多久后——也许只是五分钟，但艾丝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还准确——她再次切掉一块尸体上的肉后，将剑放在身边，把自己的双腿从一堆粘滑的器官里抽了出来。她的双腿血肉模糊，一半是马匹的血，一半是她的血。她不停的深吸着气，不断减少的氧气和流逝的血液让她脸色苍白。坐在地上缓了几秒后，她抓起附近的一个木棒当做拐杖，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

        “这都是我重要的手稿和心血……”

        她自言自语的说道，神色复杂。但是一秒后，她便把背后沉重的旅行包扔下了，开始拄着临时拐杖准备朝南边逃走。

        但当一片赤红的光映照过来时，让她最后一丝庆幸僵在了脸上。

        她慢慢抬起头，望着被火焰覆盖的天空。

        见识过刚才惨象后，一个魔法白痴都会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咒语的力量开始覆盖到她的头顶，而她不可能跑的比风还快。

        已经晚了，过不了多久，火焰就将如雨点般落下。

        艾丝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却意外的感到非常冷静。她拄着木杖，踉踉跄跄的朝着营地外的山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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