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不幸中的万幸

一匹灰白色的战马在战场外圈踉踉跄跄的走着，它闪躲开烧焦的尸体和插得遍地都是的长矛，被烧伤的皮毛呈现出一片焦黑，长而哀伤的嘶鸣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悲凉。除了生不如死的战马，战场上还匍匐着许多被严重烧伤的士兵，他们不可能活下来了，但这死亡却又是那么的缓慢而痛苦。

        这场战争没有获胜者。

        狩魔猎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逃走，他希望会有很多，但眼前的惨状总是在不停的提醒着他，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这场战斗有近万人参加，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活下来，又会有多少人在随后的创伤死去，而他们的死去又会导致多少人因为失去依靠后撑不过这个冬天。

        狩魔猎人杀死怪物，人类杀死人类。

        从未改变过的规律。

        泽林在战场边缘的一条溪流边找到了油菜，除了马蹄附近有烧伤的痕迹外，其他地方一切还好。溪水在这里汇入一片池塘，池塘上漂浮着被烫死的人的尸体。高温已经让这片池水变成了沸水，哪怕是现在，这片池水仍然散发着蒸汽。失去引导者为咒语持续灌入魔力后，狂暴的元素在散发怒气之后渐渐消散，但造成的伤害却不会因此结束。

        泽林望着水面上的尸体，轻叹了口气。他从包裹里取出一抹粉尘，伸出手微微倾斜手掌，任由手心的银白粉末随着风飘散。粉末落入池塘，迅速消融在池水。

        浓厚的魔力不会那么快散去，这片战场迟早化为妖灵之地，他无法阻止那么大的范围，但至少可以让这片池塘不会变成夜间妖灵的聚集地，否则妖灵可以顺着溪流到其他沿河而建的村庄去。

        做完这一切，泽林扭过头望向远处，地平线上的营地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荒芜。

        黄昏的暮光铺洒在一片凄凉的荒原上，将整个世界映照成惨淡的暗黄色。

        亚甸的营地已经化为焦土。营帐木栏被火焰变为焦炭，一个个营地都被夷平，他找不到任何一处完整的地方。遍地都是尸体残骸，成群的乌鸦在天空徘徊旋绕，战场的惨状仿佛令这群永远不会错过任何一场大餐的食腐者都感到犹豫，但已经有生物捷足先登，两只被尸体和魔力吸引来的食尸鬼正咀嚼着一具焦尸，它们注意到出现的狩魔猎人，然后咧开嘴朝泽林示威，露出牙齿间残留的血肉。

        最后地上又多了两具非人类的尸体。

        “艾丝——！”

        泽林将银剑收回剑鞘，他一边喊着吟游诗人的名字，一边漫步走在营地废墟间。他小心翼翼的避开烧焦的废墟，每当有风吹过时，焦黑的废墟总会泛起火焰的红光。

        “艾丝——！”

        回应泽林的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

        “泽林！你在这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雷恩骑着马跑了过来。年轻猎人手握着剑，剑刃上还残留着淡紫色的血。他也遇到了其他食腐怪物。“我找了你好一阵子，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恩翻身下马，他牵着缰绳，小心翼翼的踏入营地的废墟。这里有很多尸体，如果愿意的话，他们可以踩着尸体走遍整个营地而不用碰到地面。

        “这里真是……这不是战场，这是屠杀。先是乌鸦，两天之后，这片土地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食腐生物，食尸鬼，强食尸鬼，孽鬼，安格莱德虫，牛魔妖。”雷恩望着眼前的惨象，喃喃说着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然后是妖灵，他们在午死去，死于火焰，会变成日间妖灵，这里会闹鬼，甚至附近其他城镇的墓地也会变成这样。我们最好希望不会有到战场上搜刮的蠢货引起这些灵魂的躁动。”泽林接着雷恩的话说了下去。“来帮我，雷恩，帮我找人。”

        这里的尸体大多分辨不出模样，而火焰毁掉了绝大部分痕迹，让泽林根本没有线索去寻找艾丝的踪迹。

        “找人……啊啊，对，我想要告诉你，我遇到纳撒尼尔骑士了，他还活着，不少还活着的亚甸人与科德温人在一起。你说要找谁？”

        这个消息倒是让泽林稍稍松了口气，能知道自己认识的朋友在战争活下来无疑是件好事。

        “艾丝·达凡，那位吟游诗人。”

        “哦……”

        两名狩魔猎人在营地附近寻找，火焰最终止步于此。泽林注意到一具矮小的尸体，他在尸体边半跪下身，推动它使它转过身来，但焦黑的模样已经分辨不出任何信息。泽林慢慢伸出手，在尸体胸前抹了一下，随后他松了口气。手套上传来结实的金属触感，抹掉的黑灰下露出已然不再光洁的独角兽标志——一名科德温士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在营地的废墟寻找，或者在营地附近的荒原寻找。太阳渐渐偏斜，逐渐暗淡的日光提醒着他们已经找了多长时间。每过一会，泽林都能看到雷恩，而后者无奈的摇头证明，他什么都没找到。有时，泽林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能找到，还是希望不会找到。他实在很难说服自己，能在这里找到一个活人。

        泽林沉默的蹲在尸体边，不知何时，雷恩走了过来。和之前一样，他再次摇了摇头，然后同样蹲下身，拍了拍泽林的肩膀。

        “也许艾丝小姐已经逃走了。”

        泽林叹了口气。“我也这样认为。”

        他再次看了眼面前的荒原。“我们走……等等，这是什么？”

        忽然，狩魔猎人注意到地面上有一处尚未干涸的血迹。其他地方的血迹早已被烤干，但在夕阳最后一缕光辉的映照下，这片血痕反射出了一抹水光。这血迹是在火焰已经落下后才出现的，是有人在沿着这条小道前进，但路上留下的血迹不由得让人担心，目标是否会因为失血过多昏迷。

        “怎么了？”

        “跟我来。”

        泽林站起身，越过尸体。血痕在他面前一路向前移动，最终消失在路边的荒草。

        他迅速跟上去，最终，在泛黄的枯草，泽林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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