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伊鲁席尔的吼声
伊鲁席尔几乎从不会吹起的寒风在百叶窗边呼啸而过。
泽林坐在木椅上，审视着面前的芙莉德。他的目光从修女的裸足到被压低的帽檐，尖锐的目光仿佛要看穿芙莉德这身修女服一样。他一言不发，芙莉德同样一言不发，她只是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那把被泽林当做礼物送给她的格曼镰刀变成了长剑的模样，搭在芙莉德并拢的大腿上。
灰尘静静的躺在腐朽的木地板上，被凝固的空气紧紧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泽林直勾勾的盯着芙莉德，修女的脸颊被兜帽挡住了大半，令人看不清她究竟是直面着狩魔猎人的目光，还是在低头躲避着。
“什么时候？”
狩魔猎人冷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不真实，以至于芙莉德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修女慢慢抬起头，兜帽下露出那双黑色的瞳孔。泽林抿了下嘴，再次问道。
“我说，什么时候？一年前？我和希里斯失去联络的时候”
“没错，你的世界一年前，最后的余灰刚刚苏醒时。”芙莉德撇开视线。“她是暗月之剑，我的姐妹是隆道尔黑教会的成员，她接受命令去追捕尤利娅，我不能让她成功，所以我杀了她，将她的尸体扔在地下监牢里，就是这样。”
“而你告诉我这些？”
“我无法祈求你的原谅，我接受了你的武器，接受了你给予的火焰，然后杀了为你效力的骑士，但我绝不会对你刀剑相向。”芙莉德低声说道。“你在这个世界要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请求你杀了我，为希里斯复仇，然后离开。”
说着，她两手捧起手的长剑，低着头将剑刃举过头顶，递给狩魔猎人。
泽林叹了口气，推开椅子站起身，垂下头望着芙莉德。
“这是就是你的决定？你就这样报答我？”泽林微微翘起嘴角，声音里带着些许戏谑问道。“我给予你火焰，送给你礼物，为你提供庇护之地，但隆道尔报答人的方式真是特别。”
他伸出手，握着长剑的剑柄，将剑握在了手里。
见泽林拿起武器，芙莉德依然没有抬起头，对泽林的话语，她没有做出任何反驳。她摘掉额头上的兜帽，灰白的发丝随着动作铺散开来，垂在肩后，她拉了一下修女服肩后的绳扣，衣服微微向下滑去，露出被白发覆盖的脖颈和白皙的肩膀。
泽林将剑刃随手往后一扔。长剑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形，转了几圈扎进了挂在墙壁上的油画里。
“我让你将她的尸体带过来，你杀了她，只有你知道她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我做不到。”
“这是我的要求。”
“她的尸体已经支离破碎。”芙莉德转过头去。“不知所踪。”
“那你就一个个的全部找回来，脑袋，手，腿，身体，全部。”泽林两步走到芙莉德面前，弯下腰额头几乎要贴到芙莉德的脸颊上。“一个都不剩。”
“我做不到。”
“对，你做不到，因为你在向我说谎。”泽林伸出一根手指，冷静的对芙莉德说道。“我仅仅是随口说了句一年前，你就当真了。半年前的时候，我还召唤希里斯的灵体，到战地医院去保护我的两名医生朋友。”
“那是我记错了……”
“这就是你劝我离开的方法？你还在向我说谎。”泽林说道，他哼了一声，然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身体前倾，视线紧紧的盯着修女“我很生气，没错，老实说，我很少会生气，你是这一年来第一个。芙莉德，我很奇怪，难道有什么事情，需要你这样向我说谎来隐瞒，都不肯告诉我真相？我难道那么不值得信任吗？还是说你认为我是个不能通情达理的家伙？这可不是个有趣的玩笑，如果不是你说漏嘴，我很可能会相信。你宁愿死都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泽林本来以为芙莉德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离开，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当然会离开，在找到海泽尔，确定希里斯的安全，并且打听到那几名朋友的下落后他就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可如果想让他离开，完全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狩魔猎人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芙莉德。芙莉德依然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特制的修女服已经滑下了肩膀。
泽林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冷吗？”
“灰烬没有知觉。”
“你有一条小巧漂亮的舌头，但你却把它用在了你最不擅长的方面上，我说了，你在城堡里应该多和其他人聊聊天，至少知道该怎么撒谎。灰烬没有知觉，但你有，因为我亲手交给了你火焰。”泽林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难道我就那么不可信吗？”
“我请求您离开。”芙莉德喃喃说道。“我骗不了你，但我恳求你，离开。待此事结束，我会亲自向你请罪，无论你打算以什么方式对待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我不会离开，芙莉德。”泽林摇摇头。“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你这样欺骗我，两次三番的来劝我离开，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一定会弄清楚。”
芙莉德沉默着，拉了拉快要顺着光滑的手臂滑下去的衣领。
“我不会对你刀剑相向，你可否向我承诺，找到那名为希里斯的骑士，你就会离开？”
“不，芙莉德，在解释清楚前，我不会让你走。”泽林认真的回答道。“哪怕这里是伊鲁席尔，暗月之神的城市。”
芙莉德的身影忽然暗淡了下去，但泽林早有准备，他猛地向前伸手，快的像是他的手早就已经按在了芙莉德的肩上。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要挣脱，但他猛地向后一拽。芙莉德被他这一下拽的失去平衡，向后摔倒在地上。她的修女服被撕开了一个裂痕，几乎要挡不住她赤裸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的亚麻剑士长裤。
修女下意识的想要反击，但抬起的手在半空却犹豫了，手的黑炎一闪而过随即消散，泽林趁机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抓住你了！”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忽然，龙裔呆滞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泽林有些惊讶的扭过头，正好对上格奈娅因震惊而睁大的双眼。
不过泽林没有注意到的是，被按在地上的芙莉德抿了抿薄唇，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一样，她微微张开嘴，发出一声僵硬的呻吟。
模仿的很僵硬，但却已经足够了。
几秒过后，一阵响亮的吼声回荡在伊鲁席尔的街道间，随后又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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