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斩断的线索
“什么？不！你们不能就这样闯进医院！这里是以梅里泰利女神的先知雷比欧达之名建立的医院，你们这是对神灵的亵……哎，哎！我要去叫卫兵了！”
法印，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有急事，必须进去！”
“哦。”
泽林推开雷比欧达医院的大门，迎面看到的是一座在天窗下巨大的梅里泰利女神像，在女神像两旁分别有四个巨大的单独房间，每个房间里的地面上都整齐的铺着毛毯，大部分的毛毯上都躺着病人，一座红白相间长袍和金白色高脚帽的修女们在病人间来来回回，照顾着里面的每一个人。这座医院已经人满为患，或者说，这里从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门边的修女望了眼闯进来的狩魔猎人，然后又重新垂下眼睛，研磨着手的草药。一名跪在神像前祈祷的修女注意到走进来的泽林，她站起身，拍了拍长袍膝盖处的位置，正要走过来，但一名绿衣女人的身影拦住了她，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是夏妮。
“……没关系，我认识他，我会和他说的。”
夏妮对修女长道歉，然后她看向泽林，快步走了过来，脸上严肃的表情表明如今她对泽林闯进神殿医院的做法很不满。
“泽林，你这是在做什么？”夏妮烦躁的问道：“这里是神殿医院，你就这样闯进来……”
“抱歉，夏妮，但我有很要紧的事情。”泽林深吸了口气，雨水让他的额前的发梢粘在额头上：“你们这里之前那名受伤的火蜥蜴帮成员，他现在在哪？”
雷德蒙侦探在墓地里被人杀死了！
然而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医院门前，和雷德蒙侦探交谈，后者说要他要到这里来审问一名受伤的火蜥蜴帮成员，对方愿意交代火蜥蜴帮的下落。
这个雷德蒙侦查又是什么人？
泽林不知道，但他不相信这会是来帮助他们的。
“那名伤员？他还在这里。你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亚汶也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医院的。”夏妮摇了摇头，似乎在对泽林的冲动表示无奈。“他身上的刀伤有些严重，你也知道，这些帮派冲突，互相之间下手非常狠毒，他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如果你要见他的话，你完全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会将你拒之门外。”
“雷德蒙来了吗？”
“雷德蒙侦探？两个小时前，他来了一趟，说要审问伤员，然后他就进去了，大概进行了十多分钟，他就离开了。”夏妮翻着眼，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雷德蒙侦探还在这里帮忙，那个伤员的伤口复发了，疼痛难忍，他带来了一瓶炼金术师卡尔克斯坦调配的治愈魔药和一小盒麻药粉。非常有效，至少在麻药粉和魔药起效后，病人的疼痛被暂时抑制下去了。嗯，他现在应该已经醒了，你要见他吗？”
“对，他在哪？”
“跟我来……嗨，亚汶，你不能拿那里的食物！”夏妮忽然对着梅里泰利神像说道，一名套着淡绿色毛衣的小男孩正伸着脏兮兮的手，想要去拿祭坛上的一颗苹果。听到训斥，小男孩立刻收回了手。夏妮快步走过去，抓住小男孩的手臂，后者像是做错事那样低着头。“我告诉过你了，你必须保持清洁，不管去了什么地方，再回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洗手，明白吗？你要是不洗手的话，很快，各种各样的疾病都会找上你。然后你就会变得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只能躺在毛毯上呻吟，你难道要变成这种样子吗？”
小男孩连忙摇头，像拨浪鼓一样。
泽林知道这个孩子，这正是他和杰洛特在维吉玛城郊的幽灵犬手救下来的孤儿。杰洛特把他送到维吉玛的神殿区医院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注意，医院的环境很安全，至少没什么人会公然袭击医院，而且泽林不认为亚汶有被袭击的必要。其次，这里的修女们会很好的照料亚汶，而且夏妮也在这里，能在生活有一个熟悉的人，对他的成长有好处。
“现在，去洗手，然后像个好孩子那样坐在餐厅里，我会给你准备吃的，以后你不能在外边随便拿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食物，明白吗？”
亚汶开始不停的点头。
“很好，去那边等一会，先去洗手，我这边有点事情，我很快就会去找你。”夏妮拍了拍亚汶的背，催促着他到教会医院的侧厅里去。
“很听话的孩子。”泽林评价道。
“是啊，而且让他在这里带着，比整天和丹德里恩混在一起好得多。”夏妮点点头。“等半年后，我打算送他到艾兰德的教会学校里去，他会在那里接受教育。哦，你要见那名伤员？跟我来吧，但你必须向我承诺，你不会在教会医院里动用武力。”
“我当然不会。”泽林深吸了口气：“快点吧，时间不等人。”
雷德蒙来了一趟医院，而且还见到了那名伤员。泽林必须知道他和火蜥蜴帮的伤员说了什么。
很快，泽林来到了那名伤员面前。和贫民窟里的其他人一样，宽大却衣不遮体的大衣早已在之前的械斗变得更加破烂，就像是一块裹在身上的破布，他只有一件肮脏的衬衣和短裤，躺在毛毯上，胳膊上、额头上和腹部捆着被鲜血浸红的绷带。
谈话没有太大的帮助，泽林问了一些关于雷德蒙的问题，但伤员的回答就像正常的侦探会询问的那样，关于火蜥蜴帮的地址，关于帮派的联络暗号，唯一有些价值的，大概是火蜥蜴帮最近和维吉玛本地黑帮的冲突。火蜥蜴帮的人很想杀掉当地的首领兰米斯特，但他们好几次都失败了。伤员唯一能透露的，大概只有兰米斯特的凶狠，包括几乎是贯穿了腹部的刀伤。泽林很惊讶，他居然能活着被杰洛特找到然后送到雷比欧达医院来。
“雷德蒙就问了这些？”
“是啊，他还能问什么。我就知道这些，我又不是什么高级成员，我只知道每天要到贫民窟里接受命令，我们的命令都是写在一张小纸条上送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信使是谁，也不知道下命令的人在哪，我只知道接受命令的地方，就在多毛熊旅店附近，但我敢打赌，地点肯定换了，每一个命令地点都不会维持超过半个月。”帮派成员—杰里米—低声嘟囔着：“我真是受够了，等我的伤好了，我就离开维吉玛，回老家去。我是想到维吉玛来赚钱的，结果一分钱没赚到，还差点丢了命。后天，后天我就要回老家，至少在老家不会丢了性命。”
“你当初想来赚钱的时候，就应该选择正派诚实的方法，而不是加入帮派。”泽林伸出一根手指。“雷德蒙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吗？”
“去什么地方？没有，侦探一直在问我，我又不可能问他。”杰里米缩圈起身体。“侦探是个好人，他还送了我一盒麻药粉。要是没有麻药粉，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之前的疼痛。唔……我感觉又开始疼了，头疼。”
“你最好戒掉麻药粉，这对你的神经和身体没好处。”
“唔，我知道，我知道。”杰里米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根本没有在意狩魔猎人的话语。“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的麻药粉是从贫民窟里一个商人手里买的，还有，在非人类居住区，我们曾经去过，那里也有我们的人。”
“非人类居住区？什么位置？！还有那个商人叫什么名字？”
“是的，西里恩？西利？好像是这个名字。但是……呃，我的头好疼，你能去帮我拿一份麻药粉吗？我感觉……好难受，我想不起来。”
“好吧，我这就去。”
泽林轻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夏妮从一旁走过来。
“结束了？有线索吗？”
“没有。你知道雷德蒙去什么地方了吗？”
不出所料，夏妮也摇了摇头。
“侦探没说，侦探从来都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她皱起眉头，在泽林的话语捕捉到了一丝不安。“怎么了？雷德蒙有麻烦了吗？”
“夏妮，接下来，你如果见到雷德蒙的话，无论他让你做什么，都一定要想办法回绝。”
“为什么？”
“我今天到在墓地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如果我的眼睛没花，或者雷德蒙侦探还有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外，我可以确定，那具尸体就是雷德蒙的。”
“什么？！这不可能。”夏妮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两个小时前我还和雷德蒙侦探交谈，你是不是弄错……”
首先出现的，是杰里米的尖叫。
泽林转过头去，杰里米捂着脑袋，在地上痛苦的翻着身，尖锐的呻吟声在医院格外刺耳。
“怎么回事？！”
夏妮连忙跑过去，附近的几名修女被惊动，也纷纷跑过来。
“我不知道，他忽然就……”
“梅里泰利女神啊，他怎么了？！”
“把圣水取来，快！”
“他在流血，他在流血！”
“冷静！去拿些止血绷带来。”
杰里米的身体热得发烫，夏妮跪坐在身边，掰开嘴，将药水灌进去。是退烧药，通常来说，教会的药水很有效，大多是经过数百年时间检验的药剂，但这一次，药水并没有起效。
他四肢开始抽搐，一丝血丝顺着脸颊留下来，然后是更多的鲜血。修女们拿来了草药，有人将碾碎的草药放在他的嘴，但却被鲜血推了出来。
“他流了太多的血！”
“用护符，护符呢？！”
抽搐逐渐缓和了下来，杰里米面无血色，眼睛已经翻了过去，只留下布满血丝的眼白。修女长按住他的肩膀和头发，将护符放在额头上。另一个修女按住他的腿，杰里米的身体弓起来，因为痉挛而不停的颤抖着。一切都显得很急促，没有任何预兆，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有些病人在毛毯上支撑起身体，想要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用毯子紧紧的裹住自己，仿佛叫声正在像刀子一样扎在自己。
忽然，还在想办法抢救的修女们停下了动作，空气冷了下来，一切就像发生时那样快速，又迅速的结束了。
“你们在等什么？！我还需要更多的药水，还有心肺复苏，快点帮忙。”
“不，夏妮……”
“来，帮我把他放平，我需要干净的手帕，弄干净他的嘴巴，不要让气管被呛到……”
“夏妮……”
“什么？”
“他已经死了。”
“这不可能……”
“愿梅里泰利女神庇佑他的灵魂。”
夏妮的动作僵住了，杰里米的身体还有反应，不过是最简单的反射而已。
接着是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没人会相信这样的幻觉，也没人会相信这安静是因为急救起效了。
一切已经结束了。
杰里米血流满面，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咯咯声，四肢彻底摊开，这成了他最后的声音。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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