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章死亡的雇佣兵

蜥蜴人的下水道，可能比许多地方的城市还要干净宽敞。

        “你是一个狩魔猎人，可能还不明白迪亨纳究竟是一个多么有名气的人。他是魔像学和基因学的大师，他经常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进行他的神秘实验。许多人都想找到迪亨纳的实验室，但找到的大多只剩剩下的废墟，但就算如此，里面的日志和手稿的科研价值依然惊人。根据情报显示，洛穆涅的迪亨纳实验室应该是所有已知的实验室保存最为完好的一个，我们相信能在里面找到他最重要的研究成果痕迹，进而推断出，那些年迪亨纳在这座城市做了什么。”

        下水道到处都是粘乎乎的、臭气熏天的东西，锅子的碎片、腐烂的破布和腌白菜那苍白的菜叶。透过某种墨绿色的粘液，两侧墙壁仍然能看得出精雕细刻的痕迹。

        “但他也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天才，所以他才会把实验室建立在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就像埋藏宝藏，等待有人找到他似的。而且他还会把自己用完的实验室画在特别抽象的藏宝图上，出售到古董市场里。有时候，废弃实验室里有些宝物或者他扔掉的日志，有时候则是魔像守卫，或两者都有。所以你明白了，狩魔猎人？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了推动科学进步。有些设计图和资料不应该被扔到火里烧毁或者埋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那你为什么刚开始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辛西娅挥了下手。“北方的人们总是对帝国有一种不正常的偏见。”

        “我想当年帝国在弗登、在范格堡、在利维亚制造的屠杀并非捏造出来的谎言。尼弗迦德奴隶贩子也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职业。”

        “合适的奴隶会减少商品生产时的成本，可以用来控制物价，来确保受尊敬的市民能以合理的价格购买生活必需品，这对一个人口众多的帝国来说至关重要。”

        “说这话的前提是不会被套上项圈和锁链，扔进矿井和工厂里。”

        “那些负债累累，欠钱不还，违反帝国法律的人才会被当做奴隶，遵纪守法的勤劳公民不需要担心这些。我们快点走吧，狩魔猎人，我本来以为你对帝国应该有很深的了解，不过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帝国的事情，等这件事结束，我很有兴趣向你详细介绍帝国的各个方面。”

        辛西娅用法杖挑开垂下来的绿藻，踏着几乎淹没到小腿的污泥，侧着身子穿过狭长的缝隙。下水道有些地方已经坍塌，他们必须绕路或者从缝隙穿过去。泥潭埋伏着食腐魔与水鬼，主干道两旁的房间过去居住着蜥蜴人，如今只剩下鸠占鹊巢的魔怪低哑的嘶吼声。

        “按照地图我们应该快到了才对，地图上指示的地方就在这里。”哈里德教授看着手里沾满污渍的藏宝图。“看看这座大厅，你们能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我不认为是在这些显眼的房间里。”辛西娅左右四顾，打量着周围的石拱门。走廊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处戛然而止，大厅的天花板沉没在朦胧模糊的黑暗之。墙上的水滴滴落，回声在洞窟里萦绕，冰冷的恶臭盘旋在众人头顶，挥之不去。“要是宝藏藏在这种地方，早就被人偷走了。”

        圆形大厅左右两侧各有一扇石拱门，泽林打量着附近的环境。在打磨得非常光滑的墙上，他看到了锈迹斑斑的火把架。显然，过去这里也没有躲过探险者的搜刮。一扇拱门被水草和污泥堵塞，但狩魔猎人注意到，另一扇门前的污泥上却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哈里德教授。”

        “怎么了？”

        “你之前雇佣的士兵，他们是带着地图进来的吗？”

        “是啊，我给他们画了一张指向图。”哈里德抬起头，看着四周。“看起来他们可能走错路了，也可能根本没走到这里就让魔怪干掉了。”

        “嗯……说不定情况不是这样。”

        “你要去做什么，狩魔猎人？”

        “你们看看这里。”泽林走到一扇门前，指着地面。“这里有很多脚印，很混乱，这几个是铁靴留下的，这几个是四指印，应该是食腐魔。可能就在不久前，有人类在这里和食腐魔战斗。”

        辛西娅走到泽林身边，皱起眉头看着地面，然后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看不到。”

        “还有墙壁，这些苔藓的颜色较深，是血液飞溅上去留下的痕迹。食腐魔在死亡前，体内会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整个身体像炸弹一样爆炸，把皮肤上的尖刺炸飞出去。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食腐魔留下的尖刺。显然，有人在这里和怪物战斗，他获胜了，但可能被食腐魔死前的爆炸炸伤。”

        “但这和我们寻找的宝藏有什么关系？”

        “一个提前找到这里的人，可能会有所发现。要是他能告诉我们一些消息，我们就不需要从头开始寻找线索。”

        泽林一向认为，在做任何事情前都最好尽可能的收集用得上的情报，寻找帮手，就像在狩猎魔物之前，要和目击者交谈，查看袭击现场来判断敌人的实力和水平。

        “我没有像狩魔猎人一样的感知能力，所以你去寻找吧，我和亚尔伯特留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和幻象。”辛西娅耸耸肩，对此毫无兴趣。“等我们有所发现的时候，你最好能尽快赶回来，否则我们可不会等人。”

        “没问题。”

        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迹，说明和怪物战斗的人受伤了，这种情况下，他走不了多远。泽林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找到对方——或者尸体。

        沿着拖动的痕迹，泽林走进另一处环形大厅。大厅里很阴暗，有一处台阶将厅堂分为上下两部分。狮鹫徽章毫无动静，泽林跟着痕迹一步步走上阶梯。痕迹最终在消失在一块石板墙后面。

        “石板墙。”泽林走上去，伸出手碰触墙面。“是实体的。一个普通人类不可能穿过墙壁……”

        很快，狩魔猎人的目光放在墙壁一旁的生锈的火把架上。

        火把架是倒着的。就算是蜥蜴人，也不可能会火把头朝下固定在墙壁上。

        “所以……”

        他抓住火把架，用力转动。火把架猛地转了个半圈，然后反弹回去，恢复原状。泽林后退几步，盯着面前的墙壁。

        伴随着石砖的摩擦声，一块石板缩进墙壁后面，露出后面漆黑的洞口。

        “有趣。”

        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就算是狩魔猎人的眼睛都无法捕捉到任何光线。泽林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发现他这一次出来似乎忘记带上照明用的东西。

        不过这难不到他。

        泽林抽出背后的银剑，剑身上的注魔符散发出明亮的橙光。借助着这丝光芒，他看清楚了密室内的情况。

        这是座狭小的长方形密室，密室一侧的墙壁坍塌，塌落的石块堆在一侧，堵塞住了另一端的出口。密室内侧门口，有一个和外面火把架基座相似的把手，可能是在里面控制大门的机关，至少外面的机关被后来的探险者制作成了摆放火把的地方。在石块堆下，躺着一个健壮的光头男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胸口和腹部血肉模糊，坚固的胸甲也没能挡住食腐魔近距离炸裂时喷射的尖刺。泽林蹲下身，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尖下，又试了试心跳，摇了摇头。

        “身受重伤，躲到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在尸体上，泽林找到了卡瑞亚斯兄弟的徽章。

        很可惜，他无法在这里问出什么答案了。

        狩魔猎人又仔细搜索了尸体，最终，他在胸甲下找到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似乎是一个放在信封里的信，但被血液浸泡，以至于黏到了一起。泽林小心翼翼的把信纸分开，取出还带着字迹的部分。

        【……那头老蠢驴一直在拖欠本应该给我们的报酬，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拖下去了。让其他人去接委托，趁着入秋之前多赚些钱。我和另外一个兄弟留下来，只要他不把钱交出来，我们就让他永远不得安宁……】

        泽林努力想要看清楚剩下的部分，但凝固的血迹已经把字迹掩盖。不过就算这样，这封信已经留下了一部分线索。

        有人欠了卡瑞亚斯兄弟一笔钱，之前雇佣他们，但到现在还没有支付剩下的钱。看起来这支佣兵团里大部分人已经离开，到其他地方接委托赚钱，就像这名战士一样。他们在城里只留下了几个人，向之前的雇主讨要报酬。那么，泽林只要确定，哪一个贵族营地有讨债的雇佣兵出没，就能判断，究竟是什么人雇佣了卡瑞亚斯兄弟。

        将信收进口袋里，泽林离开大厅，重新返回之前辛西娅所在的地方。

        “你找到人了吗？”两名教授和两名术士站在一面石墙前，听到脚步声，辛西娅转过头，对泽林问道。“有什么线索？”

        “没有。”泽林摇头。“那个雇佣兵已经死了。”

        “我就说，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去搜索伤员只是浪费时间。”她摆了摆手。“但我们找到线索了。这里有一道幻象，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后退几步，狩魔猎人，你盔甲上的反魔法金属影响我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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