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坦诚
外面阳光明媚，几只麻雀落在窗台边，吱吱喳喳的叫着。
法兰茜丝卡感到有些冷。
她从未见过泽林表现出这样的愤怒。虽然很快，泽林就深吸了口气，坐回到他的椅子上，扶着额头。
房间里又沉寂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法兰茜丝卡才重新开口。声音很低。
“我……我……我的确没想到这种可能，我没告诉你……是担心你可能不同意我用你的钱去……”
泽林抬起眼，注视着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了。
她本以为泽林会因为她挪动黄金而愤怒。她已经想好了很多说辞，想到好几个备用办法，平息他心里可能冒出来的怒火。她了解泽林，泽林应该不会对她花钱生太大的气，或许会生气，但她可以解释钱花在什么地方，说不定他就会答应下来。而且她还帮助泽林在尼弗迦德军手里保全几处可能的狩魔猎人据点，他说不定会为此感到高兴。
但是泽林说的这一切……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她想过泽林会因为她帮助南方而不开心，挪用黄金而生气。或许他已经知道自己帮助过一次弑王者，不过弑王者已经不再是狩魔猎人，他和他的追随者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和狩魔猎人无关，她可以解释。
但是她从没想过，这会给其他狩魔猎人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她希望南北双方在这场大战损失惨重，这自然意味着南方不可能迅速击溃北方的防御，战争会陷入僵持，至少要持续一年的时间。而这一年的时间，北方的土地仍然在与尼弗迦德敌对的领主手，而狩魔猎人的据点也在这些地方。特别是她特意标注出来的，位于北方的据点。
她想在帝国手保下狩魔猎人的据点，但这样反而把他们推到北方的对立面去。当冬天降临，双方因为大雪以及后勤补给不得不暂时休战的时候，北方的领主们有足够的时间腾出手，处理领地的事务，比如说某些有可能和尼弗迦德勾结的人。
这本应该是她想着用来缓和因为私下动用黄金而可能和泽林闹矛盾的事情。对于这件事，她没有考虑太多。
结果她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伊妮德。”泽林叹息一声，声音张红依然带着某种痛惜。他这几年在北方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现在很可能全部归零。“储存黄金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从来不在意你拿着这笔钱去做什么。在百花谷建设农庄，到南方购买工厂，去天际进口粮食种子，置换铁器。哪怕你拿它们去买珠宝首饰和漂亮衣服，或者把家具全部换成黄金的，我也不在意，也不会对你发火。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可以把我牵连进去，但为什么要把整个狩魔猎人牵扯进来呢？！”
精灵没有说话。
她只是垂下眼睛，接着稍稍抬起眼，看了一眼泽林，在对上泽林的视线前又连忙垂下眼帘。
泽林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握紧拳头用力砸在木椅扶手上。
“伊妮德，我要问你几件事。”
“嗯……”
“刺杀弗尔泰斯特的两个私生子的时候，和你有关吗？”
“不，我唯一做过的就是对雅妲下毒。”见泽林绷着脸，法兰茜丝卡迅速说道。“针对弗尔泰斯特私生子的计划是帝国情报局谋划。这是帝国情报局刺王计划的一部分，尼弗迦德军队在泰莫利亚失败了两次，所以他们希望这个难缠的对手可以彻底分裂成一个个脆弱的伯爵领，这样帝国军队越过雅鲁迦河后，皇帝直属的军团几乎可以兵不血刃的抵达庞塔河，尽量减少在这场战争损失的力量，恩希尔却可以在军得到足够高的威望。”
“你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伊妮德摇头。“我是在高峰会之后才知道的。”
泽林又一次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伊妮德。”
“嗯。”
“对不起。”
“啊？”她愣了一下。“不，我，我真的对不起，我，我没想到狩魔猎人的处境，我只是认为这可能……”
“我要对很多人说对不起，但你一定是第一个，伊妮德。我很抱歉在有了你之后，却还挂念着其他女人。”
法兰茜丝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过了一会，她重新低下头。
“这也不是你的错，泽林。我也有私心。在我看出你和其他人的关系后，我……我刚开始很生气，但后来……我也在想，你认识一些有能力的人，她们会在我重建百花谷，和应对危机时提供很大的帮助。如果我能让她们欠我一个一直还不上的人情，比如报答某种本不应该出现的宽容大度。她们会成为我很好的助力……”
“我不会给我犯的错找理由开脱，伊妮德。这是我欠你的，欠所有人的。”泽林摇了摇头，他靠在扶手椅上。不知为何，他心泛起一阵疲倦。“伊妮德，我曾经答应过弗尔泰斯特，我会保护他的子女平安无事。我不想变成一个爽约的人，在洛穆涅，我用魔药解除了雅妲身上的毒素。”
“嗯。”伊妮德点点头。“战争已经开始，之前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关于他的私生女，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阿奈丝，还有雅妲，她们必须活着。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所以我打算派人保护她们。”泽林想到了他之前构想过的计划。或许他可以把其渗透宫廷的部分排除，只留下派遣护卫的部分。弗尔泰斯特在战场上被刺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身边没有一个骁勇善战的护卫，他几乎把所有勇士都派遣到正面战场上，以至于布伦可以直接攻击他。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派遣一些女性剑舞者作为她们的侍女，保护她们的起居安全……”
“你帮助过弑王者，对吗？”
“……是的。”
“你帮助过的弑王者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
“到刺杀亨赛特为止……”
泽林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纸。
“伊妮德，我在北方有一些朋友。可能是因为我们互相交流的时间太少了，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哪些朋友。现在，我把名单告诉你，我不希望听到他们任何一个人死于刺杀。好吗？”
“嗯，嗯。”
法兰茜丝卡感觉她的头脑一片混乱，怔怔的看着泽林写下一个个名字，但心思却不在这里。
泽林的声音比之前冷静的多，但她知道，冷静才是比大吼大叫更加愤怒的表现。
……他会把我赶走吗？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但不知为何，却又像是跗骨之蛆般缠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她仿佛想到，今后泽林和其他人相谈甚欢，但看到自己出现在城堡门口时，立刻收起了笑容，只是礼貌的邀请她进来坐一坐。
直到手里被塞上一张纸后，她才回过神来。
“就是这些了。”泽林揉了揉眼角。“如果以后还有的话，我会立刻通知你。”
法兰茜丝卡没有去看名单，她只是伸出手。
“泽林，我……”
“伊妮德。”泽林只是沉思着。“帮我做件事吧。”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几乎是急切的问道。“什么事？”
“我要做一些补救。”
泽林没有再看法兰茜丝卡，他闭上眼睛，重新陷入沉思。愤怒无济于事，对什么发火都不可能改变未来，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在一切还来得及挽回的时候，尽可能减少损失。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愤怒耽误更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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