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二十五章谈判结束
沃古尔食人魔山。
如今这座山脉，已经很难看到食人魔的踪影。只剩下一具具腐烂的尸体，野狼、蝙蝠、灰熊、还有人形生物的骸骨。一颗头骨上只有一处眼窝。
岩石垒砌的洞口，石头的缝隙间插着木质图腾，图腾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头骨，一抹暗红色的破布耷拉在顶端。
这曾是食人魔的领土，如今代表着过往种族的，只剩下它们的骸骨。洞穴内，蜡烛为肮脏的实验室提供微弱的光亮，旧桌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锥形瓶和烧杯盛着紫色与绿色的药水，药水冒着泡，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一具完整解剖的骸骨挂在墙壁上，另一边一条锁链悬挂在顶部，锁链下端有一个倒钩，钩子上挂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早已没了声息。在墙边的大桌子上，奥蕾嘉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
和以往相比，德莱尼人的皮肤没有一丝蓝色，而是由于失血过多呈现出暗淡的灰色。她的小臂，大腿和右肩上分别有不同程度的剑伤，身下的桌面被血液点缀出片片深蓝。一条恐怖的伤疤从右侧腹部一路向上，划到左胸口下方，原本光滑结实的腹部几乎被完全划过。由于盔甲的保护，这一剑没有彻底刨开腹部。暗淡的伤口周围，分布着干涸的蓝血。
德莱尼人的盔甲散落在角落里，腹部的护甲和肩甲变成了废铁。亡灵巫师抹了抹光秃秃的脑袋，他的头发只剩下边缘的一圈白发，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烧杯的药水。他正缓缓倾斜烧杯，墨绿色的药水顺着边缘的啄嘴，流入手的药剂瓶内。
“……黑骑士，我的第一名黑骑士居然是一名德莱尼人。”亡灵巫师不满的嘟囔着，他已经知道夜色镇的失败，也许算不上失败。数以千计的亡灵正在向那座只有两百名守夜人的小镇进军，就算阿尔泰娅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想要在短时间内击败那么多亡灵根本不可能。有时候，就算是计策也无法弥补数量上的差距，更别说对手是一群没有思想和恐惧的亡灵生物。“希望这药水能有点用……”
他不喜欢德莱尼人，这个种族几乎每个成员都得到过圣光的祝福，某种赐福扎根于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可以令他们快速回复细小的伤口，或者受到足以杀死其他种族的创伤后，仍能坚持一段时间，等待救援。但据说，如果可以将一名强大的德莱尼骑士转化为黑暗骑士，无论是黑骑士还是死亡骑士，也会比平常的战士转化后更加优秀。
看着最后一滴药水落入瓶。亡灵巫师呼出口气。
他不知道夜色镇有谁雇佣了那名扰乱自己计划的冒险者，不过估计现在他们应该手忙脚乱的应对亡灵的袭击，说不定已经将镇子上留下的所有冒险者都动员了起来。虽说他很怀疑，会有多少冒险者看到情况不对后仍然留下，这些人永远都懂得趋利避害，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可以去做任何事情，比如联盟和部落最喜欢雇佣冒险者去袭击对方的军事哨站、截杀信使和烧毁物资，然后将一切责任推到强盗身上。
巫师走到奥蕾嘉身边，德莱尼人眼只剩下一抹微光，半睁着的眼睛茫然望向洞顶。她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热的烫人。黑骑士的剑绝不是凡品，就算不是致命的伤口，剑刃上携带的瘟疫与黑暗力量足以杀死一个健壮的战士。
“非常好，那么，你将是我夺取这片土地的第一名战士……”
巫师摸着奥蕾嘉的尖下巴，掰开小嘴，准备将药水灌进去。他需要进行一些准备措施提高成功率，否则费了那么多功夫却只得到一具无意识的丧尸，他还不如把面前的德莱尼人剁碎了制作缝合怪。
忽然，洞窟外传来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块木板挡住洞穴入口，挡住呼啸的寒风。木板上有一个小开口，可以当做进出的门。而这声音显然不是风声。
他屏住呼吸，一个细微的叫声传入耳。
“气定神闲……炎爆术！”
下一刻，洞口处的木板在火光猛地炸裂开来，木屑四溅。飞溅的碎木板击实验室的瓶瓶罐罐，玻璃破碎声不绝于耳。药水洒了一地，在地上冒起白烟，发出滋滋声。巫师连忙举起法杖，一抹翠绿环绕在附近的骸骨上。骸骨像是被注入某种能量，眼眶立刻冒出湛蓝的火焰。它们爬起身，捡起身边的盾牌和弯刀，走到亡灵法师身前，挡住他。
爆炸的烟尘，一枚不起眼的小金属球被扔了进去。
圆形的金属球体划过一个抛物线，撞在洞口一侧，又反弹到另一边，落入洞穴内，叮当一声落到地上。金属球体向前滚了几圈，撞在一具刚刚爬起身的骷髅士兵的踝骨上，停了下来。
下一刻，刺眼的白光瞬间笼罩一片狼藉的实验室。瑟瑞卡尼亚之日爆发的闪光就像是一个信号，提醒洞外埋伏的所有人。
泽林站在最前面，左边是握着圆盾和战锤的瑞维尔，右边是老猎人托比亚斯。瑞维尔左边是希莎莉，托比亚斯右边是血精灵学徒。看到闪光出现的瞬间，狩魔猎人挥了下手。
“冲进去！”
他单手撑着岩石，一跃跳出藏身处。瑞维尔和托比亚斯跟在后面，老猎人的宠物汪汪叫着，一溜烟越过所有人，第一个冲进洞口。
血精灵学徒慢悠悠的走在后面。“你们没必要紧张，没有敌人能在我的炎爆术下幸存，而我对火焰魔法的控制足以确保没有正面站在冲击路线上的人平安无事。”
“只是一枚火球术而已。”已经变回人形模样的希莎莉不屑的说道。“真当我对法术一无所知吗？还气定神闲，不过是在准备扔出火球罢了。辛多雷永远都是那么高傲虚荣。”
说罢，她一瘸一拐的走进洞窟，留下原地的学徒涨红了脸。
等希莎莉走进洞窟内，简短急促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被打碎的骷髅散落在地上，泽林和瑞维尔一左一右挡在亡灵巫师身前，托比亚斯举起火枪，瞄准对方的脑袋。后者一手抓住奥蕾嘉的脖颈，将高挑的德莱尼人当做盾牌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握着魔杖抵在奥蕾嘉的腹部的伤口上。
“后退！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后退！”他大声喊道，唾液飞溅，露出焦黄的牙齿。“否则我就打穿这个小蹄子的肚子！后退！”
这场袭击太过突然。
巫师根本没想到他的巢穴会被人这么快找到，更没想到在夜色镇自身难保的时候，居然会有冒险者向他的巢穴发起攻击。他了解那些守夜人，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让镇民受伤，更不会为了选择追击敌人而对镇民的死活不管不顾。他们一定会拿出镇子的积蓄，召集所有可以提供帮助的冒险者，保卫城镇，直到解除亡灵威胁后，再调查他的事情。
到时候，他早就已经制作出新的黑骑士，趁着夜色镇在一场大战后的松懈和疲倦期，一举击垮他们的防御，抽取灵魂碎片召唤恶魔。
这太突然了！
见没有人后退，亡灵巫师的声音更加尖锐。
“你们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玩笑。”泽林微微眯起眼睛。对方的反应也很快。他原本计划在学徒用魔法炸开洞口的瞬间，扔进去一枚制造闪光的瑟瑞卡尼亚之日，然后趁着闪光眩晕的瞬间，冲进去解决里面的敌人。但这名巫师——虽然没见过这种闪光炸弹——立刻就抛弃了用骷髅战士抵抗敌人的想法，转而劫持人质。“我们杀到这里来也不是和你开玩笑的。”
他看向身后，在巫师看不到的角度，对希莎莉眨了眨眼睛，后者心领神会。
“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你认为这是玩笑吗？邪恶的亡灵，你罪恶的一生将在今天划上句号！”希莎莉义正言辞，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虚假，这正是她的真实想法。“以艾露恩的名义，你今天必将死在这里！”
“不，希莎莉，我们是来救人的。”泽林重新看向巫师。“放了奥蕾嘉，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你在开玩笑吗？”瑞维尔有些不明所以，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敌人。“千万不要相信亡灵巫师的任何承诺！它只是一个狡诈的骗子，它从来不会遵守任何承诺！”
“我知道，但是我们是来救人的。”泽林的单手握着剑，垂下剑尖，另一只手掐在腰上，就像战斗已经结束。他转过身，背对着亡灵巫师。“我们的目的是把奥蕾嘉救出去。救人出去，这件事就结束了。剩下的以后再说。”
“和被逼到绝路的绑架者谈条件永远是最愚蠢的行为，当两个进程出现冲突的时候，必须尽可能将资源倾斜到可以减少损失的进程上，以免以后出现更多的错误。”血精灵理性的分析道。“一名亡灵巫师逃跑必然会造成更多人受害，隐患得不到消除很容易在时间的积累下变成更加沉重的负担。”
不过泽林没有听她的话语。狩魔猎人微微垂下眼睛，右手手指向内弯曲，挠了两下袖口，藏在衣袖内侧的小镜片在重力的作用下，慢慢滑到手心里。
镜子，亡灵巫师浑浊的双眼左右转动，他微微向右侧移动，但在注意到托比亚斯一动不动的猎枪后，又停下了小动作，把注意力放在没有和其他人争吵起来的老猎人身上。
“我又不认识其他人，但你让我因为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不顾奥蕾嘉的生死？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冷酷无情？”
泽林相信自己的语气应该很像绑架场所外无理取闹的人群，在狩魔猎人的生涯，处理绑架案不是多么常见的事情，但也不是没有。上百年的人生，什么事情都可能遇到过。
“你……”瑞维尔被呛住了。“圣光啊，你怎么可以将救出奥蕾嘉的希望寄托在亡灵巫师身上！？”
“这不是寄托于希望，这是……！”泽林绷紧嘴，他的神色严肃，两手交错叠在胸前，手腕瞄准后方。
嗖——
藏在护腕下的袖箭飞出，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射亡灵巫师的脑袋，从他的脸颊右侧射进，撕裂脸颊，击碎牙齿，穿过脑骨，又从后脑勺穿了出来。亡灵巫师身体向后倒去，失去支持的奥蕾嘉向前栽倒，希莎莉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自己的好友。血精灵学徒和牧师惊讶的望着面前的变故。巫师倒在地上，血液沾湿了长袍，殷红的鲜血从嘴里流淌出来，睁大的眼睛茫然望着洞顶，似乎仍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狩魔猎人轻吁了口气。
“……谈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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