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六百二十一章谢幕
离开崔托格，泽林把多余的烦恼全部抛到了脑后。
玛哈坎城堡大门前，尤瑟夫卡胳膊上挂着一个提篮，对着城堡庭院内叫喊。
“快点，雅米莉，今天我们得到镇上采购点东西了。”
“哦，来了，夫人，我还没好。”
城堡里，雅米莉抱着一摞书，小跑到墙角边，把书放下后，甩了甩被压红的双手，然后又连忙跑向书桌，书桌上有一个首饰盒，里面放着法兰茜丝卡赠送给她的伪装项链，上面的幻术能将她变成一名普通人类的样子。
“今天我们要买很多食材，否则晚餐不够了。”
“稍等，夫人，我马上就好了。”
雅米莉跑到梳妆台前，弯下腰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后，拿起一个唇膏，稍稍描过嘴角，小巧的红唇变得更加鲜红。
在城堡，她和尤瑟夫卡最常见的娱乐方式就是逛街购物。雅米莉喜欢购买一些书本、精致的小玩具和据说与魔法有关的护身符。尤瑟夫卡则喜欢购买细小的装饰品、漂亮的挂画和美味的食物，包括一些新鲜的鱼、刚刚狩猎来的鹿肉。她一直在用这些装饰品装扮城堡，或者拜托法兰茜丝卡用魔法把这些食物冰封，储存在仓库里。
没等多久，雅米莉就挽着另一个提篮小跑了出来。
坐在诊所的窗边，达丽米拉无精打采的看着外面的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城堡大门。倾斜的夕阳透过百叶窗，将窗栏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空气漂浮着粉尘，勾勒出光线的轨迹。
在被抓到后，她就被关在了这座诊所内。
连续一天的时间，没有人来审问她，也没有人来割开她的喉咙，或者宣布她会被如何处置。城堡内依然像往常一样，仿佛根本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一样。诊所的门没有上锁，外面也没有守卫，但达丽米拉的脑海，如鬼魅般出现在身边的人影仍然挥之不去。
那个影子对她抱有强烈的敌意，她相信，只要自己走出诊所一步，就能看到自己的脑袋是怎么落到脚边的。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忽然，吱呀一声——
木门被推开了。
她没有去看进来的人是谁，只是低着头。
“我听说你做过的事情了。”是格奈娅的声音，她吹了个口哨：“牺牲自己来成全家族。嗯，老实说，我一直以为你是被送来讨好泽林的女人，结果你其实是随时准备反咬送礼人一口的毒蛇？这个计划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的家族安排？”
“......对不起。”达丽米拉对龙裔低声说道：“我不想骗你，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塔罗斯在上，我忘记了，”龙裔拍了下额头：“你一直等待在这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外，外面发生了什么？”达丽米拉有些惊讶的抬起眼睛，当听到龙裔的话语时，她的心里就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接着，她又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了那幅波澜不惊的模样：“拿我来开玩笑肯定很有趣.......”
“有很多人想要骗泽林，你不是第一个，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过你肯定是最容易被识破的那类人。”格奈娅大大方方的坐到达丽米拉对面，拿起一个闹钟，拨弄了一下上面的金属支柱。支柱碰触钟表旁的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天晚上，我们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那个精灵懂读心术，你的思维在她面前，就像清澈池塘里的鲟鱼一样。”
达丽米拉愣了一下，接着，她沉思了好久。格奈娅一直在拨弄着闹铃，龙裔对这些奇特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就像她很喜欢拿走在矮人遗迹找到的废弃金属遗物。清脆的声响萦绕在诊所的屋檐间。
好一阵子，达丽米拉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的妹妹已经死了吧。”
“我不知道，但瑞达尼亚有些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迪科斯彻还活着，那肯定是他。”达丽米拉用力揉了揉眼角，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更多的发梢则被头绳固定在脑后，扎在一起：“米连娜估计会被关押在城堡内，直到她被迫怀上某个贵族的孩子为止，然后她会在生产当天因为难产而死，或者被关起来，直到她的子宫不堪重负为止，一个孩子太容易夭折了，她今后会很辛苦。”
“你不为你的妹妹而伤心吗？”
“这就是一个王室公主的宿命。”达丽米拉冷漠的说道：“唯一的价值就是联姻，然后诞下健康的继承人。她只是......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命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难道就没有任何想法吗？”
“.......我不需要有想法。我的母亲安排了这个计划。我已经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所以被派来送死。米连娜还很年轻，所以她被安排做计划的受益人。”达丽米拉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谁会在意工具的想法。”
“你的母亲派你来送死？该死的，你可是她的女儿！”格奈娅把闹钟往桌面上一拍：“你又不是想要成为这样的工具，你的母亲怎么能这样做？！”
“这是我的命运.......”
啪——！
等到达丽米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趴在床边，脑袋嗡嗡作响，对面的格奈娅仍然保持着挥动手臂的姿势，愤怒而又无法理解的眼神紧盯着达丽米拉。
“没有一个人必须生来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就算是必须要去做什么事，你也可以选择自己的态度，而不是就像是已经死掉了一样。我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知道这样的结果不好，却只知道待在原地无动于衷，用什么命运的鬼话来掩盖自己的麻木！还要对其他人宣泄这些令人作呕的说教和理论！”
格奈娅收回手：“你可以选择在自己给自己搭建的牢笼里等死，或者走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
说罢，龙裔站起身，走出了诊所，大门砰地一声甩到身后，只留下慢慢支撑着身体爬起来，捂着脸颊的达丽米拉。
托尔.提夏——
“布伦.......”
狩魔猎人的城堡已经步入正轨。和上一次相比，如今泽林再次来到这里，已经看不到堆放在角落里的建筑材料，只有一些庭院边角残留着尚未清除的碎石块。在城堡，泽林见到了不少熟人。猫学派的古特雷德、熊学派的格德。乔治把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学院，深居简出，一直在学院内维护这座城堡的安全和教学工作。
“没错，是他。”泽林缓缓呼出一口气：“看起来，他在南方的事业越来越厉害了。”
“在接受委托的时候还不忘恶心你一次。”乔治摸了摸后脑勺：“他肯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真打算对付狩魔猎人，把所有狩魔猎人都聚集在自己手下？”
“如果他真这样做，我不会让他成功的。”泽林轻哼了一声：“我当时就应该想到的，在洛穆涅，一个术士接应他逃离，他很聪明，知道趁着尼弗迦德政治动荡的时候，招募流浪术士。我不管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但如果他准备对狩魔猎人，或者对狩魔猎人学院下手，我会保证他无法再次像洛穆涅那样好运。”
“你准备到南方去对付他吗？”
“不，乔治，我永远也不可能干掉所有敌人，也不可能看得到世上所有的阴谋。”泽林摇了摇头：“但我已经做了足够多的事情。我希望能有人知道，如果他对狩魔猎人有什么不太好的想法，我就会成为他的敌人。但平常时候，我不打算留在所有人面前。一个看不见的、隐藏在所有人视线之外并且干掉过很多对手的人，才能有威慑力。”
几只鸟落在城堡的塔楼顶端，三名午休息的学徒站在下面，手里握着石子，像是在打赌谁能把鸟砸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乔治揉了揉额头：“你终于决定隐居了吗？”
“是啊，乔治。”泽林走到大门口的石桥旁，双手扶着护栏，眺望下方的山涧：“我建立学院，对付那些想要危害我们的人，我干掉了很多敌人，也树立了很多敌人。现在，学院已经成功了，并且躲开了其他人的视线。狩魔猎人会正常发展下去，我不能把我树立的敌人，牵扯到其他狩魔猎人身上。我很担心这一点，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我和你们分割。他们只会认为我是泽林，而不是代表整个狩魔猎人。所以，学院里不要有我的雕像，也不要有我的画像，更不要和学徒们说起我的事情。”
“......在你做了那么多之后？”乔治皱起眉头：“我的兄弟，你应该得到这座学院走出的所有学徒敬仰。”
“这不会给他们带来好处，而且，这没意义。”泽林缓缓说道：“这些年，我做了所有应该做的事情，乔治，接下来，就是你们，还有这些年轻学徒的世界了。”
他抬起头，天空蔚蓝，山谷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平原。耳边传来微弱的风声，呼啸着扫过山涧，高塔上的旗帜在风猎猎作响。
石子啪的一声砸在塔顶的砖瓦上，受惊的飞鸟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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