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四十六章天人交战

希里斯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变成的这副模样。

        为泽林准备洗澡水，帮他捏肩搓背，忽然好像成了她的专属工作。

        大概是在两年前吧。

        在洛穆涅的事情结束后，后来有一次，城堡里没有其他人。龙裔还在外冒险没有回来，伊妮德管理着她的王国，维吉妮亚在洛穆涅上班，尤瑟夫卡因为担忧在奥森弗特学院的妹妹安全，所以请求玛利亚和自己一起上路，到奥森弗特去打听情况。

        希里斯刚刚在外面山路巡逻回来后，正好看到泽林坐在庭院里劈柴，准备烧水。于是她上去帮忙。作为主人的骑士，理应为主人排忧解难。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在主人动手时，自己在旁边熟视无睹。

        他是自己的主人，希里斯在心很确信这一点。

        她本是已死之人，国家破灭，拯救国家的希望也随之湮灭。后来，黑教昌盛，火焰渐熄，她那份仅有的力量，甚至连投身于火焰，延续初火都不足以做到。

        直到背部的黑暗之环显现，自己在绝望渐渐变为活尸。

        本以为，她这可悲而渺小的一生，就要在这里彻底画上句号。结果，当年帮助过她两次的男人又一次在她最危险痛苦的时候出现了。

        那是世界末日。

        每个人都在挣扎着求生，逃离深渊。

        这个男人却主动回来了。他说，是为了她，担心她的安全。

        一个失败的骑士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她失败了，理应就这样死去。在绝望与彷徨变成一具丑陋的活尸，实在是对她这种失败者最好的惩罚。

        他不仅没有厌恶这名可悲的失败者，还亲自冒险到深渊，寻回了她的人性，找到了黑暗之环从她身体内偷走的部分。

        希里斯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她漂亮吗？与城堡内绝美的精灵与优雅的人类相比，她的容貌平平，或许很难承认，就连黑教的妖女都比她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她尊贵吗？她早已失去一切，失去亲人，失去国家，失去身份，一无所有。她有力量吗？

        ……如果她有的话，也不会落到这种可怜的地步。

        他的付出，无法在她身上得到任何好处。

        可他仍然愿意这样做。找到濒临死亡的她，拖着这具即将崩溃的躯体，闯入传说极端危险的环印城，踏足深渊，就为了找回她的人性，令她的灵魂重新完整。

        希里斯回头，视线透过门缝，望着内屋坐在热水桶里，惬意叹息的狩魔猎人，将空的木桶放回到门外。

        或许这就是善良而高贵之人吧。

        他给予她新的生命，而她也必将以生命回报。她是他的随从骑士，无论泽林怎么想，或者他是否需要，她都将以随从的身份，永远追随在他身边，直到生命尽头。

        狩魔猎人的房间分为两部分，一个是与楼梯口相连的外部，这里有狩魔猎人的武器架、展览柜、书架、炼金台与炸弹制作台，旁边还有衣服架、木盆之类的生活日用品。一面墙将外屋与内屋隔绝开，只有一扇门相连。

        希里斯望着悬挂在衣服架上的白浴巾，贝齿轻咬下唇，思绪不由得飘到洛穆涅之后，玛利亚单独和她的谈话。

        如果她甘于做一个在旁边默默观看的人，那她最后只会发现自己站的更远。求上会得，而求只会得下。

        也许正是因为那一次的谈话，她才决定这样做？希里斯自己的心都无法理解。骑士应当遵守的美德与规则和她内心的渴望不停的冲突着。作为骑士，她应当遵从主人，尊敬女主人。否则，她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为骑士呢？

        可……女主人或许不会在意这件事？

        她的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腕，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隐藏在衣服下的手镯轮廓。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过去她从未这样想过。

        尤瑟夫卡夫人肯定会很乐意帮助主人做这件事，但在她知道后，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有过一次告诉希里斯，提醒泽林不要在木桶里泡澡的时候喝酒，免得耽误晚餐的时间。

        她们……默认了？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就像是在土壤生根发芽的树枝，牢牢的抓住了女骑士的脑海。她感觉自己无比清醒，在佩戴上艾泽里特手镯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与头脑都比以往更加敏锐……

        或许，这不会违反骑士的道德，对吗？

        希里斯在自己的脑海自问自答，却没有意识到，她的手已经慢慢的伸向浴巾，抓住了它。

        主人应当放松，而不是什么事都要亲自去做……作为骑士，她应当为主人分忧。

        五分钟后，泽林躺在浴桶里，放下手里的卡牌收集手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这本书来自陶森特，是当地一位颇有名望的贵族编写，里面收录了所有昆特牌分类和卡牌种类。战争结束了，那些昆特牌玩家终于不用继续藏在家里躲避战火和乱兵，可以到处旅行，参加各种各样的大赛。随着旅游逐渐被提上日程，许多地方也开始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吸引游客，以弥补在战争的损失。假如今后他没有其他事的话，未尝不可去参加这些活动。陶森特可以是第一站，正好，他原本就计划与伊妮德一同前往陶森特拜访安娜女公爵。

        吱呀——

        木门再次被推开，狩魔猎人慢慢抬起眼皮，露出一条缝隙观察门口的情况。

        裹着浴巾，佩戴手镯的希里斯拘谨的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望着狩魔猎人，深深的吸了口气，半跪下身，对狩魔猎人低下头。

        “请允许我为您放松肩膀和身体，主人。”

        泽林下意识想要婉拒。他不是洗个澡都要有好几名女仆陪同的贵族。那样奢靡的生活还算什么狩魔猎人。

        不过，紧接着，他想到了在艾泽拉斯的忘忧宫时，洛维莎与薇薇卡姐妹为他做的事情……

        很可惜，他当时有要事在身，所以只能尽快脱身离去。

        希里斯会比她们更好吗？

        “嗯……进来吧，希里斯，别站在门口了，你这样在外面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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