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两百三十章唯一的愿望
“喝！”
霍克双手像长枪一样握住木棒，手腕发力，眼睛与枪尖呈一条直线，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目标。她大喝一声，猛然向前跨步，木棒像闪电般刺向目标。
砰！
格奈娅的双持木剑轻松化解了这次攻击。
李敏脱掉了身上的短袍和靴子，只穿着一件长裤和短袖衬衣，正坐在台阶上往手腕和膝盖上捆绑护具。希里斯沉默的站在旁边，身上难得没有穿戴盔甲，微凉的夜风卷起过往隐藏在白纱头巾下的金发。
注意到泽林，李敏放下手里的护具：“老色鬼！”
还在比试的霍克和龙裔放低手里的武器，看向泽林，不由得都笑了起来。希里斯表情严肃的闭上眼睛，肩膀微微抖动了两下。
泽林叹了口气，只有李敏对他的称呼最奇怪，而且从来都不肯换个名字。无论是在城堡里还是在外面。
“怎么了，敏？”
李敏伸出纤细的双腿：“帮我把护具固定好。”
泽林把两瓶酒放到台阶上，坐在秘术师对面。李敏很自觉的把腿搭到他的膝盖上。
“你以前在庇护之地的时候，是怎么穿戴盔甲和护具的？”
“我不穿护具呀？”李敏得意的扬起下巴：“在离开撒瑞圣所的时候，我身上只有一件衬衣、裤子和防沙靴。但卡尔蒂姆的沙漠太热了，于是我把衬衣脱下来，围在身上当束胸。反正没有任何敌人能够靠近我，它们会在冒出来的瞬间被我用魔法烤成焦炭！它们对我造成的伤害，还没风沙更多。”
“束胸？”泽林瞥了眼李敏：“你需要这东西吗？”
“哼！”
李敏恼怒的踹泽林的肚子。她没有穿靴子，秘术师在不使用魔法的时候，力量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她的天赋来自于智慧和魔力，而非力量或身手。
“等等，别乱动，别乱动，我还没给你系好。”
两只小脚终于消停了下来。
泽林帮她系好护膝和绑腿，然后是护腕和护肩。她们之间虽然使用的是木制武器，但考虑到力量，谁也不希望第二天自己身上出现一块青一块紫。最后，李敏自己穿上了护胸。
秘术师站起身，皱起眉头，微微歪头感受着身上的压力。
这身填充了羊毛的铁板对她而言似乎有些太沉了。
门外的娇喝与木头碰撞声掠过维拉的耳畔，就像是远方的群山传来的风声，抚过耳畔，又转而消失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她跪坐在棺木前，沉默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本以为，这些喧嚣早已与她再无关联。她是猎魔人，当那些狩猎恶魔的猎人们来到村庄，杀死怪物和邪教徒时，他们找到了昏迷的她，并将她带回营地。
在那里，在她带着满心的愤怒和仇恨，同意加入猎魔人的时候。这世上的许多事将永远离她而去。
她不再是普通人类，永远也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她是猎杀恶魔的利刃，射入罪恶之心的利箭！
她将展开无尽的狩猎，直到有一天，倒在恶魔的利刃与陷阱，然后尸体化为尘埃，在泥土腐烂。
可这场永恒战争结束了……
地狱恶魔连同灵魂石一起，在巴斯廷要塞被摧毁。仅剩的两名地狱魔王也倒在了奈非天的手里。维拉很清楚，自己已经被恶魔诅咒了，最好的结局就是抛弃一切，进入地狱，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战斗，直到战败为止。
很符合猎魔人应有的结局，比软弱的自我了断更好。
结束了。
失去了地狱魔王，这些恶魔至少要消停上百年的时间，直到地狱的内战出现新的魔王。或许被击败的地狱魔王有漏网之鱼，但那不重要，他们已经元气大伤，针对人间的新一轮进攻也已失败。
泰瑞尔正忙于整合人类的力量。
猎魔人教团、亚马逊、艾葛罗德武僧、费斯杰利议会、拉斯玛教团。
这些组织会在赫拉迪姆教团的协调下，猎杀危害人间的怪物。
过去，庇护之地贵族总是经受不住诱惑，投靠恶魔，阻碍猎魔人们的行动，甚至曾有一名女伯爵为了保持容颜和青春，杀掉领地内的所有少女，用她们的鲜血沐浴。
不过这里的贵族似乎还不错，泽林不计报酬的为新赫拉迪姆教团提供帮助，那些资金、粮食和魔法道具能够令教团全方位保持警惕，猎杀藏在庇护之地的恶魔爪牙。
她的复仇已经完成了，为了安全考虑，她应该远离人群，以免自己身上的诅咒伤害到其他人。泽林身边有很多力量强大的战士和法师，一旦自己堕落，她们也许可以阻止自己。
或许，这就是李敏想要留在这里的原因。
慢慢睁开眼，维拉的视线放在布道台上方的反光镜，通过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颊和身躯。
有吸引力，有魅力？
假如活下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妹妹，她又会经历什么样的人生呢？
“要再来一杯吗？”
泽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维拉背对着泽林，坐在地上。她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
狩魔猎人把一瓶科德温黑啤酒递给她。
“你这身衬衣很漂亮。”
“真的吗？”
“是的，不过也许你可以试着去逛街，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衣服，挑一两件更合适的。看到李敏了吗？她的衣柜已经快塞满了用不到的衣服。干杯。”
维拉和泽林碰瓶子。
“我还没答应和你上床。”
“这事不急。”泽林迫不及待的想要略过这一部分：“你可以试着放松一下，一会要到外面，和她们一起切磋吗？”
“不。”维拉言简意赅。
“啊，好吧，如你所愿。”
他们在一起喝了很多，基本上是泽林试着挑起话题，然后维拉用一两个字或者几句话结束它。
维拉的酒量要比李敏好太多了。她喝了两瓶，也只是有些昏昏沉沉。她靠在泽林身边，额头抵住他的肩膀。
“你知道，在恶魔入侵之前，我和哈莉萨曾经做过什么吗？”
泽林没有回答，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我和她去偷猎人的酒喝，结果差点被呛死。”
维拉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她说味道很糟糕，我刚开始也是这样想的，结果又忍不住去试了一次。”
“后来呢？”
“后来。”维拉缓缓的呼出口气：“后来，我们讨论未来要做什么。我说，我要留在村子里，帮父母解决生计，而她一定要离开那个荒凉贫穷的鬼地方，到卡尔蒂姆。当时她说，一旦她在卡尔蒂姆赚到了钱，就把我和父母接过去。我说，她那么优秀，一定能找一名好丈夫，但如果他敢欺负你，我就用箭射死他。”
维拉举起瓶子，泽林又和她碰了一下。
狩魔猎人不想去回忆他的童年，这没什么好回忆的。
“我可以确定。”维拉顿了顿：“你一定是堕落来源，源头。”
泽林也可以确定。酒精对维拉生效了。
“真的吗？”
“我们都堕落了。”
“何以见得？”
“我应该在和恶魔的战斗战死，而不是在私人礼拜堂里喝酒吃肉。我是个猎魔人，不是在别墅里享乐的贵族情妇。你让我堕落了。”
“你欠我一个人情，对吗？”
“有吗？”维拉问。
“有，你可能喝多了，忘了，但我记得。”
“……那就当它有吧。”维拉靠在泽林肩膀旁：“然后呢？”
“我现在要你还我一个人情。”
“说吧，我听着呢。”
“我要你好好活下去，别整天思考诅咒和死亡。”泽林看了眼地上的饭盒，里面的烤鱼和青菜叶都已经凉了：“享受生活，这是你应得的。”
“这是两个要求。”
“其实你欠我两份人情。”
维拉舔了下嘴角：“……怎么做？”
“先从认真吃晚餐和睡觉开始。”泽林扶着维拉，让她坐到布道台旁边休息，然后去拾起餐盒：“我去帮你准备一些新的食物，吃完之后你去城堡里，在舒适温暖的床上睡一觉，而不是在这里，躺在冷石板上。”
喝点酒再睡觉，可以有效帮助她不会胡思乱想。过去，泽林很喜欢这样，在遇到烦心事时，喝点酒然后好好睡一觉，免得这些忧愁打扰睡眠。
看着泽林离开的背影，维拉发出一声低微的叹息。
她向前挪动了两米，趴在哈莉萨的棺木上，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哈莉萨，你认为这个男人怎么样？”
“……唔，贵族的另类？我也这样想。”
“我还算是猎魔人吗？”
“嗯……他是对的。真正的猎魔人，目标都是为了创造一个再也不需要猎魔人的世界。”
“他希望我能到山下居住……”
“不，我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
“以后我每个月给你写一封信，每周都来看你，怎么样？”
“唔……一周一次信，每天都要来看望你？”
“你又给我出难题了，哈莉萨。我写字很困难。”
“我答应你，哈莉萨。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我爱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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