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一十四章王权与教权
自从一开始，阿奈丝就明白，这样的决定会招至许多反对意见，可她没想到反对的人会那么多。
民众虔信永恒之火是一回事，但这样的虔诚很少会蔓延到贵族群体，除非信徒的捐赠可以分给他们一份。
“陛下，您最好重新考虑对于永恒之火的决定。”维雷拉德是少数值得阿奈丝信任的廷臣之一，在她的父亲弗尔泰斯特刚刚成为国王时，维雷拉德就是维吉玛的市长，并且亲自参加了对维吉玛新城的修建，令泰莫利亚的首都从一座位于山坡上，只有木墙的土寨，变成一座真正的岩石城市。在尼弗迦德人几乎令泰莫利亚灭亡时，维雷拉德也没有背叛王室。
“为什么？”
“陛下，如果人们把手里的钱都捐赠给教会，税务官就只能到向下找农夫收税了。现在金库里的钱只有七万多枚奥伦，而陛下您又宣布，对愿意回来种田的农夫免除两年的税收，也就是说，如果不依靠城市里的市民缴税，陛下您就要依靠这七万枚不停贬值的奥伦坚持两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您能得到多尔.布雷坦纳亲王的帮助。一笔贷款就能解决目前的问题，要我说，陛下，税收少了那么多，单纯依靠七万枚奥伦根本不够用。”
维雷拉德取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肥胖的体型让他站在这里就很费劲。
阿奈丝在努力掩饰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怒火，尽可能保持平和的模样，可用力抓紧裙摆的手出卖了心里的真实想法。
宫廷里永远不缺乏流言，成为泰莫利亚之王后，阿奈丝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各样不同版本的流言，而为了展示国王的慷慨与大度，她还不能把那些嚼舌头的廷臣全部吊死在维吉玛的门口。
他们居然说自己只是多尔.布雷坦纳的傀儡！不止一次，她在宫廷里听到廷臣们窃窃私语，讨论是否应该直接向法兰茜丝卡.芬达贝陛下效忠，他们甚至说，到时候如果泰莫利亚再次遇到危险，要不要请雅妲公主回来当女王，把这个私生子卖给多尔.布雷坦纳的亲王，卖个好价钱。
民众们对她颇有好感，但贵族们不喜欢她。她只是一个私生子，坐在王座上就会令许多泰莫利亚领主感到自己颜面扫地。
深深的吸了口气，阿奈丝相信维雷拉德只是提出一个可行的建议，而不是在拐弯抹角的讽刺。
这些天，她快要分不清故意讽刺和无意失语的区别了。所幸，目前为止，还没有因此出现受害者。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认真思考您的建议。”
维雷拉德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阿奈丝单手撑着侧脸，微微闭上了眼睛，发出轻微的叹息，眉宇间完全无法遮掩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疲惫。
于是，市长闭上了嘴，转身走出空荡荡的王座厅。
王座厅的大门敞开，又在相同的声音闭合。
阿奈丝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神色复杂的望着王座厅空无一人的木椅。在她的父亲在位时，每一个木椅都有一名争先恐后向国王表达忠心的领主，可此刻，王座厅里只有几个木椅拥有属于它的主人。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人，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在下一秒背叛她。
成为国王是个沉重的压力，特别是，她还要在强大的尼弗迦德与瑞达尼亚之间，勉强维持一个险些分裂的国家。
她必须小心，稍有不慎，泰莫利亚就会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四分五裂。
王座厅的侧门，佩戴高冠的教士面带喜悦的走了出来。他走到王座前，得意洋洋的望着阿奈丝。
“愿永恒之火祝福您，陛下。您高尚而虔诚的行为定然会得到天神的庇护。”
“希望天神庇佑泰莫利亚，保佑我的国家和人民平安无事，维勒莫尔主教。”阿奈丝谦虚的说：“希望海姆法教主对我的安全感到满意，愿他为此地带来永恒之火的庇佑。”
“海姆法教主即为永恒之火于凡间的化身，他来到维吉玛，庇护自然会降临这座城市。”维勒莫尔主教信心十足的说：“教主和他的随从已经在城外扎营，他派我送来口信，当他进入这座城市时，城内一切污秽的非人类都应当被永恒之火所净化！在那之后，他才会入城，为您赐予祝福，陛下。”
阿奈丝面露难色：“这恐怕有些困难……”
“陛下，教主认为，对城内的精灵动手，可以向北方证明，您绝对没有受到百花谷巫婆的影响，证明您永远站在人类这一边，为人类的未来而战。”
维勒莫尔稍稍低头，可一直抬起眼睛，不动声色的注视着陷入困惑的阿奈丝。海姆法派他入城，有一个很重要的使命，就是确定阿奈丝的真实意图。
任何有能力得到情报的人都知道，当年在洛穆涅，阿奈丝正是由于蓝衣铁卫和一名狩魔猎人，才能幸免于难，而她与术士教团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也是北方最先欢迎驻地术士的国王之一。很难相信，这样的国王会忽然宣布，欢迎与术士教团和非人类敌对的永恒之火教会。
可教会没得选！
要是是其他时候，教会里头脑最愚笨的主教，都不会接受这样的邀请。
但此刻，他们在瑞达尼亚的地位岌岌可危。诺维格瑞的主教查培是个可恶的叛徒，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弄到那么多罪证！结果，他源源不断的把罪证交给被迪科斯彻把持的瑞达尼亚摄政委员会，有三名主教已经身败名裂，瑞达尼亚士兵抄光了他们的家产，海姆法迫于信徒的职责，被迫宣布将他们逐出教会。
刚开始，查培对付的，只是在地方上的对手，一些和他不对付的主教、神殿守卫与女巫猎人首领。结果海姆法的让步很快就换来了查培的咄咄紧逼。
当崔托格的大主教忽然被瑞达尼亚摄政委员会拿下后，海姆法才意识到，查培的目标从来都是他这个教主，而不是什么主教！他甚至在教会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和瑞达尼亚人达成了协议！
愿永恒之火烧死这个可恶的叛徒！
维勒莫尔第一次在心里如此虔诚的向永恒之火祷告，希望永恒之火能够回应他的祈求。
结果，在教会岌岌可危，一筹莫展的时候，泰莫利亚的阿奈丝女王忽然发来了邀请，邀请永恒之火教会的人前往维吉玛。在邀请函里，阿奈丝虔诚的请求永恒之火教会进驻维吉玛，代表天神庇护她的王国。
这不难理解。
作为一名私生子即位的女王，她的王位正统性一直受人质疑。假如永恒之火的牧师可以宣布，她的王冠与王国受到天神的赐福，至少可以让爱嚼舌根的农夫闭上嘴，让贵族没办法在自己的领地里光明正大的宣扬谣言。
迪科斯彻曾派他的间谍来到大教堂，警告海姆法，如果他决定离开瑞达尼亚，那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别想踏入瑞达尼亚的领土半步。
海姆法没被这样的威胁吓到。
毕竟，他怀疑自己要是留下来，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于心脏病之类的意外。
于是，永恒之火教会的教主，连同追随他的主教们，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维吉玛城郊。
这里几乎是海姆法所剩下的所有支持者。
其他主教要么见势不妙，投靠了查培，要么直接失踪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主教。”阿奈丝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实际上，为了欢迎教主，我已经下令，驱逐了城内所有的精灵，并且查封他们的财产。恐怕，教主不可能在维吉玛城里找到可以挂在火刑架上的精灵，因为他们都被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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