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二十章物归原主
蒙蒙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把一望无际的松林染成了深绿。油菜沉默的踱步，在林间小路留下一条漫长的蹄印。
泽林第一次感觉这场旅行如此疲惫。
瑟拉娜双腿并拢，倾斜着坐在后面，抱着泽林保持平衡：“……你感觉疲惫吗？”她的低声询问里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瑟拉娜的声音很少出现情感波动，总是一副平静而冷淡的模样，仿佛冬日河水上的结冰，毫无起伏的平面下掩藏着汹涌起伏的暗流：“是我最近吸血太频繁了吗？”
最近的夜晚，瑟拉娜总会坐在泽林怀里，吸允着脖颈上的血。她吸的很慢，但时间很久，沉浸在其的享受。
“不，瑟拉娜，我一点都不累，作为一名狩魔猎人，我曾经追踪一头怪物两天两夜，期间只有一个装满清水的水袋作为补给品。”泽林打起精神：“如果喝下魔药的话，我可以与一匹马赛跑。”
他这句话说得没错，狩魔猎人很难感到肉体上的疲惫。他们有很强的爆发力与耐力，还有更强的生命力，非致命的伤害完全不可能令他们失去战斗力。
但无人可以避免失血带来的虚弱。
“嗯……下一次我会带上血液更鲜美的仆人再来拜访你。”瑟拉娜单手握拳，放在嘴前轻咳了一下：“虽然你的血液口感不错，但回去后我会挑选更好的食物。”
“真的吗？”
“我不说谎。”
“没能满足你真是让我太伤心了。”
“唔，假如这会让你伤心的话，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的继续品尝你的血液好了。”瑟拉娜侧脸贴着狩魔猎人的后背，抱得更紧了：“你的血不是甜美，口感稍微差一点，但也不错。哦，别生气，这是赞美。”
在利维亚城，泽林听到一个人们都在谈论的传闻。
永恒之火的教主在维吉玛神殿区的雷比欧达大教堂，为泰莫利亚的阿奈丝女王赐福，宣布她的王位受到天神的祝福，只有邪恶狡诈之徒，才会诋毁一名如此虔诚的女王，任何向往永恒之火光明的信徒，都应当全心全意的顺从女王的领导，不得怀有二心。
可以确定，在这以后，恐怕没有人可以指责阿奈丝的继承权问题。
街道和村庄十字路口旁，狂热的牧师们宣布，泰莫利亚是受到天神保佑的国度。
这一次，泽林直接穿过了陶森特北方的河谷，度过雅鲁迦河后，进入利维亚境内。他准备先去一趟百花谷，和伊妮德碰面。
“你要先回一趟家？”
“嗯，我要回家拿东西，一个月后回来。”
“什么东西？”
“……”瑟拉娜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的棺材。”
“什么？”
“我的石棺。”瑟拉娜重复道：“你为我准备的房间很好，但，我实在不习惯在光线随时可以招进来的地方休息。我喜欢躺在密封的地方。”
“要不要我帮你做个新的？”
“谢谢，但那是母亲为我做的。”
“好吧，需要我帮你运过来吗？那肯定很沉。”
“嗯……”
吸血鬼小姐犹豫了一会。
泽林没有急着催她，耐心的等待她的答案。
“我想应该可以。”她说：“假如那对你而言太过沉重，我可以多雇佣几个人。”
泽林忽然意识到，瑟拉娜以为他要扛着石棺回来。
“我会找一辆马车。”他解释说：“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有好好的在天际走走了。也不知道战后的天际是什么模样。”
泽林把证据交给了符里斯，而符里斯则把泰莫利亚所有尼弗迦德帝国间谍的名单交给了他。
这是一笔交易。
一连串关系到北方诸国与尼弗迦德未来的交易的一笔。
伊妮德在这场交易也有份。她派出的精灵刺客为符里斯家族抓住了金塔之城外，所有参与刺杀的南方诸国贵族。如果不是莫尔凡，泽林没有想到，伊妮德在尼弗迦德的力量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她有血统，她有力量。
最后，庞大的财富帮助她跻身成为尼弗迦德最有影响力的人。
而作为交换。
法兰茜丝卡得到了这些谋反者的家产，他们所有的财富、产业，名下所有的庄园、工坊与贸易公司，全部成为了法兰茜丝卡的私人财产。
莫尔凡.符里斯对这样的交易非常满意。他得到了权利，失去的不过是空洞的黄金。法兰茜丝卡的王国位于帝国之外，并且身为一名精灵，她所得到的荣誉最多只有元老的头衔，不可能威胁到皇位。
一个有帮助的外人，只是依靠黄金和财富就能满足的助力。
或许是对法兰茜丝卡向权利的要求太少，莫尔凡询问泽林是否想要得到一个元老的头衔，或者金塔之城荣誉公民的称呼。但泽林拒绝了。这听起来像是要把他放在火上去烤。
结果，等泽林抵达百花谷的时候，在边境就看到了正带领游侠们巡视边界的托露薇尔。她告诉泽林，女王陛下与驻地女术士已经共同前往玛哈坎城堡。
于是，狩魔猎人和吸血鬼小姐通过本地的精灵传送门，返回了玛哈坎城堡。
百花谷通往玛哈坎的传送门位于城堡之外，由位于城堡南方的一处魔力之所建造而成，链接百花谷与洛穆涅。
这是矮人能够忍受的极限，居住在玛哈坎的矮人与离开这里的矮人完全不同，他们更为固执的保护着自己的领土与传统。建立于险要关隘的玛哈坎之门终日紧闭，只有得到矮人友谊之戒的人类，才有资格踏入他们的山巨城。
所幸，浮港距离碳山有一段距离，靠近这里的矮人采矿小镇的长老们，愿意和狩魔猎人达成一个协议，允许他在城堡附近建立传送门。这既是座传送门，也是狩魔猎人城堡的边界，扩建城堡的工作向南绝对不能超过此处，否则，矮人们会怀疑，这名狩魔猎人是否要借机侵占他们的领土。
传送门外，希里斯半蹲在路边，仔细检查留下的触发式陷阱与警告行人的路标牌，这是为了防止山的野兽。
最近，山脉内的孽鬼数量又有增加的迹象，格奈娅告诉泽林，她不只一次听到浮港和附近的矮人矿工谈论，夜晚可以看到栖息在山里的狼群和食尸鬼身影。
单纯依靠一个人，不可能清扫掉这片环境里的所有魔物和野兽。泽林怀疑，如果想要彻底消灭狼群和鬣狗，毁掉孽鬼与食尸鬼的所有巢穴，恐怕要等到许多年后，有领主愿意动员起数以万计的士兵，地毯式的砍伐雨林和松林，搜查每一寸土地。
但除了伊妮德之外，没有任何一位北方国王愿意这样做。这意味着大量的资金和军费投入，以及极少的收入。清理一片森林，建立起村庄。或许直到下一次孽鬼再次挖进村庄地下，这座村庄缴纳的税金都不足以支撑一次大规模清扫行动的军费。
对于可能只掌权十多年的人类国王而言，他们完全不会这样做。
希里斯连忙站起身，慌慌张张的拍掉身上的尘土，狼狈的对泽林鞠躬。
“还在忙吗，希里斯？”
“是的，主人。”希里斯站直身体，没有穿盔甲，只有一件灰白色的武装衣。她注意到跟随在泽林身后的瑟拉娜：“午好，瑟拉娜小姐。”
“午好。”
“伊妮德来了吗？”
“精灵夫人正在地下金库。”希里斯单手抚胸：“请允许我在检查过所有陷阱之后，去为您烧水，准备洗漱，主人。”
“啊，辛苦你了，希里斯。”
希里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缓缓呼出口气：“主人。”
“嗯？”
“伊妮德女主人说，希望你来到后，能立刻到金库去和她见面。”
“她说是什么事情了吗？”
“她说，很重要。”
“我明白了，谢谢你，希里斯。”
女骑士再次一丝不苟的鞠躬，转身走向下一个路边陷阱。
“那我也走了。”瑟拉娜对泽林说：“早去早回。”
“不留下吃个午餐吗？”
“嗯……既然你坚持邀请，我会接受。”
地下金库就在瑟拉娜休息的地方。那里过去的格奈娅的锻造工坊，龙裔有时就睡在金库旁边。
沉重的石门向外敞开，伊妮德显然还在里面。精灵一直希望泽林能把钱存在银行里，最好存在她开设的精灵银行内。但泽林不怎么信任那些银行家，他总怀疑，有一天这些家伙会把银行金库里的钱全部转移到其他地方。
绕过石门，泽林走向用阻魔金制造的大门。
他惊讶的站在门口，金库里铺满了敞开的宝箱，里面塞满了成堆的黄金，在火把的映照下，把狩魔猎人的脸映成了金色。
法兰茜丝卡站在这些宝箱间，满意的观察着四周，只留给狩魔猎人一个高挑的背影。她穿着露背暗红连衣长裙，侧脸望向出现动静的门口。
注意到是泽林，法兰茜丝卡慢慢转过身，露出微笑：“来检查一下吧，亲爱的，我想应该就是这些了。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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