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五百三十八章黯然神伤
飞艇上提供的麦酒是比较好的那一类，菲尼克斯却难以下咽。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见过许多令人悲伤的故事，可这一次，他依然为泽林感到伤心。
他因为一场意外，被卷入到灾难般的阿尔道夫之战，然后拯救努恩于毁灭之时。在那以后，他临危受命，为帝国拯救数以千计的生还者，又在两场大战消灭了摧毁霍克领的混沌战帮。最近，他在激流关帮助矮人彻底摧毁来自地下鼠人的威胁，作为一个从来在帝国军团内任职的男人，他的成就几乎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菲尼克斯更难想象的是，一名拥有两把非同寻常的宝剑，战斗技艺出色同时还知道该如何作战的男人，在过去十年里，为何会默默无闻。
泽林为帝国，为其他人付出了那么多。他每一次都在为别人而战，在阿尔道夫，他拯救了菲尼克斯的家人，可他的家人却生死渺茫。
菲尼克斯深吸了口气，取出自己的笔记本。
他不知道能为泽林做些什么，或许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表达这等程度的谢意，但他应当将自霍克领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以后的人们都应当知道，这里的人为了帝国，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有些人理应得到后人的敬仰。
至少，如果他和卡特能活下来，他的后代子女都应当记得，这世上曾有那么一个，为他人的笑容而战的男人，并将这个故事永远传递下去。
“又在记你的无聊日记？”尤莉卡的声音令菲尼克斯握着羽毛笔的手微微一颤。吸血鬼走到菲尼克斯身后，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笔记：“瞧你的样子，以为我要杀了你吗？唔，我早就想杀了你，我已经在心里杀了你一万遍了！嗯？你在写什么？要记述泽林的事迹？”
菲尼克斯连忙合上书本。
“这和你没关系，这是我的创作。”
“你写与泽林有关的内容，那就与我有关系。”尤莉卡的脾气就像她生前时一样。吸血鬼冷哼了一声，对菲尼克斯伸出手：“快让我看看，你到底在写什么？到时候，我要告诉他，你是怎么在背后偷偷写他的，哼。”
菲尼克斯很恼火的把笔记本抱在怀里：“这不是胡闹的时候，尤莉卡！还有，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我想，他不会想听到的。”
“嗯，我很确定，没人喜欢你的糟糕笔。”尤莉卡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大概只有闲到快发霉的人，才会想要看一眼这些纸张上到底写着多么糟糕的字。但你以为，你藏起来就能阻止我找到它吗？你打不过我，菲尼克斯，而且我还会魔法。现在听我的，乖乖把它交给我，让我看一眼，然后我们和平分手，好吗？”
“你绝对不能把我写过的东西告诉泽林。”
“为什么？他当然有权知道。”
菲尼克斯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尤莉卡，他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埋怨自己的糟糕口才：“如果你还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的话，那你会明白的。”
尤莉卡接过菲尼克斯的草稿，随手掀开。菲尼克斯的手指不安的敲着桌面，紧张的注视着尤莉卡的脸颊。随着视线向下移动，吸血鬼的脸色由嘲弄和得意，逐渐皱起眉头，随之便是惊讶的睁大眼睛，小嘴微张。
最后，她猛地合上书，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菲尼克斯。
“这是真的？！”
菲尼克斯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嘴前：“嘘~！你难道真的想让他现在就知道这件事吗？！”
尤莉卡的胸膛因震惊而喘息着，她慢慢合上笔记本，放回到桌面上：“……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四天前，我们在艾维海姆靠岸后，凯瑞莲委托我去市政厅里打听泽林家人的消息。因为在飞入艾维领上空时，我们看到他总是一个人扶着护栏，忧愁而又怀念的看着下面的土地。再加上一路我们看到那么多被毁掉的城镇，所以凯瑞莲想要为泽林打听家里人的消息。如果他的家人平安无事，我们可以直接告诉他消息，让他放心……”
说到这里，菲尼克斯就说不下去了。
尤莉卡愣愣的望着笔记本的封面。
“他……他不知道？”
“你认为该怎么告诉他这个糟糕的消息？”菲尼克斯压低声音：“在马上就要爆发战争的时刻吗？！”
“不……”尤莉卡下意识回应。她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作势要反驳：“可是……”在菲尼克斯的注视下，尤莉卡的气势又弱了几分：“不，我不会现在告诉他。但我不会一直瞒着他。只有你和那个精灵知道？”
“现在还有你。”
“好吧，我知道了。”尤莉卡撇开视线：“这就够了。”
尤莉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菲尼克斯告别的，她下意识想到，自己应该立刻找到泽林。在返回艾维海姆的路上，泽林总是说他不想就这样回到家乡，可他总是在护栏旁观看下方的大地，视线久久的停留在那些被焚毁的村舍和乡镇废墟，难道不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家乡遭受相同的厄运吗？
想到这里，尤莉卡不由得在心狠狠的呸了自己一口。
一个莱弥亚出身的吸血鬼，经过那么多年对人心的训练后，她居然没能早些发觉到这一点！她明明学过如何观察人心，结果怎么只记得勾引男人的计俩了？
考虑到他们是在飞越黑火隘口后，沿着古矮人大道向北。黑得克城就在古矮人大道上，或许，泽林早就已经看到黑得克城的废墟，只是不想影响到其他人，所以才故意佯装出对此一无所知的模样？
当尤莉卡走到甲板上时，她正好看到独自一人站在护栏旁，观看下方景色的泽林。
狩魔猎人很喜欢天空一望无际的光景。
望着下方美丽的山川河流，看着那起伏不定的丘陵。这对一名常年在外流浪的狩魔猎人而言，每一次看到令人惊奇的美景，每一次发觉令人惊叹的奇观，看到一座座宏伟而富饶的城市，或在荒无人烟的山林，忽然发现一座友善的村庄。这样的经历总能推动着他走向更远，去发掘更多他从未见过的土地，体会更多奇异的风俗民情。
泽林不只一次设想过，如果他第一场碰到的不是伊妮德，不是尤瑟夫卡，而是格奈娅。或许他真的会与龙裔一起，到更遥远的土地旅行冒险，直到他们都走不动了，才停下来安家。
可他不行。
伊妮德在术士评议会担保他来看守传送门，而他曾对尤瑟夫卡说过，他会让她平安无事。他必须回去，无论是他的责任，还是他的承诺。
取出格奈娅送给他的，挂在脖颈上的塔罗斯护符。泽林望着这枚在恍惚间已经被他佩戴了数年之久的护符，不由得的叹息一声。
忽然，泽林感到背后贴上来一对柔软之物。不用想，当那股清香飘入鼻翼时，他就知道身后是谁。
“尤莉卡？”
“嗯。”
“现在不是时候，如果你很渴，先忍耐一会。”
“我不渴。”
泽林沉默了几秒：“没必要这样，尤莉卡。我说过了，我有家人，我的妻子还在等着我回去……”
“别说了。”
尤莉卡闭上眼，额头轻轻的抵住泽林的后背：“别再说了……”
空荡荡的甲板边，只剩下耳边呼啸的寒风。孤零零的飞艇在朵朵浅云之间，飘荡于广袤的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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