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八十章灰烬中的重生
灰色山脉的风吹过伤痕累累的艾索洛伦，在浑浊的热浪间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灰烬飘荡在森林上空，染灰了树叶与枝桠。在早已化为灰烬的枯灰森林残骸，宏伟的时代橡树傲然立于灰蒙蒙的天空之下。
三个人影默默的站立在时代橡树的阴影下，望着眼前这片惨烈的战场。菲尼克斯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依然没有走出失去老友的悲伤。泰格里斯正用魔法照料受重伤的莉莉丝。泰瑞昂沉默的站在旁边，遥望远方的天空，一言不发。
最终，是泽林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谢谢你的帮忙，如果我没记错，泰瑞昂？”
泰瑞昂垂下眼睛看着泽林伸来的手，过了几秒后，他以精灵的礼仪微微低头致意。这是精灵对待平等身份的问候。
“你打的很好。”
“你在你的族人同样如此。”泰瑞昂不卑不亢的说道：“但请原谅，我的记忆一片混乱，我记不清死亡前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只剩下一段模糊血腥的回忆。如果你想询问我的过去，你可以询问……”他瞥了眼照顾莉莉丝的泰格里斯：“……其他更了解这一切的学者。”
“光明之风逃走了，如果不需要绑定光明之风，我只需要将白狼圣火灌注到尸骸内，借助阿瓦隆之心的力量就能复活……”
还没等泰格里斯说完，他就被泽林抓着衣领揪了起来。
“你说什么？！”
泽林很清楚米登海姆是如何陷落的，埃尔斯佩思是少有的幸存者。在争夺城墙最激烈的时候，笼罩城市的白狼圣火消失了，以至于恶魔大军可以肆意降临在城墙内的街道上，最终导致守军崩溃。而在那之前，白狼城的守卫者们面对艾查恩主力大军没日没夜的围攻，已经坚守了超过三个月之久。可面对无穷无尽降临在街道内的恶魔，这座最坚固的城市还是很快陷落。
“白狼圣火，我用这股力量复活了泰瑞昂。”泰格里斯面无表情的说：“这本来应该是用来融合光明之风的力量。”
大法师剩下的话被一圈打回了嘴里，他扑倒在地，重重的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血液混杂着一颗碎裂的牙齿。
“是你偷走了白狼圣火！？你就是那个毁掉米登海姆的窃贼！”泽林握紧拳头，绕到半跪在地上，抹掉嘴角血迹的泰格里斯：“当米登海姆的所有人都在用性命为代价抵抗艾查恩的大军，为这个世界争取时间的时候，你却在背后狠狠的捅了他们一刀！”
白狼神给予过埃尔斯佩思一个幻象，一名精灵偷走了他用来庇护城市的圣火。
泽林一直以为是那些投靠混沌的精灵所为。这并非稀奇，任何一个种族都有投靠混沌的成员，无论是人类、精灵还是矮人。可他从未想到过居然会是泰格里斯，这名阿苏尔的大法师。
泰瑞昂冷静的望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没错，是我。”泰格里斯慢慢站起身，啐了一口吐出嘴里剩下的血：“但我不后悔，如果要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样做。”
“为什么？”泽林微微眯起眼睛：“你为艾查恩送上了一份大礼！”
“人类不可能守住那座城市，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泰格里斯低声说：“我必须在艾查恩夺取那座城市之前，保护最有价值的东西，白狼圣火能在未来拯救世界的计划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原本可以。至少它没有在艾查恩攻陷城市时熄灭，白白浪费。”
泽林的手握成拳头，关节咯咯作响：“你偷走了圣火，米登海姆才会沦陷！他们抵抗了超过三个月，艾查恩的部队没有跨越城墙一步！你有什么资格判处他们死刑？！”
“我不指望所有人都能理解，这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所作出的……必要的牺牲。无论什么样的指责，我都会抗下这一切。”泰格里斯顿了顿：“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特别当他们是这个代价的时候。但为了延续这个世界的命运，所有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我，包括你，包括在这里的与不在这里的一切。”
见泽林眼不加掩饰的愤怒，他继续说道：“这是一股无可抵挡的黑暗力量，凡人不可能理解这股力量到底有多么可怕。如果不聚集风化身，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假如世界毁灭，那又有哪座城市能够幸存？米登海姆？或许对于你而言，那是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之城。可假如你见过那些更坚固的古老城市，那些自古以来便屹立不倒的尖塔在四神之力面前轰然倒塌，你就不会有这样侥幸的想法，以为一座米登海姆依靠白狼圣火就能挡住这股黑暗之力。”
“……所以，告诉我，泰格里斯。”沉默至今的泰瑞昂忽然开口，他的声音蕴含着一股压抑、痛苦与不甘的情绪：“我的女儿，你的侄女，艾瑞丽雅的死亡也是你口必要牺牲的一部分吗？”
泰格里斯的口才在这样的质问前失效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的话语最后变成了一段急促而又微不可闻的说明：“纳加什是最强的死亡法师，是死亡之风最好的绑定者。要让它能够以可以对抗四神的姿态复活，就必须集齐能够亲和魔法风的祭品。艾瑞丽雅是非常合适的……”
“够了！”
泰瑞昂闭上眼睛，背对着泰格里斯，大步走下山坡，仿佛再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秒。
“你就是一个傲慢的蠢货，泰格里斯！”泽林愤怒的说：“帝国会知道你做了什么！”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和泰格里斯谈论任何事情，这完全没有意义。现在他只想回到自己的战友身边，接下来还有新的战斗在等着他。
战场还没有被清扫过，一些阿苏尔的长矛兵聚集在时代橡树下，和遭到严重损失的永恒守卫一起组成新的防线。边缘是来回飞驰的银盔骑士，做工精致的盔甲在夕阳下反射着血光。泽林没有看到马雷基斯，也没有看到其他人，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精灵们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他们大多斜着眼睛观察留意着泽林，只不过没有人对他做什么，任由他穿过时代橡树的阴影。
他按着记忆的位置，走过依然闷烧着浓烟的森林。艾索洛伦的伤疤恐怕要用很久才能愈合，或许，永远也不会。摸了摸脸颊，侧脸上的伤痕已经不再流血，愈合的速度让他以为自己喝下了白色拉法达魔药，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喝。泽林相信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未知的改变，只不过在弄清楚这些改变之前，他得先确定一件事。
一片林间的空地上横七竖的倒满了混沌勇士尸体，每一具尸体上至少在盔甲缝隙与头盔眼眶里插着一根羽箭。被射杀的尸体在一棵橡树旁围成一圈，鲜血淋漓的奈丝特拉背靠着树干，微微低头，双眼轻闭。血液在她身下汇聚成水泊，她坐在自己的血里。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冠，映照在她的脸上，沉静而安详。
泽林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奈丝特拉，后者低着头，一动不动。
迈过一具混沌勇士的尸体，泽林的靴子陷进血液与泥土的混合物里。忽然，奈丝特拉像是惊醒似的猛地抬起头，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一根锐利的附魔箭矢便已经搭上弓弦，瞄着狩魔猎人的脑袋。
在看清楚是谁后，奈丝特拉缓缓呼出口气，慢慢的垂低箭矢：“是你……这么说，我们赢了？”
“比拉克失败了。”泽林点头：“它暂时别想再对时代橡树动手，这里安全了。”
“母亲她……”
“精神不太好，还很虚弱，但平安无事。”泽林上下打量着奈丝特拉：“至少，她现在的状态比你好多了。”
“谢谢。”奈丝特拉缓缓呼出口气：“我很荣幸宣布你是森林的朋友，泽林，艾索洛伦永远欢迎你。”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泽林询问道：“帮你找一些卫兵和法师过来？”
“这没意义。”奈丝特拉摇头：“帮帮我，把我送到时代橡树，魔网，魔网会修复我的身体。”
泽林走到奈丝特拉身边，有些为难的看着她目前的状态。奈丝特拉低头看着断裂的双腿，立刻明白了泽林的意思，于是她示意泽林蹲下身，然后伸出双手挽住狩魔猎人的脖颈，等泽林重新站起来时，奈丝特拉像树濑一样挂在泽林胸前。
“你拯救了这片森林。”奈丝特拉在泽林耳边低声说道：“我因之前的无礼向你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
“我与阿洛翰是一个灵魂共享两个身体。她与我密不可分。只不过当我们心的黑暗占据上风时，她会愤怒不已，而当她心怀感激时，我会更加心平气和。所以她永远都无法向你道谢。不管怎么说……请把我送到时代橡树。快点，还有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否则到时候阿洛翰出现时又会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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