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零三十三章国家利益

彼得对尼弗迦德帝国的局面忧心忡忡。

        “我们有一位仁慈且没有野心的皇帝，这很好，也很不好。你们得偿所愿，何必抱怨？”

        恩希尔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边眺望远方在雨水朦胧的起伏山脉。仅仅是过了一年，这位曾经的皇帝鬓角就多出了许多灰鬓。彼得曾经是他的财政大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为了对北方诸国发动征服战争，恩希尔到底向商人协会借贷了多少黄金。也只有他才是所有的帝国大臣能够最直观清晰的了解到，黄金才是真正的权力之源。

        “我也许应当要求你立刻离开我的庄园。”恩希尔的声音依然带着令人难以反抗的威严与恐怖：“给我一个不立刻赶走你的理由。”

        “帝国……岌岌可危。”彼得·艾佛特森，已经为帝国服务超过十五年的财政大臣忧心忡忡的说：“我看到黄金正不断从帝国流失，流入北方。我看到帝国引以为傲的法典正成为掠夺财富的帮凶，帝国的领土逐渐扩张，越来越多的总督和执政官，他们变得富裕，可流入国库的黄金却越来越少。北方的附庸国正在倒向多尔.布雷坦纳的精灵，其陶森特最为严重。”

        “安娜.亨利叶塔是个天真的女人。”

        恩希尔曾连续接到过安娜女公爵两封信，要求他立刻停止对辛特拉的入侵，并维持和平。恩希尔对她的信嗤之以鼻，让宫廷总管以他的名义写了两次回信，向安娜保证战争已经结束，辛特拉也已经得到了和平。

        辛特拉？

        第二次接到信的时候，尼弗迦德的黑衣军团已经攻入维吉玛城。或许安娜还以为辛特拉依然存在，或者说，依然保持着某种意义上的独立。

        “天真，容易操纵，殿下。”彼得重复道：“多尔.布雷坦纳的女巫正在对她施加影响力。假以时日，帝国将失去发动战争的能力。”

        “除非符里斯决定解散帝国军团，把士兵变成他的家族奴隶。”恩希尔冷哼了一声。虽然希里并没有被找到，但皇位依然得以和平移交。按照原本的计划，希里会嫁给莫尔凡，而他将皇位传给希里，而希里则为莫尔凡加冕，帝国将出现一位皇帝与一位女皇，他虽然退位，但依然可以通过希里继续维持恩瑞斯家族在帝国的权力。

        “陛下，在过去的三十年里，篡位者能够迅速吞并南方诸国，正是因为扩张战争带来财富、奴隶与土地，意味着富有和地位的提升。帝国才拥有极高的热情，投资军团、移民殖民，以及依靠奴隶建造无数庄园和工坊。每个人都在追求财富，战争不过是能够帮助人们最快获得财富的手段，帝国也因此获利。”

        尼弗迦德的扩张起源于五十年前。一名尼弗迦德贵族在1237年推翻了帝国皇帝佛古斯·恩瑞斯并从他手夺取了帝位。僭越皇位之后他大赦天下，并在接下来的二十年内主导了对南方诸国的入侵。尼弗迦德的版图因此扩张一倍有余。直到他在1257年被恩希尔谋划的宫廷政变推翻并处决。

        帝国的书吏们在新皇帝的命令下开始彻彻底底地将篡位者的姓名从所有帝国档案、所有书籍和图书馆抹除，他的姓名再也不能被任何人提及或回忆。这个系统工作后来变得如此繁重和困难，以至于恩希尔的继任者莫尔凡·符里斯上台后这项工作还在继续进行。

        彼得抓紧扶手：“但现在，和平成了人们获得财富的最好渠道。贸易、商路，只有和平才能够维持它们的运转。每个人都希望将货物卖往北方，因为只有北方的工人和市民才能够购买货物，而不是尼弗迦德的奴隶。没人会想要看到帝国的军团将最富有的市场焚毁殆尽，符里斯皇帝爱好和平？不，陛下，符里斯家族的货物主要销往泰莫利亚、亚甸、弗坚和多尔.布雷坦纳，符里斯皇帝会否决一切对这四个国家派出军团的提议！”

        恩希尔转过头，恶狠狠的等着彼得：“你不该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可憎的名字！”

        “多尔.布雷坦纳的女巫正在驯服帝国。”彼得直视着那双如鹰隼般危险的眼睛：“她正在用毒药让帝国变得软弱无能。每个人都在追求财富，在任何生意上都离不开她，届时，谁会考虑国家利益？他们正在将国家利益出售给女巫，换取家族财富。”

        当尼弗迦德帝国有足够多的成员乃至于皇帝，都与百花谷有着利益关联时，希望与百花谷开战的人反而会成为帝国的罪人。

        “您在军团有足够高的威望，人们依然记得是您征服了北方的大片土地，年轻的军官依然愿意为您效力……在他们的理想被财富侵蚀之前。”彼得继续说道：“若帝国的将军们也开始与北方的女巫做生意，黑色太阳从此将被套上一个牢固的缰绳，成为一头温驯的家犬，而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猛兽。这是为了国家利益，否则尼弗迦德将在多尔.布雷坦纳的黄金面前失去反抗能力！”

        国家利益。恩希尔默默的想到。该死的国家利益。

        “你应当向你的皇帝陈述，艾佛特森。”恩希尔冷冷的说：“而不是我。这是符里斯家族的帝国，不是恩瑞斯家族。”

        彼得默默的望着恩希尔，他以为这位被赶下台的皇帝会想要复仇，结果他错了。他只是平民出身的财政大臣，但恩瑞斯家族无论如何，都是尼弗迦德最重要的古老家族之一。

        预言，拥有上古之血的后裔将统一这片大陆。恩希尔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像他从未告诉过其他人，他希望上古之血就此流入恩瑞斯家族之，哪怕是要连续发动三场战争也在所不惜。

        “已经很晚了，你该走了。”恩希尔重新转过身，观赏着窗外的雨景，没有再去理会财政大臣。

        古老家族从不相信国家利益，而那些相信的，往往并不长久。

        当彼得对他鞠躬，转身走到庄园出口时，恩希尔忽然说道。

        “当黄金能够决定皇位的那刻，艾佛特森。”他微微转头，锐利的眼睛斜视着财政大臣：“帝国就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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