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零七十二章转动的齿轮
达丽米拉总以为城堡里的女人们总是过着衣食无忧,富丽堂皇的生活。力量、财富、权利,在城堡里她能看到世人们所追求的一切。
甚至还有长生。
仅仅是目睹那些夸张宝藏的冰山一角,就已经颠覆了她过去对财富的认知。达丽米拉从来都是一名有着清醒自我认知的女人,虽然她目前已经成为瑞达尼亚事迹上的掌控者,等到冬天过后加冕,她将成为瑞达尼亚史上少有的女王。当然,如果能把她的妹妹曾经即位的存在抹去最好,这样,她将成为瑞达尼亚世上第一位女王。
应付完书和法官们送来的呈词后,达丽米拉遣退了宫廷里的仆从们,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她不希望有人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做什么,而这些仆人们很乐意得到晚上的休假时间,宫廷甚至因此流传出达丽米拉仁慈与体贴仆人的美名。
将水晶安置到立地镜旁的插槽内,镜面亮起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卧室。达丽米拉整理了一下被旋风吹乱的发梢,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就像是迈入水般融入镜面。
再次睁开眼睛时,一栋朴实无华的小房间映入眼帘,房间里只有一个立地镜,一个小木桌和一张床,床上堆满杂物。与瑞达尼亚王室住所相比,这里的房间显得不值一提。但达丽米拉丝毫不介意,就像王室城堡里最糟糕的房间也要好过河边充满鱼腥味的渔夫码头。她快步走到衣柜旁,拉开柜子,取下里面仆人穿戴的衣服。解开宝石纽扣,将自己昂贵华丽的长裙褪下随手扔到旁边的床铺上,达丽米拉坐在床边,将连衣裙套在头上。
在衣物摩擦肌肤的窸窣声,她的脑海思考着时间。现在城堡厨房里应该堆挤了一些用餐结束后的餐盘刀叉,她最好先去把那些洗刷干净,然后再去客厅扫地,最好赶在那位精灵女仆之前。
……否则城堡里就没有她能做的工作了。
她最好认真一些,要是城堡里的夫人们会发现就算她不在这里,城堡也是那么干净利落,可就糟糕了。
崔托格家族连续两代国王遭到暗杀,家族对王位的控制权在过去数百年来从未像今天那么虚弱。她很清楚想要保住家族的王位,要做的不是与本地的贵族联络,而是与另一群真正掌握着力量的人搞好关系。何况,她很难判断这里女仆的生活质量,与一位女王的衣食住行水平相比,到底是差劲还是更好。至少在崔托格,她的餐桌上最好的食物也不过是腌制猪肉和烧鸡。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来了?”阿奈丝略显稚气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达丽米拉没有回头,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领,眼睛望着摆放在衣柜里的黑手套。脚趾弯曲在床底找自己昨天脱掉的长筒靴。
“吃完了?”
“嗯。”阿奈丝趴到床上,拍了拍达丽米拉的后腰:“让开,你压到我的书了。”
“你又把我的房间当杂物间?”达丽米拉挪开一点位置,不满的说道。她伸出手,认真的将一双丝绸手套套在双手。有那么一瞬间,达丽米拉几乎感到有些不适,这双手套的做工那么精良,而她却要穿戴着来洗刷餐盘。虽然这对她的手很好,经过一年的时间,她的手也没有像那些洗碗妇一样蜕皮发皱。
“反正你白天又不在。你今天也不该来的,城堡里早就没需要你收拾的了。”
阿奈丝小声嘀咕了一句,抽出一本书,封皮上写着书本的名字《君主论》,作者的名字则是艾吉奥在罗马的好友尼可罗·马基亚维利。
一股寒意抓住了达丽米拉的心,她以为自己计算的时间没错,总会在最早的时间赶回来。以往这个时候那位精灵女仆还在餐厅里和其他人聊天:“为什么?”
“因为今天城堡里就三个人,其他人都出去了。”阿奈丝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我们和约瑟夫人随便吃了点就结束了。”
“唔,原来是这样……”
“以天神的名义,你要对我实话实说。”忽然,阿奈丝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气愤的掐着腰,脸颊鼓起望着弯腰系上皮靴系绳的达丽米拉:“那名雷尔夫爵士是不是你派到泰莫利亚的间谍?!”
“雷尔夫?他是谁?”
“不然他为什么整天在维吉玛宣扬瑞达尼亚有多么富裕强盛!”阿奈丝不悦的嘟起嘴:“还说我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王位应该交给更年长的人统治。”
达丽米拉叹了口气。在得知城堡里只有那位仁慈的约瑟夫人以及几位经常待在城堡里的护卫后,她的紧张感瞬间放松了不少:“得了吧,我可怜的表亲。泰莫利亚这是怎么了,难道已经不允许爵士们遵守诚实的美德,实话实说了吗?”
“果然他就是……!”
“……更何况,我往泰莫利亚派遣间谍,对我有什么好处?为了惹恼你的监护人,好让他把我从城堡里赶走,瞬间摘掉我头顶的王冠?”
达丽米拉反问道。她的心里有些妒忌,这个年轻的女孩得到了这片土地上最优秀的监护人,否则在历史上,像她这样的统治者在刚刚能够怀孕的时候就会被送上一杯加了料的酒,被刻意打扮好的英俊贵族迷住,生下一两个有权继承王位的健康孩子后,在某天傍晚熟睡时被灌下一杯毒酒。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能够坐稳王位的女王数量很少,女性能继承王位往往源自于王室内的意外情况,而失去强权后她们往往活不过几年。
达丽米拉打理好自己,站起身走到已经平复回原本模样的立地镜前,满意的望着自己的模样,最后拾起摆放在小木桌上的围裙,双手牵着系绳,在身后打了个绳结。
“那他怎么会那么令人讨厌。”阿奈丝负气的撇开头。
“未来你会认识更多令人讨厌的贵族。”达丽米拉顿了顿:“你想要知道过去摄政议会派遣到泰莫利亚的间谍名单吗?”
阿奈丝根本没有抬头:“反正你也不会给我。”
“为什么不给?我可没办法信任迪科斯彻的间谍,只要你愿意把1270年维吉玛动乱时,你父亲许诺给我兄长的一个路口村镇和三座村庄的土地交给我,我就把名单交给你,怎么样?”
“不。”阿奈丝想都没想:“我才不会把泰莫利亚的任何一寸土地割让给你。”
“那……要不我们换个条件?”达丽米拉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侧身坐到阿奈丝身边,有些好奇的瞥了眼她手里的《君主论》,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已经困惑自己一年的问题上:“你,她们,我是说,我听说约瑟夫人已经三十七岁了,维吉妮亚女士也已经三十二岁,可她们的模样看起来还算那么年轻,就好像时光没有在她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我的年龄与约瑟夫人相当,可要是在过几年,就算是芬达贝陛下送给我的化妆品,也没办法让我继续保持年轻的样子了。那天,我在打理温室花园的时候,偶然听到埃伯洛克小姐在和玛利亚夫人谈论一种……”
“长生不老药?”
达丽米拉惊讶的睁大眼睛:“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我猜的。”阿奈丝的小鼻尖里得意的哼了一声:“我要去找雅米莉姐姐读书了,再见喽,表亲。”
说罢,阿奈丝跳下床,蹬着自己的棉布拖鞋小跑出了房间。
外面的雪时不时下着,冬天还是那么冷。当城堡里的其他姑娘们各自忙各自的事情时,尤瑟夫卡便会悄悄的在泽林的房间里睡觉,免得这间房屋冷落下来,让泽林回来时这栋房子显得那么冰冷,没人气。所幸,当城堡变得冷清时,她的好妹妹小尤瑟便会从奥森弗特请假赶回来陪姐姐一段时间。每一次,尤瑟夫卡都期望自己的妹妹领着一名帅气博学而又温和的同事回来,告诉她,他们要确立关系了。
很不幸,每一次她都失望了,小尤瑟从来都不给她省心,上一次她还专门麻烦法兰茜丝卡为自己的妹妹介绍男友,是一位英俊而又有教养的尼弗迦德骑士,结果双方见面后不欢而散。
“真是的,姐姐。那个可恶的男人在这张床上和其他女人翻云覆雨,你还在这里休息,还清扫房间,还洗床单!”小尤瑟那双漆黑的小皮鞋恶狠狠的踢了床边一脚:“要我说,我非得把和他上过床的女人都绑在床上,一把火烧成灰然后塞进子弹里,一枪打爆他的狗头!”
“哎,别说这些气话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尤瑟夫卡苦笑着,坐在床边削着一颗苹果的皮。她的大拇指压着小刀,手的水果缓缓转动,果皮像一条线似的垂下来,几乎要垂到地面:“我总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泽林在外面赚钱,在末日般的灾难拯救人们,伊妮德和维妮她们在外忙着打理生意,格奈娅和芙莉德她们保护这里的安全,现在还有敏了。我能做的事情不多,也只有让她们能够在家里过的更舒服了,把这里好好的打理干净。快,把苹果吃了吧。上次你去奥森弗特的时候,我给你买了十瓶牛奶和一盒子从天际买来的新鲜苹果,你吃了多少?”
小尤瑟下意识撇开头,用力咬了一大口苹果。她可不敢告诉姐姐,其实当时约瑟趁着天际在夏季时,专门到雪漫买的苹果,她走到奥森弗特的教师宿舍后就给忘掉了,直到某一天在房子里发现嗡嗡叫的果蝇后,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直接把箱子扔到了墙角里。
见状,尤瑟夫卡也没有多问:“好啦,今天晚上我们姐妹就在这里睡觉好了。正好,和我说说最近在学院里有遇到什么新鲜事吗?或者交了什么朋友?”
“真是的,姐姐,你就不能关心点其他事情吗?”小尤瑟有些不安的坐到姐姐身边。
“是啊,我应该让她们帮忙捎给泽林一件后风衣。”尤瑟夫卡单手撑着侧脸,透过百叶窗的玻璃,出神的眺望外面璀璨的星空:“他走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衬衣,也不知道他那边气候怎么样。”
小尤瑟叹息一声,从后面抱住了姐姐。她的姐姐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永远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小女人,才令她总是那么担心,在城堡里被其他精明或有心机的女人欺负。
尤瑟夫卡不知道就在城堡里,一个做学生一个做女仆的两位女王不久前谈论了可能会影响许多村民,甚至有可能记录在未来历史书的事情,就像她不知道,在尼赫喀拉的沙漠里,泽林正在为毒辣的太阳烦恼不已。
哪怕是在大冥河三角洲,尼赫喀拉的炽热太阳同样能够轻而易举的夺走一个人的性命,令生者死于脱水。但真正危险的不是高温,而是那些观察这群闯入者那么久后,终于从沙丘后露出獠牙的胡狼。
剑刃凌厉的撕裂空气,嗡的一声,一名身上长满海苔与扭曲触须的人性生物应声而倒。空气弥漫着海雾的咸湿气味,还有那令人心悸的战吼和鼓声。
断空的圣火更为旺盛,许多野蛮人躲避这团火焰,有些则欣喜若狂,如痴如醉的扑向它,试图将它压倒,彻底熄灭。但圣剑的火焰更为旺盛,它吞没了诸多黑暗的尸骸,在他们的尸骸上燃烧。
在旋转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高崔克面前出现了一头巨怪,也许是巨魔,或者类似的生物。泽林不知道,他也不在乎。这头怪物看起来就是要对付的生物。高崔克举起斧头。接着,一股像是烂橘子的气味涌入鼻翼。两个像是人的生物手持战斧和弯刀,一左一右逼近。
泽林盯着这两个怪异生物的双眼,他在里面看到不同寻常的疯狂。在战场上,疯狂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负担。
它们的力量很强,速度也很快,斧头和弯刀几乎是同时出击,迅速移动的步伐扬起沙尘。沙尘又被迸发的热浪吹散。泽林猛地挥了下剑,一根握着战斧的手臂落到地上。接着,他双手握紧剑柄,将重心放在右腿上自下向上用力划过,第二颗脑袋旋转着飞向天空,握着弯刀的无头尸体摇晃着向前走出两步,手臂还在挥舞发泄永远无法结束的愤怒。泽林厌恶的抬起腿,狠狠的踢了一脚,让这具早就应该沉默的尸体回到自己应该待的位置。
“让他们来吧!”高崔克的战吼压过刀剑碰撞声,那头巨怪倒下了,脑袋被斧头一劈为二,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枯萎,就像是加热溃烂的伤疤,脓水横流:“你矮人爷爷要找点好乐子!”
菲尼克斯提着他的符剑,身边是喀穆里的战鹰军团士兵。只有三十名战鹰军团士兵投入战斗,因为内卡夫只在喀穆里的废墟找到三十把绿宝石战刃和黄金盾牌。若没有佩戴象征着战鹰的军刃装备,它们绝不会在毫无荣耀的情况下投入战斗。
符剑灵活转动,绕过战斧和弯刀的防御刺进早已腐朽的胸膛。古墓军团士兵用令人心悸的整齐动作,无情的收割任何敢于逼近发掘现场的敌人。菲尼克斯喘息着,尽可能跟上身边精锐战士的步伐。沙漠的空气在高温扭曲,起伏不定的沙丘后吐出更多湿漉漉的腐尸。喀穆里的精锐军团迅速出击,生前的精悍战技依然刻印在它们的灵魂之。
断空刺入胸膛,野蛮人在烈焰抽搐着迅速化为飞灰,腐烂的气味糊满了鼻孔。泽林用力抹了下鼻尖,往地上啐了一口,这些野蛮人身上和死亡后的恶臭对他的伤害,比刀剑斧刃还要狠。他下定决心,等到战斗结束一定要好好清理身上的气味。
“来吧,你们这些卑劣的懦夫!”内卡夫手持雄鹰长剑,斩裂的尸体在他面前横七竖的倒在沙丘上:“内卡夫,永恒王庭的勇士,永世为喀穆里喀拉效力之人,将在这里沉浸在打击敌人的欢乐!”
鹰隼的鸣叫划过天空,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弦声。泽林抬起头,巨龙张开翅膀高悬于天际,在地面上投下庞大的阴影。接着,沙丘炸开了,摇摇晃晃的浮尸和野蛮强盗像破烂的布娃娃似的掀飞到半空,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四散落到炸开的沙坑。
内卡夫愤怒的高吼一声,为自己的荣耀被抢夺而愤怒。菲尼克斯微微眯起眼睛,放下举起的剑,看到天空的巨龙身后,跟随者十二头强壮的巨鹰,巨鹰的背上隐约可以看到半蹲的人影。
紧接着,天空响起一对音调不同却异口同声的战吼,这个声音仿佛在春风蕴含的冰雹,温热却又致命。
“以艾瑞尔女王与松木悬崖的名义,摧毁这些野兽!隼骑兵,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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