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八十四章死者之城
希尔瓦娜斯站在教会镇的边缘，眺望下方的亚楠城。那么多年过去了，这座古老而宏伟的城市蒙上了一层尘土，社区与教堂的角落已经可以看到肆意生长的野草和藤蔓。飘扬的落叶淹没了街道，下水道的入口飘出阵阵腐烂的气味，食腐的昆虫盘旋飞舞。
一些被遗忘者们已经开始自发组织起来清理城市街道上的灰尘和垃圾，在欧顿小教堂前，阿尔弗雷德正耐心的对这群奇特的新市民解释在亚楠的注意事项。
“我听说你在这附近，所以就直接来了。正好要去玛利亚的城堡之前路过这里。”泽林低头望着下方街道上如蚂蚁搬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不知道当年治愈教会是否也喜欢这样做，站在山顶上俯瞰下方被当做实验品的镇民：“你的人民看起来很喜欢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遗世独立，然后被人遗忘，现在，他们是真正的被遗忘者了。”
“也算不上，如果你的人民依然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系。我不希望你的人们认为这是一种封印。”
“得益于你的怜悯……”希尔瓦娜斯顿了顿：“它们会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也许他们会很乐意成为你与玛利亚女士的子民。”
“不，你才是黑暗女王，风行者女士。”泽林说：“你已经率领他们走过了最为困难和危险的时期，我相信他们依然愿意跟随你的脚步。”
希尔瓦娜斯默默的望着下方的居民：“曾经，我并非想要统治他们，或可怜他们的遭遇。在我摆脱巫妖王的控制后，我需要一支军队能够帮助我发起反抗，我不能单纯指望身边与我一同苏醒的黑暗游侠们。她们是我的旧部，我的战友。我需要一些士兵，一些志愿者，一些……离弦之箭。”
“我告诉他们，我必将复仇，被遗忘者的仇恨只能依靠天灾军团的失败而洗刷。我本以为这将是一场极为漫长的战争，三十年、五十年，或许一百年。他们之不是所有人都曾是亡灵，是我掘开他们的坟墓，将他们复活，告诉他们，加入我，而我将给你们复仇的机会。有些复生者加入了我，有些则希望重新回到坟墓里。但大多数被遗忘者都很珍爱他们获得的第二次生命。于是他们很快在我的指挥下组成了一支面对天灾军团的复仇军队。”
泽林双手撑着边缘的护栏，不由得惊叹于当年亚楠人的建造技艺。在经历过那么多年的风吹日晒后，这些古老的建筑依然坚固如初。
“可你当年在巫妖王死后，不是依然选择回来带领你的族人走出灭亡的危机吗？”
“加尔鲁什已经死了。”希尔瓦娜斯说：“而死亡也不会再夺走他们的灵魂。他们可以在这里安居乐业，直到对生活感到厌倦，选择重新回到泥土，彻底烟消云散。”
“你想要与玛利亚谈的，恐怕不是死者与生者的居住地划分问题吧。”泽林望向黑暗女王：“你的人们正等待着你带领他们开始新的未来呢。”
“他们实际上不需要一名女王，看看他们。”希尔瓦娜斯踱步走到站台的边缘，高跟长筒靴的靴尖一半悬空：“在洛丹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没有我的情况下管理自己的生活。现在，所有还需要我留下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所以你有什么对未来的打算吗？”泽林松开双手，走到希尔瓦娜斯身边。这座山崖的高度有上百米。这里是被群山环绕的港湾，亚楠就建立在港湾的一座平顶山上：“总要有一个人生规划。”
希尔瓦娜斯扬起头，悠悠的望着亚楠的黄昏暮色。
泽林望着她的侧脸，他看出了其的意味。
她累了。
“我会思考。”
“需要我去告诉维尔辛达，他们的女王要去其他地方，有段时间暂时不能回来，需要你们自己管理自己吗？”
“你看着办吧。”希尔瓦娜斯不置可否。她转身，沿着道路向下走去。泽林知道那条路，亚楠是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许多外乡人正是从那里进入城市。
泽林加快脚步，追上几步：“等你们的姐妹给你写信的时候！”他喊道：“我应该怎么把信转交到你的手里？”
希尔瓦娜斯的脚步停下，稍稍转过头。她这样望着泽林，微微皱起眉头。沉默几秒后，她重新收回目光。
“告诉她们，老地方，我会知道的。”
“今天晚上玛利亚有一个宴会。”泽林不依不饶的再次追问：“她希望邀请你，你愿意参加吗？无论如何，你都是黑暗女王，她没理由不邀请你。”
希尔瓦娜斯的背影像是叹了口气：“……我像是会参加晚会的人吗？”她不耐烦的说：“或者会在脸上化妆然后故意尖着嗓子说话？”
“呃……我想亡灵的聚会可能与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泽林耸耸肩，摊开双手：“既然已经来到新地方，当然要勇于尝试，你认为呢，游侠将军？”
希尔瓦娜斯没有再回答，她返回了亚楠镇。
希尔瓦娜斯选了一个古老而宽阔的建筑当做了自己目前的居所。在亚楠镇上，尤瑟夫卡诊所是当地最引人注目的建筑。如今尤瑟夫卡和她的妹妹已经搬走，这里自然被新的客人占据。或许未来他们迟早会搬到靠近大教堂的地方，那里更像是王宫和统治心。
一辆马车停靠在亚楠镇的路边。该隐赫斯特城堡位于亚楠镇的北方，隐匿在群山之。
与过去熙熙攘攘的城堡相比，如今这里异常冷清。城堡的许多地方已经被尘土和污垢所掩埋，唯一整洁的是墓地，玛利亚用了一段时间手势城堡内那些古老远亲们的骸骨。
马车飞速行驶，透过车厢玻璃望着外面迅速后退的景色，泽林的思绪不由得飞回了当年自己第一次来到亚楠时的景象。那时他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清楚，在一个危险的地方独自探索。有时候他下意识会想，若当年他阴差阳错下留在了亚楠，如今又会是什么样子。
当亡灵战马拖着车厢穿过摇摇晃晃的碎石路，抵达城堡门口时，玛利亚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
“你耽误了一点时间。”玛利亚按住三角帽的帽檐，帽檐后的彩色羽毛在月光明亮的夜色下显得尤为引人注目：“让一位女士长时间等待可不是绅士应有的行为。”
“抱歉，玛利亚。”泽林踩着台阶走下车厢：“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不过我想应该解决了。”
“那么……”玛利亚的话锋一转，她牵起泽林的手，靠近他：“我的邀请函对你而言，算是严重的麻烦，还是小麻烦呢？”
泽林趁势揽住她的肩膀，轻轻的嗅了嗅百合花香：“都不是，是可能会缠绕我一辈子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玛利亚脸上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她灵巧的躲开泽林的手，从他的怀里转了个身绕开，只是牵起他的手：“进来。假如让客人在外面待得太久，岂不是显得作为主人的我太失职了。”
在城堡后，斯法特妮睁大眼睛，望着该隐赫斯特入口，手里的羽毛笔写个不停，沙沙作响。
“……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味道，很好。”她默默想到，在经过这两年的时间后，她依然有些不擅长控制僵硬腐烂的舌头正常发音。她很高兴这位女主人同意自己进行记录，以确定确定在她身上进行的所有实验都有不错的效果。
看着玛利亚与泽林走进城堡，斯法特妮小心翼翼的合拢书本，从旁边的小道跟了上去。
被遗忘者的身躯需要修补，有时候还需要修复，这是被遗忘者社会的一种特殊职业——通过魔法药水，为客户替换磨损的身躯部位和四肢，或为那些依然残留着生者观点的女性亡灵修补破损的皮肤。据说在幽暗城，皇家药剂师协会有专门的成员会为黑暗女王与她麾下的黑暗游侠们清洁肌肤和身体，令她们保持与生前无异的外貌。只不过从来没有人证实过这一点。
走在古老的阶梯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依然在泽林的脑海挥之不去。
“最近艾琳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泽林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对玛利亚问道。他知道这种时候对面前的女人询问另一个女人的问题，无论玛利亚与艾琳是否是朋友或战友，这都显得不合时宜。只是今天下午，泽林感觉艾琳的情况不对劲。
“我不知道你会犯下这种错误，泽林。”玛利亚脸上的微笑依然没有消失：“我认为你不会的。你难道不知道这可能会令我不开心么？”
“我知道，很抱歉，玛利亚，但我不想让这件事缠绕着整整一个夜晚，让我无法全心全意的享受你为我准备的晚宴。”
“没关系。实际上我并不讨厌，”玛利亚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他。泽林可以听到台阶上宴会厅里传来的些许声音。
“因为艾琳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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