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间少年有点酷
走进教室,我立马就发现气氛不对劲。大家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一边说还一边朝沈彦卿那里挤眼色。
我一眼就瞄到沈彦卿嘴角那里青了,明摆着是被人打了嘛。另外,我发觉小宝同学进了教室后,他的眯眯眼今天格外的闪亮有光泽,我的解释是:这娃纯属幸灾乐祸。
若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无非是大仁好几次邀彦卿跟我们放学一块走,沈彦卿果断拒绝了。
小宝对此很不满,有一次直接上前扯着大仁的袖子使劲拽他走,嘴上还溜着风凉话“干嘛老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别人根本不稀罕!”
青少年嘛,喜欢甩单边耍风头,是很正常滴,只是要小心,不要被大家群殴就行。真没想到,我的乌鸦嘴不幸言中,沈彦卿真被人揍了一顿。
沈彦卿是单亲家庭,他娘姓云,几年前带着他来到永丰村落户,只说是夫君和离。村里人其实都不太信,原因是云娘子模样生得太美,大家私下都猜测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姬妾,八成是大妇容不下她,她才被迫带着儿子逃出来。
我对这孩子的感情,可谓是“爱恨交织”。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大仁家后院的树上。
那天我娘带我去李家串门,其实是来表示感谢的,我曾跟大人们提过,说隔离期间,大仁和小宝时常来看我,还给我带吃的,我阿婆听后,很是欣慰,直夸这两孩子心肠好。
隔离十多天后,勇哥身体痊愈被抬回家去,何家大叔和婶子到我家向我爹娘赔罪,还带了大几斤的猪肉作为赔礼,算得上厚礼了。我爹娘婉拒再三,不过何家大叔相当强硬,非让我们收下。
隔天,我娘就包上几斤猪肉,带我去李家和宋家串门,两位大婶从我娘嘴里听到自家孩子的“义举”时,都变了脸色。
好在我的名声已经洗白,末了,她们还是收了我娘的谢礼,还夸我是个有福的。
在李家,我头回见到了大仁的妹妹李小宛,比我小半岁,是个特别文静甜美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绣花的衣裙,发髻用同色的丝带扎好,看得出,李家大婶很疼这丫头,小丫头跟我打招呼时,还特羞涩。
大仁见到我来,很高兴,寻了个由头把我拐到后院,去看他个人直播秀场——爬果树摘梨子。小宛亦站在树下面仰着头看他哥,大仁稍有不稳,她就按着胸口惊叫连连,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表演走钢丝呢。
我趁他们不注意,绕到另一头往上爬。这棵铁梨树很高,我站的地方约莫三米多高,大半个村子尽收眼底。已近黄昏,大路上有从镇上回来的村民,三三两两地往村里赶。
李家门外的小路上,一个头上扎着逍遥巾(类似《新白娘子传奇》里面许仙的发型,头发束起,用布巾包好,并有两条带子垂于后背)身着白布襕衫(有点类似《少年包青天1》里面公孙策的服饰)的少年徐徐走来,他斜背着一个很长的包袱,步履从容,走得很慢。
我问大仁那少年是谁,大仁停下手上的活儿,朝那边看去,立马冲着树下的小宛喊道:“妹妹,妹妹,彦卿正打俺家路过哩!”
小宛嗖的一下,提着裙摆,就往门口冲去,篮子一歪,刚装好的梨子撒了一地。
“彦卿是谁?”我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大仁回道:“是村西头云婶子家的孩子,云婶子……家中出了事儿,她便带着孩子到俺们村定居下来了。”他答得挺小心,看看我,又继续道:“彦卿读书可厉害呐!柳夫子时常夸奖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钦佩和羡慕。
我看到小宛站在门口,叫住了少年,两人聊了几句,之后,那少年猛地抬头,朝我们这边望过来,他瘦削白净的脸庞和漠然的一瞥,不知怎的,搞得我瞬间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脑子里登时滚动播放那句歌词: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原来你也在这里。
少女怀春,从古至今,谁人可免俗?这位少年的出现,一下子让我关于爱情臆想中那种禁欲内敛、冷冽孤高的伴侣形象生动起来,当晚,我做了好多的梦,梦中,少年一会儿笑着向我招手,喊我过去,一会儿又和我在镇上并肩闲逛,还在竹林里,与我琴箫合奏……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下身都是湿的,我勒个去,原来我这么色!
我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直到我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味道不对,用力闻闻,尼玛,是尿味!我立马走到床边,摸摸毅凡小朋友的裤子还有床单,好家伙,真凶在此,我拿过我娘的眉笔在他额头上画了一只巨型乌龟。没等多久,院子里果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
反正,我多多少少对这少年起了爱慕之心,至于这“恨”,说来也挺搞笑的。
有次我跟爹娘甫一到家,就见院子里两个挥着棍子的娃儿你追我赶,嘴里还啊啊大叫,仔细一瞅,是何家的勇哥和我家的毅凡小朋友,两人额头点了红点,身上斜挎一个红布条绑紧的圆环,配上冲天髻,这是在cosplay哪吒啊,可为啥脸蛋也抹得跟猴屁股一样。
我和勇哥隔离那段期间,实在闷得慌,小孩病恹恹的,又挺怕我,我一拍脑门——给他讲故事吧,于是给他讲“哪吒大闹东海龙宫”“孙悟空大闹天宫”什么的,《西游记》都讲了大半。
勇哥这事过后,这娃估计是听我的故事上瘾了,时不时地还跑来找我听故事,毅凡听着听着也入了迷,每次勇哥一来我家,他立刻屁颠屁颠地搬来两个小凳子,跟勇哥排排坐,俩娃儿睁大眼睛等着我开讲。
话说回来,这次cosplay是谁的主意。俩娃儿一见到我,大叫着冲过来:“妖怪,哪里跑!”
这这这,我被雷到了,掉头往外跑。
结果就是,这俩娃儿跟在后头追,还哇哇大叫,我一回头,见大雄跟雪碧也跟着跑出来了,跑出来也就算了,还汪汪地一路叫个不停。
好家伙,这狗叫声一呼百应,村民家里的狗也跟着叫唤,叫得那叫一个凶残啊,我胆儿颤得厉害。
等我跑了一段路,再掉头一看,妈呀,俩娃儿是没见着影子了,后面追着我撵的狗倒是将近一个排了!我冷汗直冒,撒开蹄子继续狂奔。
路过一些村民家门口,偶尔碰到几个探头探脑出来瞧热闹的。
我实在要跑不动了,一个左转弯,嘭的撞上个人,我急忙后仰,屁股狠狠地摔地上,一抬头,天啊!我的意中人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精致细腻的五官,冷冷清清的模样,宛如谪仙噢,他望着我眉头一皱,抬腿就要绕过我往前走。
我当即傻掉了,后方急促的狗叫声登时提醒了我,我忙起身向他求救:“你是彦卿吧,额,村里好多狗都在追着我跑,怎么办啊?”
我听见狗叫声越来越近,直接躲到他身后,他轻飘飘的声音随即传来,“你不跑就没事了”。
他说得没错,末了,我成了最后的“站”士——被一群狗围着,站到全身虚脱。我爹找到我,直接扛回家。
继我在“勇哥事件”中成功扬名后,我再一次成了村民口中的话题人物。
扯远了扯远了,反正我挺好奇的,谁把他给揍了。
沈彦卿坐我斜后方,我稍稍侧过身子,就可以瞧见他那边的动静。上课前,没见着一个人上前慰问他几句,这家伙有够孤单的。
课间休息时,沈彦卿被柳夫子叫到了隔壁办公室,没一会儿,他出来了,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我忍不住跑到最后一排去问大仁,沈彦卿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宝笑嘻嘻道:“估计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了呗!”这家伙果然是个坏心眼的。
大仁头一次给我打马虎眼,我很不爽,放学后,自己抱上几本书就要往外冲。
好吧,我承认,跟这帮娃娃们待久了,自己也染上小孩心性鸟。
瘦瘦的唐诗跑过来拦我,做起了和事老,劝我不要生气。
唐诗是我在学堂认识的新朋友,大仁给介绍的,他就住我家后头。唐诗他爸是镇上酒楼的账房,算账很厉害,唐诗这方面也比普通小孩强,只是他跟小宝一样,先天体弱,脸上总是蜡黄蜡黄的,唯有一泓清水般的眼睛,颇具神采。
回家的路上,我听着大仁的解释,却越听越惊心。
打人的是班里一霸,叫陈硕,长着大块头,性子蛮横,不少学生都怕他。他很看不惯沈彦卿,常常当着同学的面儿肆意侮辱他,骂他是个书呆子,狗杂种什么的,甚至带着一帮小喽啰,私底下找机会教训他。
沈彦卿本来就不爱搭理人,陈硕的态度又在这里摆着,时日一久,班上同学自然就把他疏远了。
听大仁这意思,沈彦卿被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噢噢噢,这是□□裸的校园霸凌事件呐。本人和薛之谦的心愿一样,希望世界和平。那我先定个小目标,起码要保证班级安定团结。
话说回来,陈硕那小子如此肆无忌惮,家里人都不管么。我道出心中疑惑,大仁一时吞吞吐吐起来,我眼睛都瞪酸了,最后还是唐诗给我解惑。
陈硕的爹是村里有名的木匠,一年到头大半的时间就待在镇上或者府城做工,他大哥也跟着他爹学手艺,而陈硕的娘几乎不管他,没事就爱找村里媳妇聊闲话。他家里还有个二叔,整日里好吃懒做,得空就去镇上找他的狐朋狗友喝酒厮混,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却迟迟没人愿把女儿嫁给他。
最恶心的是,他二叔,陈日贵,老爱去纠缠沈彦卿的母亲云娘子。云娘子刚来村里没多久时,他二叔经常凑她跟前找话说,云娘子一次都没搭理,有次他喝多了酒,碰见云娘子往家里走,腆着脸找她搭讪,云娘子依旧没搭理,直接回家把门掩上,他二叔是个嘴贱的,一通骂骂咧咧,说什么云娘子就是个破鞋,一副狐媚子样儿,整日里尽装正经相……
这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他二叔明面上这么一闹,云娘子的名声多多少少就给毁掉了,村民对这一家子更是瞧不起。自此,云娘子深居简出,跟村民也断了来往,成了一家独门独户。
这么一大段话,唐诗说得清清楚楚,可见,这些话他们小孩子也是听过不少的。
你丫的,陈硕这小子这么欺负沈彦卿,指不定其中一半就是他混蛋二叔挑拨的,至于另一半,呵呵,这种长相出众、品学兼优的高冷学生,要放到现代高中,铁定最遭人嫉恨,换我,我也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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