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搜寻
……
随意吧。
元筝此时已没了心情再和谢昭争辩，她满心满眼地惶恐着，完全封闭了自己与谢昭的交流。
然而即使是假寐，元筝也难逃离目前情势。对方的眼神还在一直盯着自己，目光就像是结成了密密麻麻的网，铺天撒下，将元筝笼在其中。
元筝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直把自己搅得心烦意乱。于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借机逃脱。
但对方显然比自己还要更有耐心，还在一旁静静守候着。
她本来只是想闭眼整理思绪，但是因为伤才刚好，折腾了许久后，睡意竟然真的涌了上来。
半梦半醒间，她无意间唇瓣轻启，说出早已积藏在心中的疑虑：“我可能恢复不了记忆呢？”
元筝眉眼间带出几分脆弱，似乎就快要被逼迫得支撑不下去。纤细的手指也在紧揪着被角，将自己缩成一团。
很显然，她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如果永远也找不回过去的记忆，那自己该何去何从？一个全然遗忘了过去的她，该怎么适应新的局面呢？
似乎有人趴在她耳畔，软语温言地一遍遍安慰着她：“没关系，你不用急。”
那人的语气是那样熟悉，唤醒了元筝潜意识里的依赖。他声音似诱哄，在一遍遍梳理着元筝的烦恼，将元筝又慢慢从破碎中粘好。
是啊，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适应。这样的安慰让元筝恢复了信心，彻底昏昏睡了过去。
谢昭用温暖的手遮住元筝上半张脸，凝视着元筝精巧的下巴，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完整：
你不用急，我不强求。最好，一直都不要恢复记忆了，就留在我身边。
此时，元筝像是感受到了柔软，鼻尖轻轻在谢昭手心一蹭而过，只留下一片电流般的异样。
谢昭一怔，被元筝这无意间的小讨好勾得心情愉悦。明明刚刚还因元筝的屡次反抗而苦恼，此时却又克制不住地对她心生柔意。
此时的谢昭比起以后，实在是可以称上一句好应付了。只因为元筝此时还待在自己身边，就决定不纠缠了。
他心里默默念道，睡个好觉。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冷风吹过，谢昭悄无声息地走出，回了他自己的院里。
但是他留下的影响显然还没有消失。元筝枕在软枕上，又不安宁地皱起了眉。即使是睡梦中，她也发着抖。
谢昭才刚回自己院里，就耳尖地听到院落外响起一大片声响。
“快，去查查那边！”
——“没有任何发现。”
“去这里再搜搜！”
听到了外面的喧闹，谢昭放下了书，随手点来一个下仆询问。
下仆躬身答道：“听说是在找人。”
“找谁？”谢昭语调略微上扬。
“听说是在找一个奴婢，二公子就跟疯了一样下令定要找到。”
说这话时，下仆在心里也暗暗奇怪着。听说那个奴婢已经失踪很久了，时隔这么长时间才被发现，可见根本无人在意她。但二公子为何执意要搜到，莫非是那奴婢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哦？”谢昭眸色愈深，“那奴婢叫什么名字。”
“这，”下仆皱起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后，摇摇头，“不知道，他们查人还查得遮遮掩掩的。”
谢昭忽然发出了不知何意的笑。他已经可以肯定，要找的就是元筝。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谢怀远才发现人不见了？
谢怀远——
自己真是差点就把他给忽略了，幸亏他还自动送上门来。
想起这个曾差点和元筝成婚的人，谢昭克制不住地心生妒意。他宣布主权：“通知下去，最近世子院里低调一些，准备不久后迎接世子妃。”
“是。”下仆闻言先是一惊。可是望望屋里，又心领神会。
那一群人踏着乱糟糟的脚步，似狂蜂般四处席卷。未过多时，已然来到谢昭的世子院，求见世子。
谢昭唇角微勾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挥手让人请他们进来。
很快就有一群人走了进来。
看着谢昭身穿一袭白袍，脊背挺直端坐于上首，一派如玉君子风范。侍卫们不由默默赞了一声，世子养病多日，如今瞧着丰神俊朗，想来应该很快就可痊愈了。
侍卫头领上前一步，向谢昭行礼道：“不知世子是否方便，让我们搜查一二？”
谢昭唇角笑意加深，缓缓吐出二字：“随意。”
没想到谢昭竟然如此好说话，侍卫们脸上都显现了几分激动。他们当然听过谢昭的大名，谢府世子辅佐陛下稳定朝堂，是无数日夜苦读学子的榜样。
能在这样的人身边做事，他们深觉荣耀。只可惜他们从前无缘得见，如今终于有机会接触，才知道世子看似高冷不容人，待人竟是如沐春风。
侍卫们刚刚也已经搜查过很多处，所到之处，受到的无一不是谩骂和嫌他们麻烦。再一对比在世子院受到的礼遇，侍卫们都忍不住对谢昭生起几分亲近。
因着对谢昭的敬仰，侍卫们也只是随意搜寻几下，权当走个过场。实则注意力全在与世子攀谈：“世子瞧着似乎心情很好？”
谢昭点点头，态度虽冷，但是不至于让人觉得疏远：“近日有一则心愿快要实现。”
原是这样，侍卫们发自肺腑道：“那祝世子早日得偿所愿。”
谢昭闻言，笑容总算带出些真实。
虽然还想多与世子攀谈几句，但要务在身，他们也只能匆匆结束，赶紧回去复命。
临走时，侍卫头领最后一瞥，发现有一处院落从始至终都没有探查，随手一指道：“那里住着何人？”
那里啊……谢昭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笑容愈加上扬：“那里现在还有人在睡，不便搜查。”
他的语调缓慢悠扬，莫名透着几分缠绵意味。侍卫头领想起近日那则传闻，很快就悟了，看来那里住着的应该就是世子的心上人了。
点了点头，他们也不多做为难，就此离去。
谢昭冷着眼，旁观这一串串身影完全消失，才抬起眸来。盯着远处府里的某座院子，他眼里渐渐浸出深沉的笑意。
回到谢二公子院里，侍卫们向谢怀远回复道：“二公子，已搜查各处，均无所获。”
谢怀远砰地一声拍了桌子，嗓音愠怒：“不可能，你们确认各处都搜查了？”
那元湘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她能跑到哪里去？不，她此时肯定就在府里某处。
这样一想，谢怀远不由烦躁。因为不想见到元湘，所以他把元湘扔到院里角落，就此不管了。谁知那天心血来潮想看看元湘惨状，才发现遍地都寻不到她的踪影。
谢怀远简直都要掘地三尺，才发现元湘其实早就失踪了。她一个丫环不好好待在这里，四处乱跑些什么？
可惜自己明明对元湘厌恶极了，却因为她还有大用，只能迫不得已去寻找。
谢怀远神情莫测，像是在思考揣摩着元湘的方向。
侍卫头领答道：“对，只余下几处未搜，分别是世子的清芷院……”
谢怀远不耐烦地表示知晓了。世子院哪里有提及的必要，谢昭品行高洁，又和元湘根本不认识，所以世子院里必不会有元湘。
不过谢怀远还是不免有些好奇，他语气古怪问：“那清芷院，真的有外人？”
侍卫头领心下了然，明白谢怀远究竟问的是谁：“对，那人现在正在熟睡，属下也没有前去打扰。”
谢怀远点点头，这点面子他还是要卖给谢昭的。
只是谢怀远不免有几分惊异。没想到传闻真没作假，他这大哥还真的心里有人。没想到他外表冷冰冰的，但内心感情竟还挺热烈。
就是可惜，这次没缘分见面，也不知道清芷院里的佳人究竟是谁？等以后有机会了，他一定重礼奉上。
毕竟这说不定就是他未来的大嫂呢。
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于是谢怀远略过不提，继续问：“那还有哪里没搜？”
“是侯爷的书房……”
话还未完，忽听院门敲响，竟是有人在此时造访。
谢怀远神情惊疑不定，立时停了盘问，赶紧出去见人。
原是玉莹正扶着谢夫人。谢夫人她匆匆赶来，脸上的表情也满是盛怒。
谢怀远连忙上前行礼道：“娘你怎么来了？”
谢夫人冲他怒道：“还不是你做了糊涂事？你知不知道，满府的人都跑我面前来告状，说你不知分寸，竟然派人强行去搜查他们！”
因为这事，谢夫人一一赔罪后，就连忙赶来找谢怀远了。她们就快要夺取世子之位，可少不得这些人的帮助。这时候把人都得罪光了，万一他们都跑去帮助谢昭怎么办？
谢夫人厉声制止道：“你啊你，怎么在这节骨眼上添乱子！我不管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这等蠢事，现在必须给我停止。”
“娘！”谢怀远急得大叫。
他正欲说些什么，但看谢夫人眼神里出现怀疑，他头脑霎时冷静。
不能讲，有件事还瞒着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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