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杨梦蝉转脸看起了冒着热气的汤面,她细细嚼着嘴里的花糕,待将它们全部咽下,嘴里闲到发涩时,她才重新看向谢铎。
她并看不清谢铎的脸,她只是对着谢铎这张模糊的脸想起了萧佛奴给她的女将画像。
浓浓的失落涌起在杨梦蝉的心底,她苦笑一声问:“你说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你珍藏的字画是赝品,你会怎么办?”
谢铎死死盯着杨梦蝉,他沉声道:“我从来不珍藏字画,我只收缴刀枪,哪怕它出自无名之辈之手,也或者它本就是敌方将领的,只要我喜欢它就是我的,就是官家要我交出来,我也不给的!”
杨梦蝉轻轻摇了摇头,她记得现代人总结的工具书上说,封建社会里的男人,在这方面的想法都是特别狭隘的;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活下去,虽说表面看来她是一个有男人养的妇人;她还不至于喜欢谢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在自活与感情之间,她选择前者——先保护好自己。
谢铎不知道杨梦蝉在想什么,可他能确定的是,自己暗示她的,和她想试探自己的,不是一回事。
他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他怕杨梦蝉会逃走。
他只是在水下捉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说:“我们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宗所证,上天所见;你若没见识过这个繁华世界,我便让你去见;你若贪慕外面的花花草草,我也让你去贪,我要让你知道,你不光是在依靠我,你还可以仗着我,踩着我,甚至可以弃之不用,梦蝉,我不会像祖父那样,既要又要还要,只一件,你让祖母和谢家的人脱身,我便为你做牛马,不管……不管你真正的出身如何。”
杨梦蝉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抬眼看谢铎时,她觉得她看清楚了谢铎眸子里藏着的东西!
杨梦蝉的瞳孔颤了颤,她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谢铎聪明的很!他猜到了什么,只是因为没有证据而不敢试探,但他猜的十有八九是对的!
“你猜的和我猜的是一样的吗……”杨梦蝉有些慌了。
“不打紧,你是我夫人,怎么样都是!你是个坏人也是!”谢铎的语气突然放得温驯无比。
“为什么我会是坏人?”
“不为什么,我只是举个例子。”
“你为什么要举这样的例子?”
“是……可能我常年打仗,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你为什么要做最坏的打算?”
“都说了,习惯而已。”
“怎么会!你平时装的天真懵懂,可刚才在西楼对上那个男人时……”
“嗯,这花糕实在是好吃,怪不得你总要吃!”
谢铎的手压着杨梦蝉的手,为了堵住她的嘴,他只能叼了一块花糕喂进了她嘴里。
杨梦蝉抿着双唇咀嚼着花糕,她看着谢铎垂着如扇的睫毛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他盯着自己的双唇不作声,杨梦蝉将自己的双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捧住了他的脸。
她慢慢抬着谢铎的下巴,可谢铎依然垂着的眸子里,心虚的意味却是越发的浓了。
暮色还未降临,栖霞山庄里的灯笼便一串串地醒来,也加入这庄子的喧嚣燥热了。
圆月刚刚爬过北楼客房的屋脊,奶黄降红交错的账子下面,杨梦蝉趴着睡熟了。
谢铎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杨梦蝉的脖子下抽出来,又将她的发丝也拢进薄被里,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塌。
他拾起滑落在地毯上的衣裳,披了,往外面去了。
屋后的竹林被圆月映的亮堂,谢铎扣好了自己的腰带,他望向了前面那个站得笔直的身影。
感觉到身后有人,那个笔直的身影转过了身来,他那头漂亮的长发也像被风撩动的水一样跟着荡漾了起来,他冲这边的谢铎冷笑一声,又转眼看向了半空中的圆月。
谢铎折了一枝竹条在手里把玩着,他道:“风子说,你叫雨师,那么,我猜着你真正的名字应该是慕雨。”
男人依然望着那盘月,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谢铎:“有关系吗?反正你家看上的东西你们都要抢去,我家的人换个名字,你们就作罢了?”
谢铎往前走了两步,慕雨转过了身来,他扬着的嘴角里满是惬意:“你喜欢我妹妹吗?”
谢铎没说话。
慕雨薄唇一展,笑出了声:“要不就说,这人呐,坏事不能多做,多做了,报应也就来了,我从小就听尽长辈们说,我妹妹可不是个安份守己的,就像是,她生来就是为我们家出气的。”
“所以,你跟来柔城是专程来看我家的笑话儿的?”谢铎又问。
慕雨拨了一把自己漂亮的头发反问:“笑话儿?你家有什么笑话儿?能比我家任人摆布,卸磨杀驴这笑话儿大?”
“你要带人走?”谢铎又问。
“她不用我带,她玩儿腻了自己会走。”慕雨挑眉。
“她眼睛不好。”谢铎盯着慕雨又道。
慕雨扶着腰笑了两声,他瞄了谢铎一眼,一字一句地嘱咐着他:“她离开杨家也快两年了吧?没人给她喂药了,她的眼睛也就好的快了。”
谢铎又垂下了眸子。
慕雨要走,他迈开几步,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看向了谢铎:“哎?你说,这是不是命呢?她哪儿好?你怎么就这么喜欢上她了呢?若仔细算起来,她只怕连你那个前未婚妻,郁家姑娘都比不上吧?”
谢铎扁扁嘴,他反问:“她不好你还巴巴地跟来柔城?”
慕雨没再理会谢铎,他将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撩向肩后,往竹林深处去了。
谢铎看着慕雨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他也丢掉了自己手上的小竹枝,往回走了。
等他们两个都离开之后,后墙边上的厉风子才现出身来,他看看慕雨远去的方向,又看看走远了的谢铎,层层或浓或薄的疑惑开始浮上他的眸子了。
霍开的房间就在杨梦蝉房间的隔壁,厉风子趁谢铎进门前先从后窗了里翻了过来,霍开看看他,无奈地嘱咐着:“不是有门嘛……”
“翻窗不是近嘛!”厉风子笑笑,往桌边上坐了。
小七缩着肩膀啃着一块酱肘子,她盱了厉风子一眼,似是有话说,可她又想让别人先开口,她脸上一层犹豫与为难,满腹的怨念只发泄在了那块酱肘子上面。
谢铎终于上来了,霍开看谢铎进来,他忙起了身,谢铎抬眼看看霍开,又将视线落在了小七的身上。
小七心虚地抱着酱肘子没敢再啃。
谢铎先是到了霍开的身边,他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接着,他又转头问小七:“所以,右师姑娘有事儿瞒着我们吧?”
小七半垂着眸子小心道:“其实……其实白天那几个扎小辫子的人是冲着我和小九来的……大概、大概他们看你护着杨娘子,把她当成是我了。”
“他们是你们那边的人?”霍开也问。
小七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是妖人单嬗私养的江湖杀手,平时他们就活跃在白狼山以南,擅使毒,我们寨子里的人被他们暗算过好几回,我堂叔就是中了那些人的毒针,没救过来,死了。”
“也就是说,你们过来的时候就被他们盯上了,而且他们是一路尾随着我们的?”霍开又问。
“那……他们岂不是也知道谢夫人他们住在哪里了?”厉风子后背一冷,忙提醒了一句。
小七的嘴立刻委屈地扁了起来,谢铎瞄着厉风子道:“不至于,栖霞山庄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们能进来得,漱阳城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尤其是他们外貌特征那么明显,只怕到城外时就会被涤狼司的人发现。”
厉风子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那几个提着长刀的,是冲着我来的。”谢铎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是……我们这单子还没接,就先腹背受敌了?”厉风子瞄瞄谢铎,又瞄小七去了。
谢铎没说话,小七也接着啃起了自己的酱肘子,霍开把茶水往小七那里推了推,他开口问:“你们很怕那几个人?”
厉风子也看向了小七,小七依然垂着眸子道:“单论身手,他们不算顶厉害,就是中了他们的毒招儿,无解……嗯……反正我们寨子里的人是无解。”
“我们本来也在躲躲藏藏,节外生枝的事,只会让我们的处境更艰难。”霍开偷偷看谢铎去了。
谢铎抿着薄唇沉默着,厉风子看着他这不说话的样子着急了,他想开口说话,霍开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打断谢铎的思绪。
好一会儿,谢铎的脸色又温和了下来,他笑笑望向了霍开:“节外生的枝是要占地方的,只怕它们还没长出来多长,便先被别人削去了,我倒不觉得那些人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困扰,地头蛇离开了自己的地头,只怕连只蚯蚓都不如了。”
“还是谢将军见多识广。”霍开恭维了谢铎一句。
“咱们的客人几时到?”谢铎提起了手边的茶盏。
霍开扭头看了一眼水漏,他压低了声音道:“快了,寅时一过,会有人来敲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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