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迟哥小露一手
迟嘉榆的雄心壮志在新一轮的口算批改中被摧毁又重塑，重塑又摧毁。
每天晚上和宿璟学习后，他感觉自己已经小有所成，学贯中西，然而第二天早上走进教室后，面对着学生们懵懂的目光，他又感觉自己一无所知，不学无术。
时间来到第三周的周五，迟嘉榆好不容易把十位数进位加法的问题给学生们掰碎了讲会了，他惊恐地发现这种教会别人的成就感已经很少了，他的心理状态迅速过渡到了“赶紧讲下一题吧”。
如果宿璟在这里，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看法。
迟嘉榆情不自禁地朝后门望去。门外走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收回视线，莫名地感到一阵失落。
下课铃声打断了迟嘉榆的胡思乱想，他整理好教具宣布下课，谭乐乐已经咻的一下跑到了走廊上玩耍起来。
迟嘉榆摇摇头，余光瞥见坐在第一排的邵宝贝正咬着笔杆子对着一道题冥思苦想，无奈的心立刻像是泡进了蜜罐里，上课时不曾感受到的成就感瞬间涨满。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嘛。迟嘉榆捧起资料，哼着歌走出了教室。
回到办公室，符大海正乐呵呵地和林娜娜聊天，瞧见迟嘉榆进门，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小迟来啦！”
“给你带来个好消息，”符大海说，“操场翻修得差不多了，等下验收通过，下周开始就能投入使用了！”
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二年级的数学课，全校的体育课又压了下来。迟嘉榆嘴角抽动几下，躲过林娜娜幸灾乐祸的眼神，强行也咧开嘴笑起来：“真好，我太高兴了！”
符大海做了几组扩胸运动：“到时候组织个教师足球赛，咱们也动起来！”
回想着总人数为8的学校微信大群，迟嘉榆觉得符大海这个愿望短期内怕是无法成真了。
周五晚上，符大海把操场通过验收的消息发布在了微信群里，立刻收获了七枚充满肯定的大拇指。迟嘉榆在操场上溜达了一圈，脚步停留在了那一排大大的标语下方。他仰起头望向“走出去”，有些心潮澎湃。
周一上午的最后一节，根据教务安排，迟嘉榆要给六年级上本学期的第一堂体育课。
一想起那几个满脸写着桀骜不驯的半大小伙，迟嘉榆承认自己有点怂了。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出了门，感觉自己像是个正横刀独立的末路英雄。
上课铃响，迟嘉榆摸出个符大海送的哨子凑到嘴边吹了一下，在操场边闲逛的学生们懒懒散散地聚过来，排成了四列队伍。人群中，迟嘉榆果然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脸，那几人此刻正低着头互相踢来踢去，带动着一整排队伍歪歪扭扭的。
“全体立正！”迟嘉榆又吹了声哨子，意图唤回学生们的注意力。
人群中忽然有个男生往旁边歪仄一下，踉跄着退到了队伍外面，三两步后因为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噗嗤——”
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于是接二连三的，队伍里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低笑，慢慢地控制不住，笑声变得越来越大。
男生扶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听到笑声更是涨红了脸，生气地大声吼道：“笑什么笑？”
“你说不笑就不笑咯？”站在他旁边的男生立马呛声回去。
“你——”
迟嘉榆又吹了声口哨，阻止两人继续针对这个问题吵下去。他黑着脸提醒道：“现在是课堂时间！要吵下课去吵！”他想了想，重新修改了自己的话：“下课也不许吵！”
“再吵，我就把你们宿老师叫来，让他来给你们上体育课。”迟嘉榆阴恻恻地说。
一听要让宿璟上体育课，刚刚还在躁动的学生们立刻就老实了。迟嘉榆绕着队伍转了一圈，看到那几个闹事的男生撇了撇嘴，眼神中还带着明显的不情愿。
看来不给你们露一手，你们是不知道我迟哥的厉害了。迟嘉榆把t恤的袖子掳到最高，露出两条带着肌肉线条的胳膊，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学生们的表情动作，不意外地发现马上有几个男生盯着他的胳膊眼睛发直了。
“开始上课吧。”迟嘉榆佯装没有察觉，云淡风轻地领着队伍来到了起跑线旁。
“我们今天来学习怎么跑步。”
听到迟嘉榆的话，人群中立刻响起了男生不屑的哼笑声。有个男孩故意大声说：“跑步有什么好学的？人人都会！”
“哦？是吗？”迟嘉榆故意装作很意外的模样，“那有谁愿意跟我比一场吗？觉得自己跑得快的可以来试一试哦。”
比赛无疑是最容易激发少年心性的邀请。迟嘉榆看到几个男孩子彼此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几周前刚打过迟嘉榆的平头男孩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平头男孩挺起胸脯：“我来和你比！”
鱼上钩了。迟嘉榆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他摘下哨子递给了吵嚷声音最响亮的男生：“吹哨会吧？”
男生不明所以地点头。
“那就你做裁判吧。”迟嘉榆说，“你吹完哨，我和这位……”他的目光落在平头男孩身上，略微一停顿。
平头男孩懂事地补上了自己的名字：“冯学才！”
“……我和这位冯学才同学就一起开始跑，跑到对面那棵大榕树下算作终点。”迟嘉榆说，“比比看谁跑得快。”
平头男孩点头，大声道：“如果我跑得快，你就认我做大哥，如果你跑得快，我就认你做大哥！”
这是哪里来的江湖小弟，动不动就搞认大哥这一套的？迟嘉榆嘴角抽搐几下。
不过既然是送上门来的，迟嘉榆还是笑纳了：“行吧。”
一听老师爽快地答应了赌注，男孩子们更加兴奋了，有一部分人欢呼尖叫着已经等候在了终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比赛结果。另外的人则候在两侧，有给平头男孩加油的，也有给迟嘉榆加油的，场面热闹得不行。
“各就位，预备——”
“嘟——！”
随着一声悠长哨响，迟嘉榆迈开步子飞快地朝前冲去，他的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奋力摆动，脚下宛如装了弹簧，不一会儿就已经完成了一半赛程。
给平头男孩加油的声音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疯狂的尖叫呐喊声，声声呼唤着“迟哥”。
“迟哥！迟哥！迟哥！”
距离终点还有五米左右时，迟嘉榆缓下了步子，状似随意地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平头男孩还在半道上坚持不懈地摆臂往前冲，眼睛瞪得溜圆，一口牙咬得面目狰狞。
迟嘉榆冲平头男孩握拳，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加油”，转身小跑着冲过了终点。
等到迟嘉榆的气差不多喘匀了，平头男孩才气喘吁吁地跑过了终点线。他脸色铁青地挥开了凑过来的几个男孩的手，在迟嘉榆面前站定，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迟嘉榆不为所动，双手抱臂提醒道：“愿赌服输啊小朋友。”
平头男孩鼻孔张大，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憋了半天终于张开了嘴：“迟哥！”
“行吧，算你过关。”迟嘉榆无意为难一个小学生，宽容地摆了摆手，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哨子吹响，“好了，集合——”
这一次，学生们以飞快的速度完成了由一盘散沙向一支队伍集合的过程。
迟嘉榆背着手站在队伍最前方，看向一脸崇拜的学生们：“这就是我们学习跑步的意义。”
“会迈开步子，这只是一项本能的反应，但怎样利用好身体的技巧带动你跑得更快，才是我们需要学习的内容。”迟嘉榆说，“不要把跑步想象成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要不然我们人人都能去做短跑运动员了。”
“当然，掌握了技巧，跑步也不难，”迟嘉榆指向脸仍然红着的平头男孩，“冯学才同学如果也懂一些技巧，今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听到迟嘉榆的话，平头男孩忍不住挺了挺胸，扭头看了看他身边的同伴们，意在让他们关注自己。
“体育作为一门课程，就和数学、语文一样，也是需要经过学习的，”迟嘉榆说，“课堂里也不止是跑步，我们还可以学习打篮球、踢足球、跳远、跳高……甚至是举重。”
“举重是什么？”有个女孩好奇地歪着脑袋，“扛水桶算吗？”
迟嘉榆笑起来：“算最简单的一种吧。”他的目光在操场上环视一圈，看到了篮球架下压着的东西，于是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在一众小学生惊诧的目光中俯身拎起了那两袋水泥。
迟嘉榆将水泥高举过头顶，轻松地走回到队伍最前方：“像这样的水泥，我年轻的时候可以一口气拎四袋。”
他将水泥袋子平放在地上，麻袋上的50kg标度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队伍里最后一点窃窃私语声也消失了，所有人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冯学才咽了咽口水，冲迟嘉榆竖起了大拇指：“迟哥，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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