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没有情侣装
秋风秋雨带来的大降温还在继续。还没有等到周末，迟嘉榆带来的长袖就不足以抵御岛上的冷风了。
又一个早上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迟嘉榆缩着手去衣柜里翻衣服，薄薄的卫衣叠穿两层，还是挡不住从窗户里吹进来的寒风。
“怎么会这么冷？”迟嘉榆小声抱怨。
“岛上吹的是海风，会比内陆冷一点。”宿璟走过来，从自己的那一侧衣柜挑出了一件厚卫衣递给迟嘉榆，“穿这件。”
迟嘉榆接过衣服，脑子里想的是前几天和林娜娜在校门口的那段无厘头对话。
“你俩现在如胶似漆的……”
这可说不得！迟嘉榆疯狂晃脑袋，想把林娜娜的大放厥词从脑子里甩出去。
“小鱼？”
迟嘉榆停止摇晃脑袋，对上宿璟略带诧异的目光。他心虚地摸了摸衣服：“没事……谢谢璟哥。”
不过就像迟嘉榆之前遗憾的那样，宿璟比他高了半个头，整体骨架也要大一点，这件特地挑选过的稍短一些的厚卫衣，穿在他身上还是大了不少，两只袖子的袖口均没过指尖，衣服下摆一直拖到臀部下摆。整件衣服上都是宿璟的气息，又是厚厚一层，仿佛一个温柔的圈套。
这一天，小迟老师的穿搭获得了极高的回头率。林娜娜一看到就毫不客气地爆笑出声，随即对迟嘉榆挤眉弄眼：“宿草的衣服穿你身上也挺好看的。”
迟嘉榆心虚地拢了拢衣领：“就不能是我自己的？”
“这件衣服宿草前天刚穿过，”林娜娜一脸看穿一切的神情，“如果不是宿草的，那就是你俩穿情侣装。”
迟嘉榆炸毛：“没有情侣装！”
“好好好，没有没有。”林娜娜乐不可支地敷衍他。
迟嘉榆摸起桌子上的哨子套到脖子上：“走了，下节是六年级体育课。”
他走上三楼，还没走进教室，只见龙广吹着口哨从教室里走出来。
“哟，小迟这件衣服挺眼熟啊，是小璟的吧？”龙广和迟嘉榆打招呼，上来就直捣黄龙。
迟嘉榆默默卷起了袖子，露出肌肉丰盈的小臂。
他决心把自己吃成一个大胖子，这样撑起这件衣服就不会让别人一眼看出是宿璟地方借来的了。
衣服事件过去后，迟嘉榆趁着周末又去本岛买了几件oversize的大卫衣，欲盖弥彰地穿了几天，仿佛在告诉众人自己最近走的就是这一卦风格。不过当然，在其他人眼里，那结果只有一个。
——“小迟，最近穿的都是小璟的新衣服啊？”
不过总而言之，迟嘉榆同志在花水岛的温饱问题都在宿璟的关照下得以顺利解决了。
时间进入十二月。月初的小练习时间，谭乐乐终于拿到了有生之年的第一个练习全对，看着卷子上一片红艳艳的钩子，迟嘉榆慷慨地发给了他两朵小红花作为奖励。
已经领了好几次小红花的谭乐乐这一次稳重矜持地接过了奖赏：“谢谢迟老师，我会更加努力的！”
迟嘉榆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争取次次都拿两朵小红花！”
就这么一边发练习卷一边奖小红花，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张。迟嘉榆拿起试卷，语带鼓励道：“这一次的练习中，老师还要表扬一位同学，那就是我们的刘盛男同学！”
“刘盛男同学在这一次的练习中，认认真真地完成了全部题目，还做对了三道口算题。”迟嘉榆举起手，“让我们一起为他鼓掌！”
教室里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多小朋友一边鼓掌一边去看刘盛男，眼底盛满了欢喜与激动。
刘盛男眨着懵懂的大眼睛跟着鼓掌，对朝自己笑的小朋友们也咧嘴露出了几颗大白牙。
迟嘉榆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朵小红花，轻轻放到了刘盛男的桌子上：“这朵小红花奖励给刘盛男同学，奖励你也突破了自己，在数学学习上有了很大很大的进步。”
红艳艳的小纸花静静地贴在桌面上，被风吹起一个角，就轻轻抖了抖花瓣儿。
刘盛男看着桌面上多出来红色小花朵，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我、我的？”
“是你的，”迟嘉榆语带鼓励，“奖励你最近努力学习，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小男生试探着伸手抓住了小纸花，见没有人抢走，立刻飞也似地把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嘴巴抿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咧开嘴冲迟嘉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有进步！”刘盛男用力且大声地重复着迟嘉榆对他的肯定。
下午放学后，迟嘉榆和林娜娜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办公室的大门被笃笃敲响。门打开后，两个打扮淳朴的中年人出现在了门外。
“请问哪位是迟老师？”挎着篮子的妇女率先开口。
迟嘉榆头皮一麻——又是哪位的家长来告状了？他放下笔迎上去：“我就是。你们是……？”
扑通。
迟嘉榆才开个口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妇女就双腿一屈跪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迟嘉榆头皮一麻，往后跳了一步，吓得声音都失了真：“这位家长你冷静一点！”
妇女双唇颤抖，眼中立刻沁出了泪花，竟是伸手抱住了迟嘉榆的腿：“迟老师，真的太谢谢你了！”跟在女人身后的中年汉子也放下了手里的篮子，不由分说哐哐跪下：“谢谢迟老师！”
迟嘉榆彻底麻了。
他赶紧蹲下，伸出手扶起抱腿的妇女，又手忙脚乱地去扶汉子：“别别别别这样，咱们坐下说，坐下说！”
被大阵仗同样吓了一跳的林娜娜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搬起两把凳子放到桌边：“盛男爷爷，盛男奶奶，坐这儿。”
好年轻的爷爷奶奶。迟嘉榆把人扶到凳子上坐下，心底生出一丝诧异。
“迟老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中年妇女一坐下就拉住了迟嘉榆的手不肯松，“我家男男读书读了那么久，第一次因为读书有进步被奖励了小红花。男男别提有多开心了，今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数学练习册做作业。他真的懂事肯读书了！”
迟嘉榆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早上奖给刘盛男那朵小红花。
“不用谢我，是盛男自己努力的结果。”迟嘉榆说，“他现在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个位数加减法了，真的很棒。”
中年妇女一听迟嘉榆夸奖，眼泪更是抑制不住了：“都靠老师，都靠老师啊……男男从小就被别的娃说傻，邻居也都看不起……我们让他来读书，也知道是给老师添麻烦了……真的很谢谢老师能给他机会耐心地教他知识……”
中年汉子虽然沉默着，却也悄悄红了眼眶。
迟嘉榆听着不是滋味：“盛男奶奶，教学生知识是我们老师应该做的。”
“要谢的，要的！”妇女抹掉眼泪，“他爸他妈不在身边，我和他爷爷没什么文化，也拿不出什么好感谢的……”她俯身把刚刚放在地上的篮子拎到了桌子上。
篮子一放上去，桌子蓦地一沉。妇女猛地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布，一筐圆溜溜的鸡蛋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我们自家养的鸡下的蛋，给你和林老师补补身子！”妇女说。
中年汉子紧随其后，拎起另一个篮子放到桌上：“这是我们自家晒的鱼鲞，给你和林老师当零食吃！”
一股淡淡的鸡屎味道混合着鱼鲞独特的腥咸味道，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看到鱼鲞和鸡蛋的那一刻，迟嘉榆的大脑飞速转动，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
“盛男奶奶，盛男爷爷，鸡蛋和鱼鲞我们就不收了……”
“收！必须要收！”很久没开口的中年汉子猛地开口，“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农民！”
这顶大帽子可接不得。迟嘉榆赶紧道：“不不不，我没有……”
一边坚持要给，一边坚持不收，双方在办公室里做了很久拉锯战，最终才好说歹说把两位年轻的爷爷奶奶送出了办公室。
目送两位家长离开，林娜娜反手关上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迟老师可以啊，已经在家长心目中小有口碑了。”
回想起中年妇女夸奖自己的话，迟嘉榆心里其实还挺美的：“做了一些我应该做的事情嘛。”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过后，林娜娜颇有感慨：“三个多月前，一开始接手二年级的时候，我是真的有一种崩溃的感觉。想想很多不可能坚持下来的瞬间，其实到最后也都坚持下来了。”
“确实。”迟嘉榆深表同感。
“弟啊，其实我第一个月的时候总觉得你会中途跑路。”林娜娜忍不住和迟嘉榆说真心话，“教学一团麻，还得罪领导，真的天崩开局。”
“天崩开局又怎样？”迟嘉榆双手枕在脑后，眼底带着一丝小得意，“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毕竟谁能不爱我迟大帅哥？”
下班后，迟嘉榆打开办公室门，低头看到几枚鸡蛋和几片鱼鲞躺在一个小小的篮子里。
他俯身拾起篮子，无奈地扶额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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