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穿越了。
穿越不稀奇,这年头谁都有可能穿越。
况且穿越风潮发展到现在,已经没人管你怎么穿的了,我就不浪费时间赘述了吧。
我是被闷醒的。
头顶黑压压的,有什么东西蒙在了我的脸上,从外形上看似乎是一片挺大的树叶,不过显然这不是阻断我吸气的罪魁祸首。因为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几乎被封死的,逼仄狭窄的黑暗空间里。
有细细的光线透过缝隙渗进来,虽然熹微,但和空间里的黑暗比起来已经足够让我辨别出罩在头顶上的是什么东西了。
糟糕,这好像是个棺材板板啊……
我试着喊人,然而嘴张了半天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仅如此,我现在浑身僵硬,连抬抬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更别说推开棺盖这种力气活了。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因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憋死,这是什么死亡开局啊!
正在心中抱头cos名画呐喊,突然,从棺材外——我就姑且当它是棺材了——传来了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我侧耳细听,这些脚步声十分沉重,似乎不止一人,即便有石棺这道屏障阻隔,踏在地面的声响也没有消减多少,并且仔细分辨的话似乎还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什么衣服能摩擦出这么响的动静,盔甲?
脚步声中掺杂着此起彼伏的激动声音:
”这是……赐福的指引,我们这是活过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玛丽卡女王终于想起我们,要招我们回交界地了么?”
“跟她玛丽卡有什么关系,你小子没认真看讯息吧!”另一个声音嗤笑道,“艾尔登法环碎了,玛丽卡失踪了,她那帮半神子女为几块子碎片打的不可开交,都快把交界地轰成渣了!招我们褪色者回去是无上意志的意思,让我们集齐碎片修复法环,懂吗?”
“那岂不是要和那帮半神对上?”
“对上就对上,不入流的货色,为了法环的力量自相残杀,瞧瞧我们的女王都生了些什么东西。”
“听说眼下破碎战争打得正激烈,那几个半神伤的伤残的残,也不知是真是假……”
“呵,当初不由分说收回赐福,将我们这些为她出生入死的战士流放到交界地之外,她玛丽卡可想过会有今天?”
……
外面的声音有激动,有不屑,有愤慨,还有迷茫……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潮水般汇聚而来,瞬间淹没了我的脑瓜子……
我双目失焦,鸭子听雷呆在当场。
这种剧情……这些词汇……不会吧……
如果我现在手脚能动,估计已经跳起来大喊尖叫不要啊不要啊啊啊!我不要穿到宫崎老贼高死亡率高弃坑率低通关率的魂类世界啊啊啊——!!!就算非要穿一个我也想去只狼而不是故事碎片化剧情全靠猜没有任务引导连只水里的虾子都能戳死我的艾尔登法环啊啊啊——!!!
可我现在手脚能动么?
不能。
我现在还死在棺材里,所以只能沉默地躺着。
“贝纳尔,你看那位小姐的石棺,怎么没有动静?”
外面当中一人像是发现了什么,话锋忽然一转,脚步声朝我所在的位置踢踢踏踏而来。
我狂喜,终于有人发现我了吗!
“别看了维克,”贝纳尔的声音渐渐飘远,似乎人已经走远了,“我听说那位小姐没有灵魂,就算赐福再次降临她也不能复活了。”他催促道:“快点,我们要趁天还没大亮去往雾的彼端,否则等太阳升起来,赐福的指引就看不清了。”
哇焯别啊,褪色者哥哥们别走啊!你们看我一眼,我复活了!
要不是现在不能动弹,我尔康手怕是都伸出去了。
好歹帮我把棺材盖子挪开吧!再没有新鲜空气呼吸我就要窒息而死了……
仿佛听见了我的祈祷,石块沉重的摩擦声自头顶缓缓响起,扑簌簌的泥土尘屑连同破晓的晨光一同落入了棺中。
一只手温柔地拈去蒙在我脸上的的树叶,下一秒,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虽然他整个人背对着阳光,半张脸都在阴影里,跟ff14死亡打光差不多,但直觉告诉我他就是个大帅哥。
我躺在棺材里和他对视,娇羞极了。
就听见帅哥维克失望的声音:“果然,她还是具骷髅呢。”
……草。
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叫还是具骷髅???
维克当然听不见骷髅的心声,不过也没有因为棺中人依然是具没有意识的骷髅就一走了之。
他取下腰间尘封已久的匕首,放在骷髅毫无知觉的,交叠在胸前的手上:“虽然你或许再也不能复活了,不过沉眠了这么久,透透气也是好的……”
在同伴的催促声中,他又解下银色盔甲上的披风,轻轻盖在骷髅身上,“再见啦,不知名的小姐……若日后我能成为艾尔登之王,一定把你的骨灰接回你的故乡。”
……
然后他们就走了。
脚步声,说话声,全都消失在了耳畔。
我睁着眼睛……也可能只是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一时间喜忧掺半。
喜的是,我现在是具骷髅,在艾尔登法环这个世界里,普通人比主角安全,死人比活人安全,交界地之外比交界地安全……只要我在棺材里躺好,坟头草就长的高,战火就烧不到我头上。
忧的是,想到我接下来有可能要保持骷髅的状态在这棺材里一躺不知道多少年,风吹日晒雨淋冰雹砸的,没有饭吃,没有奶茶喝,还要忍受蛇虫鼠蚁肆虐啃咬……骷髅脑袋上那不存在的青筋就有点突突。
那个叫贝纳尔的褪色者说我这具身体的原主没有灵魂,所以即使重新拥有了赐福也无法复活,可是现在这具身体里有了我的灵魂,难道也没有再次做人的机会么……
这么想着就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从初睁眼时的破晓,缓缓笼罩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帷幕。褪色者们离开的时候是清晨,现在已经入夜了。
一片寂静中,我僵硬的指尖突然颤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酥痒感从我的脚心冒出,渐渐往上游移,像是身上爬满了蚂蚁。我第一反应是这副棺材可能已经成蚂蚁窝了,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整个人抓着棺材边缘弹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有点沉闷。
我低头,是维克留给我的披风和那把匕首,我站起来的动作太大把他们带翻掉落在棺材底了。
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我视线所及之处的手脚和身躯。
我盯着自己干枯如柴、芦柴棒似的骨架子费劲地看了半天,虽然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确认——
我还真是具骷髅==。
于是,弄清了目前处境的我,十分安详地继续往棺材里一躺。
虽说现在是能动了,可咱好歹穿越前也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类,暂时还没做好顶着副骷髅架子出去瞎晃悠的准备。
我直挺挺地躺了好久,可坏就坏在,这棺材现在没有了板板,严重漏风,加上是石头做的,硌人的紧。
三更半夜,阴风呼呼地吹,夹杂着不远处山坡上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字面意义上的鬼哭狼嚎。
我在石棺里翻来覆去,冷的上下牙直打颤,很是煎熬。那件薄薄的披风丝毫不能阻隔夜间刺骨的寒意,我不得不尝试着伸手去掰动棺材盖子,试图把它挪过来稍微遮严实一点。
淡银色的月光洒我正扒在棺盖的手上,白腻的肌肤被镀了一层牛奶的乳白。
是的,肌肤……
我惊悚地发现,新生的肌肤不知何时长了出来,正雨后春笋般顺着胳膊一路蔓延铺开,跟铺地毯似的饱满地包裹住了根根手指。
我感动的泪眼婆娑,立刻情不自禁上下自摸了一遍。
胸有浑圆,腰无赘肉,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张嘴阿巴阿巴两下,很好,有声音,不是哑巴。
就在棺材里躺尸的这会儿功夫,我身上的肉竟然已经长好了!
重新做人的喜悦有那么一瞬间盖过了穿到高危世界里的崩溃,我裹着披风坐在棺椁里,从喉咙里发出激动坏了的嘶哑的呵呵声——
我有皮肤啦——!!!
真是浑然天成。
不过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寒风中吹了那么一会儿我的兴奋就差不多被浇灭了,思及现在的处境我又忍不住开始惆怅。
据我所知,这里是交界地之外,是当初褪色者被玛丽卡女王剥夺赐福后流放的大陆,游戏里压根没有这个地方的介绍,更别说地图了……我连自己身在哪个大陆,周边有哪些势力,哪些物种,食物水源……统统不知道。
最糟糕的是,重获赐福的褪色者们倾巢而出,尽数前往交界地。就算现在不去,以后肯定也会去,不久的将来这里恐怕只会剩下我一个人,这么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比在交界地安全多少的样子。
相反,作为一个游戏时间长达200小时,几乎达成游戏道具全收集的人,交界地才是老家一般的存在!比如新手村刚出门就是一片宁静和美的土地,水草丰美遍地牛羊,除了有个巡山的大树守卫,但只要我找个犄角旮旯躺平不去招惹他,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找我麻烦。
总之不管怎么说都要比现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墓地要好一百倍!
运气好的话路上说不定还能碰见先前离开的那两名褪色者,叫什么贝纳尔和维克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两个,但他们认识我呀!看在大家在同一块墓地当了这么久邻居的份上怎么说也会稍微照顾一下我的吧!
打定主意,我决定立刻出发。
轻手轻脚爬出棺材,期间差点没被一头快要长至脚踝的头发给绊倒……我本来打算给这头乱七八糟打结的长发来个一刀切,又想到我现在没有衣服穿,披风只能罩住后背,只好放弃。
系上披风,扒拉了一下长发遮住春光,手里攥着匕首的我,这一刻莫名的感觉有些悲壮。
一个游戏里菜,现实也菜的菜鸡在艾尔登法环世界里挣扎生存的血泪史,大概,要开始了……
……
……
重获赐福的褪色者,能看见赐福的指引。
指引或许有一天会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突然消失,也或许会一直存在。
但褪色者才刚复活,赐福的指引就消失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此刻,站在墓地十字路口的我,脸上的表情,可称之为茫然。
金色的光束呢?赐福的指引呢?
游戏里那棵八百里开外都能看见的、一百座迪拜大厦那么高大的黄金树呢?
我是瞎子吗一个都看不见?
骗人的吧。
虽然玩游戏的时候我那散光近视眼就没看清过那道金色光束,也不妨碍我天天骑着灵马逛街,但、但这可不是游戏啊!
没有赐福指引找不到路,会死人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慌。
不对,等一等……
我低下头。
月光照在泥地上,沉重杂乱的脚印能见度虽然已经不是十分清晰,但还是能辨别出大致的方向。
是此前离开的褪色者们的脚印!
得亏那几个褪色者重重的脚步声吸引过我的注意,不然这唯一的线索我怕是都想不到。
我不敢拖延,当即裹紧披风,想了想,又捡起了之前蒙在我脸上的那片黄金树的落叶。
黄金树不愧是黄金树,叶子居然真的是纯金的!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刻了几排小字,不用看我也知道上面写的就是之前褪色者们口中提到的那些讯息。
作为一个没有身份的异乡人,每一笔钱财都要珍惜。好歹叶子是金的,以后卖了还能赚一笔。
……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跟着地上的脚印,就这么朝未知的前方迈出了两条腿。
不过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这就叫做破罐子破摔。
没有指引,没有路标,没有同伴的我,紧紧跟随着地上的脚印,孤零零地走在凄冷的月光下。
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
因为我没有鞋。
然而比起双脚被尖锐的小石子儿刺破的疼痛,粒米未沾、滴水未进而导致的抽搐的胃才是把我逼到崩溃的直接原因。
我从复活到现在整整走了两天。
这两天我没有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东西,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
视线所及之处没有水源,也没有能果腹的野果,头顶上偶尔飞过几只鸟,可我手里没有弓箭。
这期间维克他们的脚印在森林边缘断过一次,我猜他们可能是去森林里打猎了,但我是万万不敢跟随他们进入森林的。我可太知道在森林里找脚印有多么艰难了,况且谁知道森林里都有什么东西,凭我现在这副在棺材里躺了几百年的死宅身体,别说找吃的了,随便来个什么活物都能把我给撕了。
所以说……口腹之欲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好在森林附近有新的褪色者的脚印出现,才使我没有迷路。
现在,我有点想念交界地那随处可见的罗亚果实了,虽然那是给马儿吃的,但现在的我怕是连过期的鲱鱼罐头都能不眨眼的舔干净,罗亚果实算什么。
我连马都不如……
……
……
行尸走肉般的煎熬,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走到了尽头。
我倒在倾盆大雨中,身体几乎麻木,任凭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一动也不动,干渴龟裂的嘴唇连张开接一接久违水源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想我可能快要死掉了。
然而,就在我模糊的意识逐渐消失,双目渐渐阖上的时候,涣散的视线蓦地落在了不远处一道银灰色的雾门上。
瞳孔蓦然放大,心脏突突跳跃,我猛地在雨中惊坐起来。
是雾门……!!!
“前往雾的彼端”……指的是雾门!
我仿佛一个回光返照的疯子,爬起来,张开双手踩着雨水泥浆欢欣鼓舞地朝着雾门奔去,不料一头撞在那道看似透明却有着实体的雾门上,顿时一阵胸闷耳鸣眼冒金星。
门口的石像鬼静静蹲坐着,仿佛在无声地审视我有没有资格穿过这道雾门。
我差点没咳出一口老血……
你妈的无上意志,我石剑钥匙呢?不给我石剑钥匙你让我怎么打开雾门?!
我不死心地抓起匕首扎雾门,砍石像鬼,都到这个份上了……希望明明就在眼前了……怎么能因为没有钥匙就不让我过去……怎么能这样呢……
眼泪混着雨水流进嘴里,我不死心地做着一切徒劳的破坏,想不通自己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
难道我不是无上意志唤醒的褪色者?难道我复活只是因为这具身体有了新的灵魂?不应该啊!我明明也收到落叶捎来的讯息……了。
对了!讯息!
之前因为知道剧情完全没有仔细看黄金树叶上的谏言,那上面说不定会有通过雾门的方法!
想到这,我火急火燎地一把扯下被我用一小束头发捆起来的黄金树叶,正要仔细去看上面的文字,面前的石像鬼却在此时发出了一道金光。
与此同时,我手中的黄金树叶也跟着缩小扭曲,变成了一把金色的钥匙,从我的手里飞了出来,径直落入石像鬼张开的大口中。
下一秒,眼前银灰色的雾门便在我震惊的目光中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黑夜中雾的彼端。
抬头——
巨大的参天黄金树遥遥耸立于天际,却又仿佛就在不远处,金色的枝叶伸展在天边,照亮整片夜空,绽放出极光般美丽的景色。
低头——
一座教堂安安静静立在不远处,轮廓破败却透着庄严,有着玛丽卡女神曼妙身躯的雕像在淅淅沥沥的雨帘中若隐若现。
我眼前一亮,几乎是在认出玛丽卡雕像的一瞬间就抬脚朝那边冲了过去!
啊啊啊!玛丽卡教堂!除了圆桌大厅最安全的地方!
温暖的赐福篝火,醇美的圣杯露滴,我来了!!!
我激动的振臂欢呼朝前猛冲!也不管此举会不会引来周围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了,反正只要我坐赐福的速度够快,那些东西就打不着我!
就这样我一路脚不沾地冲到了教堂门口,却在快要踏进门的一瞬间刹住了脚步——
教堂里……有人。
也可能……不是人。
我从来没有过这么迅速的反应,在看见教堂里有东西的瞬间就脚底抹油似得转了个弯,背靠墙根躲在了门外。
虽然玛丽卡教堂一向很安全……至少我玩游戏的时候教堂里面是很安全的……但是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于是,我缓了口气,悄悄探出一个头看向教堂里的那个身影——
直觉我这一路发出的声音也不小了,但那个身影却意外的没有一点动静。
他静静地蜷缩在玛丽卡雕像的脚边,几乎全身都隐没在了长长的,漆黑的连帽斗篷里,只露出小半截被雨水打湿了的白色长发。
女神张开的双臂为他遮住了淅沥的雨水,只有一小部分淋在了他略显单薄的肩头。
他就那么双手抱膝,把头埋进臂弯,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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