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事实上，比起自己出去找吃的，我心里其实不切实际的期待托莉娜身上恰好带了能充饥的食物，并且又恰好善心大发能分我一点。
大晚上的我上哪去找吃的，去捉长得比马还大的蝙蝠么？
我颤颤巍巍地转身，正要往教堂外走，就听见身后托莉娜平静的声音。
“圣杯露滴，要吗。”
“要！“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几乎喜极而泣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圣杯露滴是装在圣杯瓶里，用来增加圣杯瓶恢复量的，作用相当于十全大补丸之类的东西；这个世界有两种圣杯瓶，红色圣杯瓶能恢复血量，蓝色圣杯瓶则是恢复魔力，托莉娜应该是打算把她拥有的圣杯露滴分我一点吧，可是我手上压根就没有圣杯瓶啊！
我呐呐：“那个……我身上并没有圣杯瓶……”你介意我拿你的圣杯瓶喝一口么这句话，我想了想，没好意思说。
听见我说自己没有圣杯瓶，托莉娜没什么反应似的“哦”了下，伸出右手，玉骨般纤长的手指朝半空中虚虚抓握一下，接着翻转，摊开的手心赫然汇聚了一团玫瑰金色的光芒。
“闭上眼睛。”她低声道。
“好的！”我听话的迅速阖上双眼。
一片寂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利刃划破了，声音很轻。
片刻后，她说：“好了。”
我睁开眼睛，就见她的掌心凭空多了一只精致小巧的圣杯，颜色如同红宝石般鲜艳，杯中盛了满满的液体。不知是杯子的颜色，还是液体本身的颜色，这杯露滴泛着葡萄酒般的色泽，表面还浮着一层浮沫，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恍若一盅璀璨的碎钻。
要不是那液体散发着淡淡的玫瑰清香，以及游戏里的确存在“红露滴”这种东西，我都要以为那是一杯鲜血了。
不过一杯也太多了吧！圣杯露滴可是很珍贵的，多少滴才能攒满这么一小杯啊！
我十分有骨气地摆手：“太多了太多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大家都是褪色者，你也很需要的吧……”
或许从未见过有人能够拒绝送到嘴边的圣杯露滴，托莉娜抬眸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
“我不是褪色者哦。”
“诶？那你……”
“所以露滴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打断我，“你不用担心。”
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说话，托莉娜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就不再多言。她轻托着手里的圣杯，往我面前送了送，偏头瞧我，“不拿着吗？”
人家都这么直白地说了，我也不是个多客气的人，连忙郑重地道了声谢，接过圣杯，将杯中的露滴一饮而尽。
黄金树露滴甫一入口，便有种奇妙的力量朝小腹汇流，四肢百骸仿佛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唔……！好喝！太好喝了！
圣杯瓶在游戏中被玩家们调侃成“果粒橙”，不管喝血药还是喝蓝药统称喝果粒橙，真想告诉他们真正的圣杯露滴可是有着玫瑰花酿般的芬芳，那可比果粒橙美味多了！
现在的我精神百倍，腰不酸腿不疼胃也不抽抽了，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我满足地长叹一声：“得、得救了！谢谢你托莉娜！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报答你。”我一边发自肺腑感谢，一边把圣杯递过去还给她。
托莉娜低眸，看了眼面前的圣杯，弯了弯唇角：“你留着好了。”
我瞪大眼睛，虽然有个杯子装水喝是很方便没错，“但……这个看起来是红宝石做的，很珍贵的吧！”
“没关系，”她不以为然，“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话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这不重要那也不重要，你是富婆吗？
我该不是rp爆发一出门就恰好撞上了哪家出门体验生活、乐善好施的贵族小姐吧……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索性收下了她的圣杯，重新坐到了赐福边，仰头望着她，试探性地开口：“你刚刚说你不是褪色者？那你为什么会来玛莉卡教堂呢？”
托莉娜奇怪地瞧我：“只有褪色者才能来玛莉卡教堂吗。”
“额……”我噎了下，“倒也不是啦。只是，我们褪色者来玛莉卡教堂是因为教堂里有赐福，哦对……还有圣杯露滴，如果你不是褪色者的话……”我迟疑了一下，抬头小心观察托莉娜的神色，“应该……没有来教堂的必要吧？”
托莉娜没有说话，她神色未变，静静地瞧了我片刻，道：“当然有。”
她抬手拢了下斗篷襟，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在等人。”
“等人？”我不由火大，气的一拍草地，“是谁！谁那么大脸让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睡在教堂里等！这里可是交界地！他完全不为你的安全考虑是吗？”
托莉娜愣了下，神奇古怪地瞧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
见她沉默，我越想越生气，咬牙切齿地问她：“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托莉娜眨眨眼，突然笑了：“你好凶啊。”
我一拍大腿：“快说！”
“嗯……”她想了下，“大概三四天吧。”
“三、三四天？！”我一阵气血上涌，“你这三四天都这么夜以继日风餐露宿睡在教堂里？”
托莉娜看着我笑：“玛莉卡教堂很安全。”
顿了顿，她敛眸，侧目凝视赐福金色的火苗，嗓音低哑：“……我认识一个人，生来宿疾缠身，久病不愈，被折磨了许多年，与她相比，三四天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在提到那人的遭遇时，托莉娜的语气仿佛凝结了寒冰，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阴冷气息。
不过她这么一比较，我反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或许托莉娜真不觉得等几天是多么不能忍受的事。恐怕再纠结这件事她就要搬出那句“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名言了……
“所以你等的，是可以帮你认识的那个人治病的人吗？”我好奇地问道。
听见这句话，托莉娜笑了下，漫不经心地道：“我在等一个属于我的褪色者。”
“属于你的……褪色者？”我愣了愣，猛地一下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你是……指头女巫！”
这个世界里有一个职业叫做指头女巫，顾名思义，就是侍奉双指的女巫。双指是无上意志派遣到人间的使者，四舍五入，指头女巫大概就是类似于祭司的人类。
双指为每一位褪色者都分配了一名指头女巫，负责帮助他们转化和使用卢恩的力量，并指引他们成为艾尔登之王。不过，这些女巫并非在褪色者刚被唤醒时就陪伴在身边，而是在旅途中，机缘巧合下才能遇见属于自己的褪色者。
听见“指头女巫”四个字，托莉娜轻挑眉梢，不置可否。
不过我并没注意她的反应，心中正为自己缜密的推理沾沾自喜。这么一来，托莉娜在教堂等了三四天也就说得通了，因为就是在四天前，无上意志才将赐福重新还给了交界地之外的褪色者，让他们苏醒了过来。
“唉！”我不由哀怨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那什么……祝你早日遇见属于自己褪色者吧。”
也不知道最终会是谁踩了狗屎运才能让托莉娜成为他的女巫，这位可是随随便便就能把一整杯圣杯露滴分享给陌生人的富婆，我好酸。
薄唇噙笑，托莉娜饶有兴味的眼神瞧过来，“褪色者小姐，你好像也没有自己的女巫呢。”
那可不只是没有女巫哈，我心虚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不如……成为我的褪色者，让我来指引你成王，如何？”
……
……
少女一袭黑色斗篷，银色长发无风自动，她居高临下俯视赐福边的女孩，低低的声音多了几分诱惑。
然而，赐福边的女孩毫无所觉。
我微笑，抬手指自己：“我？成王？”
“你看我配吗？”
“……”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只是在自黑而已，托莉娜看我的眼神却变了。
玫瑰金色的瞳孔微微睁大，就好像不相信我会拒绝她似的。
我叹了口气，态度诚恳地解释：“你别这样看我，不是我不愿意跟你绑定，我这是为你好，你这样优秀的女巫应该发展一个有潜力的褪色者，你找我还不如找王城下水道那两只大龙虾，光是那对戳死无数人的大鳌它俩就比我有资格当艾尔登之王，真的，我不骗你。”
可能是被我菜到了，托莉娜静静地看着我，许久都没有出声。
半晌，她才若无其事地笑了下：“既然这样，那便算了。”
虽然托莉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心里却是内疚极了。
人家对我那么好，上好的露滴说给就给，昂贵的圣杯说送就送，只是想成为我的指头女巫而已，这种明明简单到不行还是倒贴的好事，我却拒绝了……
其他褪色者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朝我吐口水的吧！
要不是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差点就要改口接受她的邀请了。
可是我真的不配啊！
被我拒绝的托莉娜此时已经退回了玛莉卡雕像边，看样子是要接着等下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要等多久。
看着她略显落寞的单薄身影，我张了张嘴，呐呐道：“对不起……”
少女瘦削的背影顿了顿。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旅行，可是我真的……身手太差了。”我沮丧地小声说道，“你不知道，我这样的弱鸡，送到葛瑞克面前他都懒得抓我去截肢。”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低笑。
“对不起什么，”托莉娜侧过脸，眉眼隐没在发丝间，声音懒洋洋的：“我又没有怪你。”
“你不怪我最好了！”我继续愁眉苦脸，“我就是个被无上意志群体复活拉起来凑数的，艾尔登之王什么的跟我没关系，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水草丰美的小山坡放羊，宁姆格福的艾雷教堂那儿就挺好，可是我不认得路，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对地方……”
我叽里呱啦的咕哝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托莉娜出乎意料地没有打断我，只是坐在那儿安静的听着，直到我说完，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问道：“你想去艾雷教堂？”
我眼睛一亮：“你知道艾雷教堂在哪儿吗？”
“嗯，知道。”她微撩眼皮，看向我，朝我伸出了一只手。
“过来，我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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