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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再嫁


大夏国都,境安城。

        高耸的观星塔之上,玄衣男子负手而立。黑铁面具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极薄的无甚血色的唇。高塔上风急,男子那双黑沉沉的眼却半点不眨,直直盯着齐盛街上那条占了半街的红龙。

        那黑铁面具没有雕刻,没有打磨,坑坑洼洼,像是铁匠铺外随手捡的一块废铁做成。冷硬的铁面具衬着那双透着寒意的眼,似是冷刃上的一抹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道童无声无息走到他身后,恭敬道:“主上,人已安排妥当。”

        小道童出声,不是清脆童声,而是极明显的成年男子的声音,配上他那小小的身躯和稚嫩的脸庞,场面颇为诡异。

        玄衣男子收回视线,转身道:“走吧。”

        两道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谁也不知今日这只有太常寺官员可待的观星台上出现过两个怪异的人。

        齐盛街,街边人挤着人,一条红龙正缓缓朝着秦国公府而去。

        红龙之首,新郎官骑着汗血宝马,身着华贵喜服。他长得很是俊俏,此刻唇角带着得体的笑,神色温润。

        境安城中人皆认得这新郎官,他正是惹了城中不少伊人黯然伤神的秦国公世子——程灼。

        程灼身后跟着十六个身强力壮的轿夫,将那雕花华丽、坠金串玉的花轿抬得稳稳当当。

        太乐署乐师于花轿之前奏着喜乐,随行奴仆下属皆衣着喜庆跟在花轿之后,精壮大汉排成长龙,抬着整整一百二十八台红绸包裹的嫁妆跟在国公府迎亲之人身后。打眼看去就知这迎亲和送亲队伍有小几百人,将境安城最长的一条街占了一半。

        街边看热闹的书生叹道:“这般宏丽壮观的迎亲场面小生可是第一次见啊!”

        众人纷纷附和。

        “啧啧啧,五品官家的小庶女竟然能一朝飞上枝头变成国公世子的嫡妻,以后可就是公爷夫人。这温家小娘子的命可真是好呀!”

        “可不是吗,秦国公府是何等门第?!这温三娘不过小小秘书丞之女,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要我说这温家也不简单,温氏最大的官就是温祈,他区区一个五品官,竟用个庶女就同国公府攀上了亲,还能拿出一百二十八台嫁妆,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出得起的啊。”

        一女声娇滴滴道:“说不准是世子他相中了温三娘呢,她可是境安四大美人之一。”

        “是啊,说不准,这高门大户的事,你我哪能知晓内中详情。”

        “……”

        轿外吵嚷无比,轿内被议论的女子却似是睡了过去,发髻间珠翠微斜,手中用金线绣了祥云的团扇不知何时落在了轿中。

        女子生得一张芙蓉面,眼尾用胭脂染了浅浅一层艳红,精致的鼻梁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像是点缀在夜空中的星星,引人注目。她红唇微抿,哪怕是闭着眼,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下,也能窥见七分绝色风华。

        凑得近些便能瞧见女子卷翘浓长的羽睫正不安地颤着,似是陷入了噩梦。

        下一瞬,她猛然坐起身,一双玉手按在急急起伏的心口上,随即又慌张的去摸白皙无暇的脖颈。来回摸了几遍之后,她确定自己无碍,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将身子靠回轿上缓了缓,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下微晃的喜轿,侧耳听那些人议论不停。漂亮的丹凤眼里盛了笑意,红唇轻翘,像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却又含了几丝讥讽。

        半晌,她哂笑:“温淑啊温淑,你图什么呢?”

        她又在脖子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想起那被勒到刺痛直至窒息的可怕,不由缩了缩身子。

        片刻后,温淑便收拾好了心绪,俯身拾起团扇,正了正衣冠,坐直了身子。

        温淑是个庶女,姨娘早死,阿爷不疼,嫡母不爱。但她偏生了一副好容貌,三年前温祈升官举家搬入境安,便硬生生凭着一张脸被评为了境安四大美人之一。

        四大美人之一的名头为她带来了不少好东西,譬如一向轻视她的阿爷忽然安排了人教养她,不再短她吃穿。

        但这名头也带来了许多不好之处,譬如引来许多高门大户的男子注意,偏生她是个庶女,家中又势力不显,这些男子皆想纳她为妾,不肯给个正头娘子的位置。

        她不愿意为妾,也不想嫁的门第太低一辈子受家中掣肘。

        托四大美人名头的福,境安城中少年郎和小娘子举办诗会、宴席之流皆会递张帖子给她。

        温淑便借此机会,今日诗会上赠少将军诗一首,明日赏花宴上一不小心打湿丞相家公子的衣袍……

        一切皆是试图寻个能暂且护住她的郎君。但一番接近后,她发现这些人皆非良配,哪怕只是作为栖身之所不图情爱也不可行。

        三个月前,静灵公主及笄,在露华湖上办了场夜宴。温淑应邀赴了宴。不巧宴中有歹人来袭,正站在画舫边的温淑和公主一同落了水。

        众目睽睽之下,温淑被程灼从水中救了起来。她因此意外得了满城贵女皆想嫁的程世子青睐,成功嫁入了国公府。

        所有人都以为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连温淑自己也差点信了。若不是进门拜完堂就被扔到了庶长子院中的话,她就真的信了。

        花轿一停,温淑握好团扇,由喜娘牵着下轿。她垂下眼睫,将眸中思绪遮掩下去。

        身侧的程灼依旧端着得体温柔的笑,看着温淑目露关切。温淑垂首不看他,跟着喜娘行进门礼,脑中不停理着纷杂思绪。

        程灼是国公府的世子,若他不同意,温淑绝不可能会被随意扔到庶长子房中。

        但国公府的其他人知道此事吗?

        她被丢到庶长子房中,究竟是程国公一家子敲定的,还是程灼一人的意思?

        眼见着没多远便要到喜堂之上,温淑顿住脚步,不肯再往前。

        程灼见状,温和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处不妥?”

        温淑冲他摇摇头,拉了拉喜娘的衣袖,示意她看自己腰间。那华贵精美的喜袍不知何时勾了线,一团线头乱乱地横在腰间,不需要太仔细就能看见。秦国公府何等门第,世子娶妻,自然不能出这种丑。

        喜娘当即对世子行礼道:“世子,吉时尚有片刻才至,新妇依礼应先至后堂稍待。”

        大夏迎亲时男方为表诚心,一向会早早将新妇迎回府中,专门腾出时间给新妇整理衣容。

        程灼会意,颔首道:“去吧。”

        一至后堂,温淑便拉住跟随进房中的丫鬟道:“让世子来见我,就说他不来我就不嫁了。”

        丫鬟吓了一跳,见她神色严肃,不似做假,立时便去禀报程灼去了。温淑赶走了所有下人,独坐房中沉思。

        此刻若说不嫁,一来秦国公府为了面子也绝不可能这个时候让她退亲。退一步说,就算想法子退了亲,她回到温家的处境恐怕更差。

        程灼究竟因何要答应这门亲,娶了她之后为何又要将她丢给庶长子?

        他不怕闲言碎语吗?

        思虑之间,步摇上坠的珠子意外碰到了颈间。冰凉的触感吓了温淑一激灵,立即抬手将步摇拨开。

        她轻轻地抚着完好的颈间,想:“算了,不是做妾就好,国公府门第高,嫡母再不能拿捏她了。”

        前堂,程灼眉眼带笑,正同录尚书齐鄄说着话。下人急忙忙跑过来道:“世子……”

        那下人看了一眼满堂宾客,没敢继续说下去。程灼直起身,神色温和地向齐鄄告罪。

        “吉时将至,晚辈去迎新妇出来拜堂,齐公稍坐。”

        他面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天之骄子的傲意,也非放低姿态,温和十足。

        齐鄄也笑得和善,真似是对自家晚辈般道:“去吧。”

        过了中门,程灼面上笑意尽散,眉头压下,冷声道:“不是让你们到时间将她带出来吗,何事?”

        下人吓得一抖,哆嗦道:“回世子,温娘子说让世子此时去见她,否则她就不嫁了。”

        程灼眼底阴翳,凉凉地扫了下人一眼,方才抬步往后堂去。

        温淑刚将腰间故意弄出来的线团弄断,就见程灼来了。

        此处只他们二人,程灼面上却依旧挂着那副笑容,与温淑想象中的坏脸色并不相同。

        “世子,我……”

        程灼笑意温柔,温声打断她,道:“三娘,吉时已至,我接你去前堂拜堂,有事留待拜堂后再说,莫让满座宾客和长辈等着。”

        若非那濒死的痛楚过于历历在目,温淑必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眼前的程灼看着完全不似是会命人将她送到那病重庶长子房中的人。

        温淑柳眉轻蹙,坚定道:“有些话非现在说不可。”

        房内声音压得极低,门外的下人伸直脖子探听也没听出个名堂。片刻后,只见自家世子神色阴郁地出来,而那温三娘自己执着扇,眉眼带笑地跟随而出。

        下人不明情况,不敢往程灼面前凑,只敢退开道:“世子,公爷遣人来催了。”

        程灼扫了一眼怡然自得的温淑,不管她,提步便往前堂去了。温淑跟在后头,见他一至前堂便又带上了温和笑意,不由心中咂舌。

        这誉满京都的程世子可真是与传言中相差甚远呐。

        拜堂与一应礼仪与前世别无二致。不同的是前世温淑是被扔进庶长子的房中的,而这一世,是她自愿被恭恭敬敬送进去的。

        刚到房里,随行的管事便道:“温娘子,世子还等着小人回话,我等就不搅扰娘子好眠了。”

        这些人竟一个也不留下来?

        温淑叫住他道:“等等,我的贴身丫鬟呢?

        “小人不知,但娘子放心,世子必定会安排周全。稍后会有仆从过来伺候娘子安歇,请娘子稍待。”

        程灼派的管事面无表情,语气算得上恭敬,但看着温淑时眼中毫无敬意。

        温淑累得不行,只想赶紧卸下一身累赘,懒得再同他们攀扯,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

        众仆从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丫鬟神色奇怪地看了温淑一眼。温淑正抬手拆头上的珠翠,未曾瞧见这奇怪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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