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明夭被弦虞拉着去天虞峰主峰的寝殿打叶子牌，姜岐然以及三长老的徒弟魏知风也在弦虞的寝殿。
四人刚打了两局，便得知四方掮客组织的首领到了天虞山。
弦虞出于好奇，拉着另外三人去溶雪殿外面偷听墙角。
崔凌、四位长老以及四方掮客首领正在溶雪殿内议事。
据明夭所知，四方掮客不是仙界门派，而是凡界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里的凡人往来六界，传递消息，售卖货物，是一家跨界垄断性中介公司。
它与望天寮、开元宫、浮屠殿、莲花坞、堆雪宫、天虞山这些仙界六大名门都有密切往来，尤其以仙界第一名门天虞山马首是瞻。
此时，四方掮客首领正在向崔凌等人禀报人界的消息。
正值天道紊乱，妖怪频繁出动，天灾人祸齐发，无端横死者剧增，冤魂徘徊人间，百姓希望各大仙门能拯救凡人于危难之中。
所有人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四方掮客首领的话语，这时，弦虞一不小心，咔嚓一声踩断了脚下的树枝。
“谁在外面？”
糟糕，被发现了。
明夭他们一回头，就看到迅速闪现在他们身后的大长老。
“是你们？”大长老惊讶过后，怒气冲冲地呵斥道：“你们不在后山好好修炼，跑来这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弦虞偷听，是因为她时时刻刻关注着崔凌的一举一动。
姜岐然偷听，是因为弦虞想偷听。
而明夭偷听，是因为学渣没有拒绝学霸的权利。
天虞山有四位长老。
四长老那里有疗伤治病的丹药以及药草灵株的种子，她是一个品味不俗的美人，也是唯一一个女长老，爱好是悬壶济世，种花种草。
三长老那里有灵兽的龟甲皮毛以及灵兽、灵蛋，他喜欢驯兽，性格残忍古怪。
二长老那里有灵石仙玉还有刀剑法宝，他有收藏癖，拥有一双沙里淘金的慧眼。
大长老那里有钱票，有刑具，有消息，换句话说，大长老掌管着天虞山的资金、刑罚以及情报。他是个白胡子飘飘的老头，因为太忙，所以脾气暴躁。
此时，大长老在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驱赶他们，姿势特别像赶鸭子。
他们走进溶雪殿时，崔凌站在殿内最高的玉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但很快又移开视线，显然对他们偷听一事并不感兴趣。
四方掮客首领的半张脸隐藏在斗篷之下，只露出微微上扬的薄唇，显得神秘至极。
大长老痛心疾首地对崔凌说道：“掌门，您看这些小辈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偷听我们的谈话。”
弦虞面对大长老也毫不胆怯，朗声开口：“大长老，您一直教导我们，身为修仙者必须救世济民，不可自扫门前雪，我们之所以在外面偷听，是出于对仙门大事和百姓生存现状的关怀和担忧。但是我们的做法确实不对，下次再也不敢了，师父和长老们就原谅我们吧！”
弦虞露出真挚而清纯的笑容，面庞明艳娇嫩，如碧波荡漾中的出水芙蓉，语气带着撒娇意味，听得人酥软起来，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她真是人见人爱。
大长老以为弦虞会跟别的弟子一样惧怕他，没想到她不仅不害怕，还敢用如此淡定随和的态度面对他，拥有如此过人的胆识，不愧是掌门教出来的好徒弟。
大长老平日里就很欣赏弦虞，此时旁人能以肉眼的速度看到他的怒气逐渐消散，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大长老偷偷瞥了一眼崔凌，发现他神情漫不经心，如遥不可及的万年冰霜，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件事上面。
于是大长老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响彻溶雪殿。
“偷听掌门和长老谈话，严重违反了第十八条门规，念在你们诚恳认错，而且是初犯的份上，就从轻发落吧。惊羽，把他们领下去，各打十大鞭。”
角落里蹦出一个黑衣女子，长发及腰，幽幽飘至明夭等人身后。
明夭眼睛一亮，这不是明念唯一的异性朋友风惊羽吗？她常常前往三净峰拜访明念，是明夭心中最佳的嫂子预定人选，要让明念早点成家立业，她就是最大的希望！
明夭看见她，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庞忽然露出了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
大长老注意到这抹刺眼的笑容，刚刚平息的怒火立刻蹭蹭蹭地冒了起来。
“明夭，知道自己要受罚，你很高兴吗？”
“……”
真是天大的误会！
大长老拿着剑鞘往明夭头上敲，明夭立刻收起笑容，眼观鼻鼻观心地答道：“没有。”
“没有？那你刚刚笑什么？”
明夭默不作声，心想：抱歉，我不该笑，更不该活着。
她的沉默，不仅没有让大长老息怒，反而让大长老更加窝火。她在普通的弟子面前张牙舞爪，在自己这位长老面前就装得老实巴交，果然是两面三刀的小人，哪比得上弦虞始终如一光明磊落？
大长老愈加厌恶地盯着她。
“明夭，我看就是你带坏了弦虞他们，唆使他们违反门规。不然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弟子怎么一跟你在一起就变得反常。你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总是惹是生非，你有没有廉耻之心？”
在一干人面前，大长老这番话说得是一点也不客气。他口中乖巧懂事的弟子恐怕是指大师姐和耿镜。
大长老继续说个没完，目光在欲言又止的弦虞、姜岐然、魏知风和风惊羽脸上逡巡而过。
“你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完全没必要跟明夭这种人交朋友。明夭，我且问你，这个月你擅自离开天虞山多少次了？你作为一个先天修士，如果足够优秀，应当重振仙族，守护苍生。就算能力不济，也可以尽早与别的先天修士结为仙侣，让先天修士的血液延续下去。人界臣子都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你倒好，从未忧心过仙界之事，还一次次惹麻烦。听说你耽于人界美食，流连人间乐不思蜀，既然这么喜欢那些凡夫俗子，你怎么不直接脱离仙籍离开天虞山？本长老现在命令你立刻出去罚跪，不跪到明日早晨不准起来。”
大长老说话期间，众人看见，明夭默不作声。
弦虞终于有机会开口道：“大长老，明夭并没有带坏我们……”
“不是她带坏你们，难道是你们带坏她？”大长老冷笑道。
其实，他看不惯明夭还有一个原因，以前明夭动不动就跑到天虞山主峰，打扰掌门的清修，掌门未曾发话，他敢怒不敢言。
现在不一样了，天虞山出现了一个弦虞，他就不信掌门还会向着明夭。
明夭抬起头，温声细语地说道：
“大长老，您说的没错，是我带坏了他们。可惜我在天虞山生活了十几年，在遵守纪律这方面，竟然还比不上刚来没多久的弟子。大长老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因为你顽固不化！”大长老吹胡子瞪眼。
“大长老，我在天虞山生活了这么久，早已对各种戒律烂熟于心，知道哪些行为会违反戒律。在我心中，已经存在无数种违反戒律的可能。弦虞他们刚刚来到天虞山，对天虞山戒律还不熟悉，所以，他们心中没有是非对错的标杆，他们不知道哪种行为才算是犯错，犯错的可能性也会随之降低。”她纯粹是气不过大长老如此偏心，所以故意这么说，并非是为自己辩解。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犯错，你这难道不是明知故犯？给我滚出去罚跪！”大长老果然更加生气了，怒吼一声。
明夭立刻跑出了融雪殿。
大长老和明夭对话的全程，崔凌都在冷眼旁观。
他对这些世俗之事毫无兴趣，这么多年来，能令他感兴趣的事情着实不多。
外人看来，他是天虞山掌门人，仙界最高战斗力九凌仙尊，但他其实更像一个隐士。
将天虞山一切事务交由大长老处理，不仅仅是因为他信任大长老，也因为他无心为之。
所有人都离开后，溶雪殿只剩明夭。
明夭跪在角落里，脸色青白交加。
天虞山溶雪殿是天虞山掌门和长老们议事的地方，整个大殿由尧光之山的山巅雪晶筑造，千年不化，冰冷彻骨。
哪怕是像四位长老这种修为高强的人，在溶雪殿待得久了，也会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快要凝固。
明夭冻得不轻，此时正浑身发抖。
一道阴影覆盖了下来。
去而复返的崔凌淡淡垂眸，声音如寒玉相撞。
“你可知错？”
明夭性格固执，明明有机会诚恳认错，请求大长老原谅，却依然在大长老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大长老单独罚她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明夭抬头看向崔凌，充满戒备地后移了几步。
“别装了，你分明就是那个乌龟王八蛋！”
崔凌：？？？
崔凌微微摇头，拂袖而去。
被崔凌的宠物小乌龟欺骗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
他每次都是假扮成崔凌，严肃地训斥明夭一顿，然后趾高气昂地离开。
这次轻易识破了小乌龟的伪装，明夭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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