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完美受害者
“你，负责这次选题的报道。”viper清冷的声音从楼梯高处传来，大家不自觉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危安看着这个刚刚在大楼门口撞到的女子。她正站在不远处的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不带任何的神情。
“他只是负责打杂的。”米念之开口，明确了危安的职务。
“打杂的？”似乎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viper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依旧高高在上的看着角落处的危安，“我这里不养废物，还有……”
viper环顾四周，“我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情绪，都把它收起来，好好完成任务，不要成为用来儆猴的鸡。”说罢，viper重新踏上楼梯，走进办公室。
众人看着小二层的办公室门打开又关上，一下子爆发了。
“念之，她什么意思？”一个脾气有些火爆的同事率先爆发。“她那么大的名气，回国多少家门户网站抢着要她，为什么非要来我们这个小破地方？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米念之看着楼上紧闭的门，她知道viper敢说那样的话，就不怕惹恼他们所有的人。即便，他们现在集体辞职，米念之相信viper也能迅速组建好一个全新的新闻在线。
他们威胁不到viper，而他们在这里却有割舍不掉的东西。所以，即便米念之心中再不愿意，此刻也只能听从viper的安排……
“按照她说的开始吧。”米念之安慰着众人。
“我去找她。”危安从角落处走到米念之的身边。
“你找她干嘛？”米念之紧张的挡在危安身旁。
“既然她不养废物，我找她辞职。”
听见危安的话，米念之感到头疼。“大叔，咱不闹啊。”如果让师傅知道她让危安离开了新闻在线，师傅还不得把她念叨死。
“念之，记住，新闻在线只要存在一天，危安就要留在新闻在线一天。”
“可是，师傅，他留在这里干什么？连个新闻都不能播报，甚至连镜头都不敢面对。”曾经，米念之在听到师傅嘱咐时十分不解。
这个师傅带来的奇怪男人，不敢面对镜头，不敢编辑任何新闻，甚至一看见文档或者镜头就会呼吸急促，头痛欲裂……
曾经，米念之也觉得危安留在新闻在线没有任何的用处。但是浩修却对她说“他对于我，就如我对于你。你感念我带你入行，教你报道新闻，因此你对我事事感激。而他对于我，除了感激还有不能赎回的愧疚……”
“念之，如果有一天师傅不能报道新闻了，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废物？”
那时，米念之听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同寻常。她刚想要接着追问，却被浩修打断“你只要记住，这个新闻在线就是为了危安而存在的。他走了，这个网站的意义也就消失了。”
从那时开始，米念之就知道，对于新闻在线，危安的重要性。
“不用，想都别想。”完全不给危安任何机会，米念之直接拒绝。
危安看着挡在他面前的米念之，不由苦笑。米念之对于她师傅真的是言听计从，浩修都离开四年了，米念之还牢牢记着他的每一句叮嘱。
“我会给浩修解释。”
“不可以。”米念之依旧不为所动。她之所以不让危安离开，她师傅的叮嘱当然起了一大部分的作用。但是，现在更多的是斗气，凭什么viper一来，他们就要离开。
“你们”米念之指着危安，随后又看向四周的同事，“你们的青春在这里，心血在这里。除非你们自己想要离开，不然谁都不可以让你们走。”
四年的时间，新闻在线一步步走到现在，没有坚持住的人早就离开了。如今，能依旧守护在这里的，都是看着新闻在线成长起来的一群人，这里有他们太多的感情。这些人，米念之一个都不想要放弃……
“还有我们大家在，怕什么？不就是一个稿件吗，你就写，随便写，我们给你兜底。”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危安听见，抬头看向大家。他以为除了米念之，别的同事都会觉得他是个可与可无的人。但是没有想到，大家会这样挺他。
“我不值得。”危安低下头，喃喃自语。
“我们每个人都说过要和新闻在线共进退的，没人可以当逃兵。”米念之走到危安的工位边，把他的电脑打开，“我听说你也是新闻专业毕业的，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说完，她让大家赶紧准备今天的工作，而她自己陪着危安完成今天的新闻。
危安看着被打开的编辑软件，一时失神。八年了，整整八年，他从来没有勇气打开的编辑软件，现在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危安轻颤的双手放到键盘上，恍如隔世。
“加油，你可以的。”米念之看着危安，轻声安慰。
“这种人就是我们记者行业的耻辱。”
“不良记者，滚出这个行业。”
“杀人记者，人渣。”
“你怎么不去抵命？”
“人血馒头，他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有没有想过自己翻车的一天。”
恍然间，危安听不见米念之的声音，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出现无数用鲜血写成的句子。似乎他的手只要按下键盘，那些令人窒息的句子就会从屏幕中冲出来将他包围，淹没……
“你还记得一个记者的职业道德吗？”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危安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那个女孩的身影。
“你不配成为一个记者。”女孩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你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报道新闻时，心里不会愧疚吗？”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大雨中，那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似乎是一个无形的手又一次的把危安拉到八年前那个冰冷的地狱……
危安痛苦的闭上眼睛，死命捶打着脑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把那些叫嚷声从他的脑海中驱散。
“危安，危安……”看着这样的危安，米念之吓了一跳。米念之紧紧拽住危安的双手，希望把危安从这种状态中唤醒。
不知过了多久，危安听见了米念之的呼唤，他睁开了双眼，双眼没有焦距的看向米念之。
“我真的是个废物了。”清醒过来的危安，自嘲。他怎么还会抱有一丝奢望，觉得自己还可以呐？
“曾经，你到底发生什么？”米念之看着危安，满心疑问和担忧。
就像曾经无数次的询问，她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米念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算了，你想找人倾诉的时候，我可以。”
从危安的身边站起来，米念之看了眼已经恢复正常的危安“还是那句老话，不管你曾经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你不应该困在过去。”
“今天的新闻，我想办法处理。”米念之拍了拍危安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
看着网络上报道万沛新闻的各家媒体，然后看看自家没有任何动静的版面。米念之心想如果不是因为viper来这么一出，或许这个热点新闻他们已经做出来了。
如果那样，pv指数应该比现在好一些吧。想到这里，米念之准备找viper谈一谈。
而此时，viper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她尽收眼底。viper曾经无数次设想，再见到危安时，这个改变了她一生的男人，会混成怎样。
viper想过无数的可能，好的，坏的。但是刚刚楼下发生的那一幕，却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漫长的时光，可以改变许多。曾经的容貌，在时光中悄然改变，以至于原本以为刻入骨髓的人，也变得有那么一丝陌生。那些曾经的记忆，也在时光中渐渐被人遗忘，化为时光里的光点，消失不见。
而他们呐？viper想，或许只有他们两个被遗漏在时光之外，被同样的过往纠缠，不得救赎。无论多么漫长的时光，与他们终究是无用。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viper的沉思，看着手机上陌生的号码，viper收起了不经意流露出的痛苦神色，接通电话。
“你好。”恢复冰冷模样的viper，语气也是同样冰冷。
“我是万沛。”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知道。”
“我想要和你谈谈。”
听见这句话，viper看了看自己昨晚不小心擦伤的手肘。果然，伤不会白受，她朝着手肘上的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说道“可以。”
挂断电话，viper刚从窗边离开，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不客气的推开。米念之堵住了刚要准备离开的viper。
“有事？”
米念之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保持四年原样的办公室，已经变了样子。仅仅属于浩修的几样东西，被viper随意的丢在一边的角落。
米念之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我想要和你谈谈？”
“谈什么？”viper看了眼腕表，示意她赶时间。
装作没有明白viper的意思，米念之深吸一口气努力使她的语气平静。“我知道你是主编，大家需要听从你的安排。但是这里的人，各有分工，他们都在努力的让新闻在线长久的走下去。你不能要求每个人按照你的喜好去工作，他……”米念之指着窗外“危安，他的工作不在新闻报道，采编的范围之内。”
viper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她脸上的嘲笑不加掩饰。“危安，不能报道新闻？那和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米念之握紧拳头强忍着想要爆发的脾气，“反正不管他报道不报道新闻，他都不能离开这里。”
此时的米念之就像一个要不来糖而在胡搅蛮缠的小女孩，viper不想要和米念之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从办公桌上拿起包，viper说“如果想要留下他，方法只有一个。”
“什么？”
“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重新报道新闻。如果不能，那么他真的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viper说完这句话，不再搭理米念之，起身离开。
留下米念之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她想要骂人。危安能够报道新闻，她还会来找她吗？
走到一旁的角落，米念之拿起其中一张她自己和浩修的合影，那是新闻在线成立的那天，他们一起拍的。
“师傅，我是不是很没用？”米念之难得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管是新闻在线，还是人，似乎她都没有能力好好守护。
米念之想到了早晨，viper在她身侧说的那句话“你要有那个本事才可以啊。”
“妈的。”米念之突然咒骂一声。她双手拍打了几下脸颊，驱散刚刚低落的情绪，看不起她？那她就要给viper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时的viper全然不知，米念之已经决定和她杠起来了。viper从超市出来，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又一次联系万沛，约她在自己家里见面。
万沛按照viper留的地址，等候在了小区的门口。此时，阳光正好，街道两旁的樱花正开的绚丽。
突然，万沛看见不远处一个女子慢慢的朝她走来。微风吹过，落樱缤纷，在女子周围飞舞，然后悄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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