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1
“伊奎恩丝菲尔德”
有女声在叫她的名字。
“你是东方人？”刚走下来的女孩子借着错身而过的机会朝她发问，东方面孔在霍格沃茨并不常见。
“也许吧”，伊奎恩丝将自己散落的碎发理到耳后，慢条斯理地对提问的人说，“我从伦敦来”。
当那顶布满油渍，看上去又脏又臭的分院帽落到自己头上时，伊奎恩丝就感受到一股难以言明的沉闷笼罩了全身，就像是被人突然塞进一个落满灰尘的柜子里。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但现在毕竟是公众场合。
她坐正，使劲咳嗽两声，试图驱赶掉这种想法。
“哦，一个东方女孩。”分院帽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怎么会跑来这儿呢，霍格沃茨还从来没有来过一个纯正的东方人。”
说实在的，伊奎恩丝并不是很想理会这顶帽子，但鉴于自己的学院选择权还掌握在它手上，她压低了声音，：“去哪所学校是我的选择，邓布利多校长亲自发来的通知书不是吗？
“当然，我得分去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为什么你对斯莱特林有这么重的执念呢？要我说，格兰芬多更适合你才对，你一瞧就是个有勇气的孩子。”伊奎恩丝察觉脑袋上的东西扭动了几下。
“我属于斯莱特林”，她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不过你把我分去别的地方也没什么的，最多也就是被我在下一届新生里散布散布谣言，又或者不小心泼上失败了的魔药什么的。你知道的，菲尔德没什么优良品德。”
“分院帽不会因为小孩子的胡言乱语而改变选择。”
“是吗？”
“那麻烦你看看我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特质吧。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你结论而已，省得费力气去分析那一大堆不必要的事情。”伊奎恩丝歪了歪脑袋。
分院帽可疑地沉默了几秒钟，她猜想它应该是去剖开自己的脑袋做全方位检查了。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分院帽最后说。
它看不见女孩子此刻的表情，但它猜想那张东方面孔上一定满脸都写着意料之中。
“孩子，荆棘丛使你睿智机敏，在坦途上行走时反而要时刻保持警惕。”
“虽然不太典型，但你毋庸置疑属于斯莱特林。”富有穿透力的声音终于在礼堂里响了起来，——“slytherin!”
只有寥寥的掌声从斯莱特林长桌上响起。
这个瘦弱的东方女孩看上去就不像个纯血，至少她那个奇怪的的姓氏不在纯血家族的名册上。
伊奎恩丝在落座前快速地扫了眼所有的斯莱特林。鼓掌的人大多都是坐在长桌末尾的混血，除了那几个例外的，这一学年的男女级长，还有两个不认识的新生。
至于马尔福——其实伊奎恩丝并不在意他此刻什么反应。
一个纯血的贵族孩子能对一个看上去是个混血的东方人有什么看法，大概是看都懒得看。
马尔福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坐在男女级长的隔座，正在恶劣地嘲笑旁边高个男孩带着的帽子有多么滑稽，似乎丝毫不在意分院仪式进行到了哪里。
“哈利波特!”分院帽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两倍，许多正在窃语的学生被它吓了一跳。
伊奎恩丝没挪开自己的目光，她依旧专注地观察着坐在桌首的马尔福。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创造者会选择这个人，他到底除了长得不错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马尔福这时终于不再拉扯那顶帽子了。
他有些怨愤地盯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像是要把他盯出个骷髅来——他还在为波特刚才拒绝了自己的示好耿耿于怀。
“大家都在看他，救世主大概很享受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却意外发现远处似乎有道目光依然停留在他身上。马尔福难得地朝席末转过头去，视线和一个黑头发黑眼的东方女孩撞在一起，是刚刚被分来斯莱特林的新生。
她坐在几个生面孔的新生中，几乎没有曲度的长发垂落在胸前，右耳上佩戴了一枚小小的银制耳钉，上面似乎镌刻了什么特殊的纹样。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猜想也许那是一枚类似于家族徽记的东西。
让他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和其他喜欢追随他的小女孩一样有热烈和直白的爱慕，相反地，她看他的眼神沉静而隐晦，甚至带了点审视，仿佛银行经理在考核一位借贷者那样。
马尔福被这样的视线弄得有些不自在，他往后收了收肩胛骨，避开了伊奎恩丝的目光。
分院仪式很快就过去了，邓布利多校长只是念了几个毫无厘头的词语，长桌上就凭空出现了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晚宴。
伊奎恩丝对马尔福的兴趣也很快消失了。她抢在隔座其他人下手前先挑了一份看上去外观诱人的布丁，狠狠挖了一大勺放入嘴里。在家里的时候，菲尔德从不允许她吃甜食，美名其曰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但伊奎恩丝知道那是因为菲尔德太抠了，他既不想负担除了主食以外的开销，又不想伊奎恩丝长了蛀牙去跑诊所。
不过她下一秒就后悔了——这实在太甜了，她真难以接受英国人对糖的热爱，霍格沃茨尤其，他们这里的糖难道是不要钱的吗？她赶紧灌了自己整杯的南瓜汁，才勉强把刚才那种甜到发苦的反胃感压下去。
一份失败的布丁尝试难以打消伊奎恩丝对其他食物的期待。就算霍格沃茨的伙食再差，恐怕也要比菲尔德家的晚餐好上不少，更何况邓布利多一看就是个大方豪爽的校长，瞧瞧这满桌的烤鸡，菲尔德家连圣诞夜都没有吃上过。
在解决完两个香酥鸡腿之后，伊奎恩丝又开始对芝士烤土豆下手了。这些食物炙烤的温度是那样恰到好处，一刀子划在土豆切面上，原先浓郁凝固的芝士就重新成为流质，沿着土豆软糯的表皮滴落在洁白的餐盘上。
并不只有伊奎恩丝一个人在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快朵颐，事实上，几乎所有的新生都是这样。斯莱特林长桌上的情况也许要稍微好一些……也并没有，伊奎恩丝隔座的男孩正在和他盘子里的第三块羊羔排斗智斗勇。哦，梅林，他呛住了！
见状，伊奎恩丝赶紧放下刀叉，朝这个男孩的背部猛烈地拍击了数下。
“咳咳！”那个男孩在伊奎恩丝大力的拍击下顺利地重获呼吸。只是伊奎恩丝实在拍得太用力了，他现在又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腔里都泛着股血腥气儿。
伊奎恩丝本人自然没有意识到，她还以为对方泛红的眼睛是在表达对她的感激。她一副“这是我应当做的”的模样，回报了男孩一个不用客气的微笑，并且还自作主张地将自己刚抢到的水果糖浆馅饼放在了他面前。
当男女生级长询问新生是否都用餐完毕时，伊奎恩丝才放弃了对烤仔鸡进行下一轮进攻的打算。她乘着没人注意，偷偷抓了一大把薄荷硬糖塞在自己的校袍口袋里，谁知道霍格沃茨半夜会不会给饿醒的同学提供夜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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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女生级长杰玛法利引着新生一路向下，迅速地穿梭在不断变化的楼梯之间，“再次欢迎你们来到斯莱特林学院，你们会发现这将是伴随你们终身的荣誉。”
“有几件事情值得提醒，我们学院的幽灵是血人巴罗，如果你们不多嘴问些愚蠢的问题，大概会和他相处得很好。公共休息室的口令每两星期更改一次，不允许带其他学院的学生进来，也不许告诉他们休息室的口令，当然我相信没有斯莱特林会干这种事。”
法利级长实在是走得太快了，伊奎恩丝甚至都要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她的速度。几个新生几乎都是这样气喘吁吁的样子，她看见前头的马尔福连巫师袍角都翻飞了起来。
她最终停在一扇石刻雕花的门前，拿出魔杖对着它念了个词——
“荣耀”，
门开了。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正处黑湖的湖底，这非常有趣。伊奎恩丝沿着巨大的窗户走在人群后面，就差将脸贴上去了。外面是寂静无声的湖水在翻涌，大概刚才有什么大型生物游了过去。
她原先并不对斯莱特林这个学院抱有什么期待，纯粹只是为了马尔福才威逼分院帽做的选择，可现在伊奎恩丝动摇了。不过一间小小的学院休息室，却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这是伊奎恩丝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原先还排列整齐的新生此刻都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几个胆子大的已经上手研究起了壁炉旁作为摆设的头盖骨，马尔福也半靠在了那个哥特风格浓烈的扶手椅上，他似乎对墙上那幅关于斯莱特林伟大冒险的挂毯很感兴趣。这里虽然不如楼上明亮温暖，但无处不在散发着诡谲的，摄人心魄的魅力。
“最后，不要总是公然挑衅那些蠢狮子。”法利级长咳嗽了几声，眼神在几个不安分的新生身上飘忽不定，“魔咒也请到没有教授看管的地方使用。”
“我想你们都看见过门厅里的沙漏了。正如校长在晚宴上说过的那样，你们的行为将会决定给学院加分还是扣分。斯莱特林已经连续六年成为学院杯得主了，我希望，你们今年不会出任何差错。”
“如果因为任何人……听清楚，我是说任何人”，法利的眼睛瞟过漫不经心的马尔福，“在我担任级长的最后一年里让斯莱特林丢掉学院杯，那么，他会知道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
马尔福被她严肃的眼神看得瑟缩了一下。
与此同时，伊奎恩丝也在心里默默发誓：“我这一年绝不掺和任何违反校纪的事情，离那些捣蛋精们远远的，绝不能给阿提克惹麻烦……除了马尔福的事，我什么也不管。”
“现在回你们的寝室去休息吧，祝你们好梦。”
法利总算结束了她的发言，底下一群瑟瑟发抖的新生听完她的威胁式警告，此刻都争相作鸟雀状散开。
伊奎恩丝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自己的房间，它就在离休息室不远的拐角处。隔壁传来两三个女孩子争吵的声音，她们大概是对自己的房间安排不太满意。
伊奎恩丝才管不了这些，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远门，今天可把她累坏了，除了睡觉以外，她什么也不想干。她把行李随手丢到了贮藏格，然后跳到床上把自己完全陷进这块柔软的墨绿色绸缎里。虽然这些事情在她梦里出现过了许多次，它们还都是虚无缥缈的，她直到现在才能找回一点真实感。
还是不太一样，和梦里。
这时候，门被咔哒一声打开了。
——是刚才和她同行的女孩。
她个子不高，身材甚至有些干瘦，明亮的眼睛在其余平庸的五官下被衬托得格外出彩。
进来的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床上毫无形象的伊奎恩丝，一时没能掩饰住自己嫌弃的神情。
斯莱特林的学生大多都被家里管得很严，规矩教条这些东西一样比一样多，她们从没机会像格兰芬多那样放肆地遵从本性，比如穿着外衣就趴在床上。
好在床上的人并不介意她的自然流露。
伊奎恩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翻了个身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脑袋。好一会儿之后，闷闷的声音才从被子里传出来，“我不喜欢靠着门睡，就委屈你睡另一张床了”。
“抱歉，你说什么？”
门口的小姑娘僵在原地，手里的箱子哐当摔在地上。
很多年以后，索菲亚回忆起自己和伊奎恩丝的初次见面时，还是会忍不住吐槽她那天欠揍的语气。“我真是从没见过像她这么厚颜无耻又不懂礼貌的人。”
在霍格沃茨的第一晚，伊奎恩丝睡得异常熟。她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这样安稳的睡眠了，每天夜里她总是在很多个混沌的梦里挣扎，可昨晚居然没有，她一觉睡到了八点多。
当她终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时，索菲亚就立在床边上盯着她看——这个小女巫已经穿戴整齐了，漂亮的棕褐色头发也用魔法发梳做了造型，宽大的校袍遮住了她的瘦小，令她看起来容光焕发并且神采奕奕。
“你怎么能睡这么久！”她听起来像是已经等了一个世纪，“今天可是霍格沃茨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快要来不及了！”
“谢谢你索菲亚，我没想到你会等我。”伊奎恩丝揉揉自己发蒙的脑袋，非常庆幸自己还记得她的名字。
她昨天并没能如愿一蒙被子就睡下去。这位新室友脾气也不小，虽然勉强接受了靠门的床位，但还是一把掀了伊奎恩丝的被子，说什么也要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听完自己的自我介绍。
她叫索菲亚麦克米兰，是麦克米兰家最小的女儿。哥哥厄尼与她同一年入学，但是被不幸分去了赫奇帕奇，索菲亚是这么说的，哥哥没和她一起进斯莱特林令小姑娘非常意外。
“那么你快去洗漱吧，十分钟后我们休息室见。”索菲亚说。
伊奎恩丝很意外她会这么说，她其实不太想耽误别人的早餐时间。
“没关系，你可以先去，我是说，你等我的话可能会来不及吃早餐的。”
霍格沃茨的第一堂课安排在九点整，而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她不认为等自己洗漱完还能和索菲亚一起掐着点去吃早餐。况且，没人会想在第一节课迟到的。
“这你不用担心。”索菲亚露出了今天早晨的第一个微笑，“我哥哥帮我们打包了三明治，我们可以在去上课的路上吃。”
“噢”
“他人真好。”伊奎恩丝披上外袍，干巴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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