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陈雯颖
荣荫是被牛宏伟拍醒的。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面前从左到右是梁勇吴烨和牛宏伟的三张脸，一恍惚，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发现冯吴凌尸体的那天下午，也是同样的场景。
“……要回去了吗？”她揉了揉眼睛，茫然地说。
她回过神，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距离她强行上车睡觉才过了两个多小时。
“什么事？”她撑着车座位坐起来，伸腿钻出汽车。
这一觉睡得，精神恢复了点，可身体还没什么力气。荣荫像个软体动物一样靠在车门上，眯着眼看着眼前几人。
“咦，这是谁，你们抓的犯人啊？”她看到三人身后还跟着一张陌生的面孔，问。
“你来这儿干什么？”吴烨开门见山。
“啊？”荣荫眉头一脸茫然，“不是你们把车停在这里的吗？”
“我是问，你来这个手机市场干什么。”
“哦。”荣荫反应过来，“我是来买手机的。”她说，“我想换个手机，就来这儿转转。”
“买手机干嘛这么着急，都不用睡觉吗？”梁勇抱着手臂冷眼瞧着她，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的回答。
“我睡不睡觉是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荣荫呛他。
“好了。”吴烨沉着脸，“跟我过来，帮我们认个人。”
荣荫跟着吴烨和梁勇来到保安室，看到屏幕上暂停的监控画面，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哎，这不是我吗？”她好奇地转头问身后几人，“你们找我干什么？”
“你认不认识旁边这个人。”吴烨指着和她擦肩而过的那人问。
荣荫盯着画面上的人许久，摇了摇头：“没印象了。”当时她因为被踢出群的事还郁郁不乐，走进市场的时候根本没注意来往身边的人。更别提这个高糊画面上，只能看清那人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
“看这个截图，他好像和我差不多高。”她只能这么说，“不过好奇怪啊。”她一只手摸摸下巴。
“哪里奇怪？”牛宏伟连忙开口问。
“这个人的脸怎么是蓝色的？”荣荫从刚才开始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那是口罩。”
“……抱歉。”
既然荣荫也不认识这个人，在录像里也确实看不出两个人有互动的痕迹，吴烨和梁勇只能先将监控视频的盒带收起来，准备带回技术组分析，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哦对了。”陈亮突然开口，“我刚刚才想到，苹果手机登陆要注册id，这个手机送来的时候没有电话卡，或许从这方面下手，我能帮你们找到原机的号码。”
荣荫闻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觉悟很高嘛，等事情结束，让他们以公安局的名义给你送面锦旗。”
陈亮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不需要锦旗，帮你们没问题，你们别老是来找我就行了。”
几人出了保安室，牛宏伟带着陈亮上车，荣荫在一行人的后面，抬手伸了个懒腰。
吴烨转身，看她站在原地，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问：“去哪？”
“不顺路。”荣荫摆摆手，“谢谢你们让我在车里休息——刚才要不是睡那一会儿，现在我人可能都已经没了。”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
“真没睡觉？”吴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去审讯室太激动了，还是有事隐瞒心虚的睡不着啊？”
“都不是。”荣荫晃晃手指，“我在回忆。”
“回忆什么。”
“回忆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把我拉下水，而我在哪一环节出了问题，让他们拿到了我的指纹。”她说。
“只要有心，拿到你的指纹并不难。”
“是啊。”荣荫叹了口气，“就因为这样，回忆起来才不容易。可是如今这是唯一的突破口，被动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今天是嫌疑人，明天坐在家里可能都会变成凶手。虽然明知道这样找和大海捞针无异，但试一试总还是有希望。”
吴烨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从她嘴里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荣荫扯扯嘴角：“怎么了，被我说的话触动了？”
“……我看你是想要锦旗吧。”吴烨别开脸。
“你们非送给我，我也不会拒绝。到时候上面就写‘大案之光，神笔无双——松岭县公安分局赠’。”荣荫言笑晏晏。
“回家睡觉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吴烨才不理她天马行空的幻想，转身朝车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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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在华强北遇到警察已经过了三天，这几天荣荫在家潜心赶稿，把冯吴凌的案子洋洋洒洒写了两万多字，设置好完美的悬念，再打上“未完待续”四个字之后，直接发给了齐铭建，等待着那边给她的回应。
而另一边，吴烨在局里也是马不停蹄地对刚获得的照片展开调查。他们用软件提高了照片的清晰度，可惜因为照片本身拍摄效果极差，再加上是夜晚远距离偷拍的原因，大部分照片依然无法辨认内容，只有几张照片可以看到冯吴凌的侧脸。她蹲在地上，脚边躺着一个人，生死不明。她虽然双手沾着血迹，神色慌乱，但仅凭这几张照片，根本无法断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照片全部日期都发生在2010年9月16日，时间是23:15-23:21，但并不是本机拍摄，而是通过彩信接收，也就是说照片是另外一部手机b拍摄，发送到现在这部苹果手机，也就是a机上。
a、b两台手机的号码已经被注销，他们查不到任何其他信息。
技术员恢复了a机的通话记录，找到在2010年9月8日晚，a机曾经接到过两个电话，都来自同一个号码c，时间分别是21:48和23：14，但先是都是未接，此后a机也没有回拨这个号码。目前号码c也已经注销。
另外，从那部手机上提取到的三组指纹，一组属于陈亮，另外两组中的其中一组系统没有记录，但另外一组却和当日马桶上找到的四组指纹中的一组相匹配。
也就是说，来卖手机的人，很可能就是四个指纹里面的其中一个。
只可惜松岭县的公共摄像头并不完全覆盖所有马路，他们追踪那人走出翠陵路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行踪。
在冯吴凌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故事，这些指纹、手机、照片，究竟是不是还隐藏着另一起案件？照片上的人是生是死，如果已经死了，那凶手到底是谁？
“要我说，犯罪现场除了那个荣荫，屋内就只有冯善才和冯吴凌两个人，现场除了这四个指纹，也只有冯善才留下的痕迹，凶手肯定就是他，这不就结案了吗？至于那冯吴凌有什么故事，那还查来做什么？”牛宏伟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签字笔。
“你自己也说了，现场还有一个荣荫，她说自己没进过屋子，可为什么里面又有她的指纹？另外，四个指纹里确定身份的只有两个，还有一个至今都没出现。”刘宁一边敲着电脑一边说，“还有，不管是冯善才还是荣荫，一个父慈女孝，另一个可以说是毫无关联，我们至今都没找到两个人的杀人动机，疑点这么多，哪能草草结案。”
她停下手里的工作，探出头看着牛宏伟，“牛宏伟，之前你不是一直嫌咱们这儿没有大案可查吗，现在这个案子疑点重重，背后千丝万缕的理不清，可不就是你期待已久的锻炼机会，怎么你倒是提不起什么兴趣的样子？”
“不是不感兴趣，就是头绪太多，反而理不清楚。吴队和梁队两个人成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开小会，有什么想法也是自己做好决定之后才告诉我们，我这两天除了看监控就是给他们当司机，锻炼了什么能力，开车的能力？”牛宏伟撇了撇嘴，抱怨道。
“每次开会的时候吴队梁队不是把他们的想法解释的挺清楚的？是你自己不认真听吧。”刘宁起身，“我去趟档案室。”
说完，就抱着一堆文件走了出去。
办公室只剩牛宏伟一个人，他干脆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拿出手机。
“咚咚。”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牛宏伟手忙脚乱的起来，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一看来人，才松了口气，“梁队是你啊，吓死我了。”
“就你一个人？”梁勇扫了一圈，问。
“吴队开会去了，师姐去了档案室。”牛宏伟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梁队，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倒也不是什么新发现。”梁勇顺势在他对面坐下，“之前不是在现场找到一块冯吴凌的手表吗，当时我看到那个死亡时间觉得有点眼熟，后来让小周拿去年一份档案过来，发现那个案子的死者的死亡时间也是在晚上10:30左右，因为和10:52并不重合，我就没在意。但是前两天找到的手机曾经在9月8号打出过两个电话，时间又是在这附近，我就想来找你们一起看看，这两个案子可不可能有关联。”
他说着，把手里的一份档案递给牛宏伟。
牛宏伟一看档案上的名字：“陈雯颖？她不是从山上摔下来的那个女学生吗。”他对这个人有印象，“我记得这个案子是从后福镇派出所转过来的，不是咱们负责。”
梁勇点了点头：“本来派出所已经结案，调查结果为失足滚落斜坡，后脑撞击到石块，可她的家里人一直不相信，说她不可能这么晚还一个人去这么偏僻的村子，坚持不肯在结案文书上签字，派出所没办法，只能把案子给了我们。后来我也去现场看过，农村地方，一场大雨之后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即使当时有什么疏漏，也查不出什么来。”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两个案子是相关的，就凭这几个时间点？”牛宏伟问。
“还有几个巧合。”梁勇皱着眉说道，“第一，这个陈雯颖也是芜城三中的学生；第二，她也是在春霞路上的酒吧上班。冯吴凌的班主任说过，他在洛斯特夜总会门口看见过冯吴凌两次。”他说到这，突然舒展了眉头，“当然了，我也只是猜测，现在查案没有头绪，多想想其他可能性，说不定能给大家提供点儿灵感。”
“冯吴凌在洛斯特出入，陈雯颖就在这个叫‘虹点’的酒吧上班，这两个虽然在一条街上，但好像差距有点大。”牛宏伟说。
如果说洛斯特是宫殿，那么这个“虹点”最多就是个复式小洋房，还是农村自建的那种，不管是外观内置还是消费水平、客户群体，都不是一个量级。
“这样吧，我晚上下了班去那边看看，正好打听一下这个陈雯颖和冯吴凌，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消息。”牛宏伟一拍档案说道。
“也行，反正这种地方，你们年轻人去打听消息可能更方便一点。”梁勇提醒道，“注意聊天技巧，别打草惊蛇。”
牛宏伟接了个差事，看着还挺高兴：“对了，我去酒吧打探消息，总不能什么都不点干坐着吧，那这点单的钱——”
“最多五百。”梁勇瞪了他一眼，“别给我玩儿上瘾了忘了正事就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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