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被发现
荣荫屏着呼吸，根本不敢有一点儿动作，双腿扎着马步，生怕露出头让下面人看着自己。
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贴上自己的小腿。
“什么——”她转头一看，是吴烨用脚勾了把椅子放在了她的身后。
看她回头，吴烨努努下巴，“这个高度和你现在蹲着差不多，不信试试。”
荣荫一坐，果然如他所说，视线正好越过窗台一点。她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回头继续看着传达室。
她设想过很多可能——老辛直接放警察进门；和警察缠斗一段时间再放警察进门；反手指着办公室的窗户直接告诉警察她的位置……诸如此，可就是没想到，结局恰恰相反，她眼睁睁看着民警和老辛说了几句话之后，彼此对视一眼，然后转头，似乎是领头的那个人转身走到车边，拿出手机不知道给什么人打电话。
剩下三人站在保安亭前，叉着腰朝四周看，状似貌不经心，实则好几次扫过荣荫面前那扇窗户。
“嗡——”
手机振动声突然响起，荣荫寻声扭头一看，正好看到吴烨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喂，你别说下面那个警察的电话是打给你的。”
看吴烨盯着手机表情无波，她又皱着眉头瞪她，“吴队长，现在我们在逃命，他明显是听了刘宁的部署来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你打电话，不会是好心提醒你快跑的。”见他还是不说话，荣荫指着警车的方向，“呐呐呐，那辆车上可能就有设备，你一接，他们就能追踪到你的位置。”她双臂交叉搁在胸前，眉毛一挑，“这是你和刘宁的矛盾，她想趁你病要你命，等会儿下面人冲上来，你可别牵连我啊。”
吴烨听她说了半天，才反手将手机举到她眼前。
“嗨，是赵伟啊。”荣荫趁他不注意一把把手机夺过来，“拿来吧你！赵伟也不能接！”
“……本来没想接。”
“那就好。”
这边按住吴烨，荣荫再回头看窗外——刚才警车旁边打电话的领头民警此刻已经收了手机，转身一招手，门卫亭前的三个人看见了也就走了过去。四个人在路边说了几句话，就拉开车门上了车。
领头那个关车门之前还转身看了眼她所在的楼层，只一眼，似乎有些遗憾。
“奇怪，他们就这么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忍不住让人好奇他们究竟为什么跑这一趟。
……总不可能是被老辛吓走了吧。
回想起老辛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自古保安不问出处，难道真是隐居在这儿的神秘大佬？
看她一脸疑惑，吴烨眯了眯眼：“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勾勾嘴角，“亏你还在这儿工作，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嗤。”
“这儿不就是我们编辑部吗。”荣荫环顾四周，视线扫过即将脱落的墙皮，“除了老点儿破点儿旧点儿，我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吴烨扶着桌子的边缘，吃力地站了起来，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那些铁架子上：“你们编辑部在这多久了？”
“六年多。”荣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微微柔和几分，“说起来，第一本《中国奇闻月刊》就是从这个楼上制作出来的，那时候杂志还没这么多副刊，也没有新闻和社评板块，整本杂志都是故事连载，我本人在大学时候就是杂志的忠实读者，就因为喜欢，所以加入这本杂志成为作家就成为我当时的理想”
银白的的铁架子到处掉漆，露出里面红褐色的锈斑，这些原本冰冷陈旧的摆设——就连上面覆盖着的灰尘，随着时光的倒流好像突然重新被赋予了生命。
“——六年了，虽然销量与日俱增，杂志也名声在外，可初心却没了，老一批作家也一个个离开——”她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眸，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不过很快，她就抬起头，长舒一口气，“不说那些了——你刚才问的什么来着？这里，算是我们编辑部的老巢，从开始到现在六年。不过这里之前是什么单位我就不清楚了。”
“这里以前是芜城市印刷厂，八年前改制之后和机关脱钩，独立运行了两年之后，这儿的老板决定开办一个出版社，于是就将印刷厂大部分的机器都卖掉，只留下四台用来印刷自己出版的杂志。”吴烨将这里的历史娓娓道来，比荣荫这个员工还要清楚——她在这儿上了一年班，甚至都不知道付印室有几台机器。
“当年印刷厂留下了许多不能销毁的资料，就存放在这间资料室里，而因为有这间资料室的存在，让你们出版社变成了涉密单位，我虽然是警察，但如果要光明正大的进你们这，程序上需要领导签字批准才可以。”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表情也凝重了几分。
“怎么了？”荣荫正听在兴头上，见他停下，忙问道。
“我们恐怕不能等到早上了。”吴烨眉头紧皱，“那些人刚才进不来，是有‘保密单位’这层关系挡着，可一旦被他们以‘找资料’的名义拿到申请，不等天亮就卷土重来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们这就走，我去叫着莫安琪。”
荣荫麻利地转身，拉开门走出了资料室。
而吴烨则是扶着桌沿站了起来，简单检查了一下刚才被荣荫包扎的伤口，从医药箱挑出来几样用得着的放进自己书包里。
他原地来回走了几步，皮肉伤疼是疼，但却不阻碍活动，吴烨是个能忍痛的，虽然也不免龇牙咧嘴一番，但还是把自己刚才留下的痕迹都清理了一番，又将桌子椅子全部归回原位。
“啪嗒啪嗒”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哗啦——”
吴烨一抬头，看见气喘吁吁地荣荫撑着门框站在他面前。
她面色苍白，神态焦急，嘴唇微微发抖：“吴队长，莫安琪她不见了！”
吴烨跟着荣荫来到办公室。
办公室面积大约一百多平米，有六个工位和三张沙发，其中一个沙发上抱枕歪七扭八地放着。
“这是我刚才拿给她的。”荣荫指指掉在地上的毯子，“这间办公室一眼就看得过来，洗手间我也去过了，都没看见她。”
吴烨打开了办公室的灯，眼神扫过四周，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半晌。
“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是什么情形？”
荣荫回忆道：“就和平常一样，拉开门，走进来。”
“这里没有挣扎的痕迹，大门也像你刚才所说没有异样，初步看来她很可能是自己离开的办公室。”吴烨根据观察判断道。
“你在这儿等着，我楼上楼下找一圈。”
吴烨来不及阻止，荣荫就拿着手电筒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荣荫走后，吴烨走到沙发旁坐下，闭上眼睛，经自己想象成莫安琪，正躺在沙发上休息。
时间仿佛回到了当时，有个人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走到沙发前，莫安琪看到了他，坐起身来，他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让她自愿跟着他离开了这个房间——证据就是掉落在地上的薄毯上，右下角有个明显凹进去的脚印，看大小应该是小女孩留下的痕迹。
吴烨弯腰伸手丈量了脚印的长度，略一计算，粗略估计脚印主人的身高应该在160-165之间，和莫安琪的身高吻合。
从刚才到现在，除了他和荣荫，这里出现过的人就只有齐铭建。莫安琪如果不是自己离开，那么带走她的人大概就是齐铭建了。两个人难道早就相识？否则莫安琪也不可能轻易相信他——
他耳朵突然动了动，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有人正在靠近办公室，而且不止一个人。
吴烨没有动，而是定定地盯着办公室半开的门。
“砰！”
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拉开，门框剧烈颤抖，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办公室的灯一直没关，吴烨很清楚地看到来人的脸。
“队长，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刘宁带着人走了进来，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
她抱着手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他，眉心微蹙——不是回报说他被打了个半死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局里不让我呆了，我只好换个地方办公了。”吴烨此刻见到刘宁，整个人反而是放松了。他向后倚在沙发上，脚一勾将地上的毯子扬起，手在半空中抓住，搭在腿上，“刘宁，我记得你还在办武彬的案子，来这儿干什么？”
“队长在这儿，我当然是来汇报工作的。”刘宁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而她的身后，两个人正一左一右架着荣荫靠近门口。
“她不是罪犯，你的人这样扣着她似乎不太合适。”吴烨眼神微冷。
刘宁没说话，她身后的人倒是开口替她解释了：“是她刚才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我们把她扶上来的。”说着便松开了手。
荣荫一个踉跄，扶住门框稳住身子，她抬起头，朝沙发上坐着的吴烨几乎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你们聊，我先去旁边休息。”荣荫知道此刻已经走不了，就干脆顺从地配合。
刘宁使了个眼色，刚才两人便跟在荣荫身后朝旁边的办公室走去，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此刻办公室里只有吴烨和刘宁两个人。
“这是汇报工作的态度吗？”吴烨瞥她一眼。
“不汇报工作，朋友聊天行不行？”刘宁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眼神一扫刚才的轻蔑，认真地看着他，“队长，已经确定梁勇就是和武升和有交易的人，我手上有他的电话录音，现在是不是直接去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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