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心烦的事还是来临。说心烦不为别的,就为这余大人是个好官而论,在动他之前李梨特意探查了一番,得到的信息是:就算他站在义王这队也是位做实事的官员。这大概与他身出寒门了解百姓艰苦有关,他上报的奏折大多有实效建议,并未尸位素餐,这样一位好官员却被人当作棋子,李梨心中除了难受外,还愤恨老天待人不公。
可是除了愤怒外,他又有什么能力改变呢!
站在殿阁内,李梨眼观鼻,鼻观心,颔首垂目,内心复杂的听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
“李卿,方才太子说当年发生在晋江县上的纵火案,钦差余大人恰巧也在,可有耳闻?”冷不防皇上皱眉问李梨道。
被点到名的李梨未多作回想,禀报道:“起禀陛下,钦差大人多是微服私妨,一般的民间百姓尚不可能得知,而臣当时还在考科举中,更不可能得知钦差大人的动向。”
说完立刻想起自己的任务便话锋一转,继续回禀道:“这纵火详情微臣却了如指掌,因为当时臣也参与救火中,可惜火势太大只救得一人,其余都丧生火海,情况十分凄惨。”
“救得的那人是谁?现在何处?可有升冤?”皇上一连串问话,只想知道此案还有没有后续。
“救得的那人现在正在臣身边当差,案发半年后已向衙门升冤,并得到了知府大人的结案陈词。”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听完点点头,龙目扫向一另侧的太子,神情难测的问道:“既然此案已结,太子现在提出重查是为何?”
“起禀父皇,此案关系到数十条人命,当地县衙却在案发半年后才追查并结案,可想而知在当时造成多大的影响,百姓又有怎样的议论,知府作为一方父母官又是朝庭的门面,竟然玩忽职守,视人命为草芥,直到现在人们还将它作为茶后饭余的谈资,儿臣就是在半年前听一位熟人谈起,心中气愤不已,才想重查此案。”
边说双眼边瞟着皇上,见他面无表情,一派严肃的听着,为显示自己的信念便继续道:“此事不被儿臣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听闻必当追查到底,不仅仅为死去的百姓讨公道,重点是为竖立朝庭在晋江县百姓心中的形象,想让他们知道即使离皇城遥远,但皇上依然能体察民情为民升冤,决不放过任何一个不负责的官员。”
说的十分动听,可皇上龙颜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即使离他这么近的太子也搞不明,心中七上八下的。
殿阁内沉默了一会儿,皇上似乎觉得太子说的有理,点头道:“有道理,这案子该追究,能说说太子预备如何处置吗?”
同意了吗?太子见被问,便立刻回道:“儿臣认为此事毕竟已过了这么多年,当时巡妨的余大人虽有疏忽,却也不失为一名好官,此次翻案是想给百姓立个形象,因此儿臣只想点到为止,并不想真的置谁于死地。”
太子此话一出,李梨心中一怔,没曾想到殿下心中还有这份仁慈,要知道他查义王的疏漏可是查了多年,好不容易得手,哪怕是一件小事都要大做文章,可对余大人他则是放过,为何?是知道余大人是位好官不忍心吗?还是有另的什么原因?
“喔?”
可能连皇上都没想到,话音里有丝诧异,正想追问时,太子便看着他,眼底一片衷心,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只是想让皇威立在大京的每个角落,并非有意为难,因此儿臣想让中书省代查案情,而不是交尚书省的刑部,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那太子打算让何人去查?”皇上听完他的解释,神色不明又少了些什么,随后明知故问道。
李梨揣测太子殿下的用意,可并不代表他忽略皇上的语气,有些事还是旁观者比较清楚,他明显听出皇上语气中有丝叹息,这又是为何?
即使聪明如他也不能全明白皇家的事。
皇上与太子不知道李梨的心事,只见太子从容的回道:“既然点到这止,就不能太过苛责,依儿臣之见就交由谏议大夫李卿查办,以当年亲身经历的身份去重查此案,还死者一个公道又不至于让余大人获重罪,父皇觉得如何?”
既然他要这么做,皇上还有什么不同意的,点头道:“甚好,那李卿立刻去办吧。”
看着两人都颔首领命,皇上在翻阅眼前的奏折前,下逐客令道:“太子还有何要事起奏?”
“儿臣没什么要事,先行告退。”太子会意,立刻退去。
“微臣告退。”李梨行礼退去。
太子与李梨早就达到默契,在皇宫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出现两个结伴的身影,因此当李梨从通道出来时,太子早就影儿了。
不过就在他刚退至通道,便听公公亮嗓道:“二皇子觐见!”
“宣!”
李梨与二皇子身影一进一出擦肩而过,只来得及在殿门口相看一眼,行礼道:“二皇子。”
“免礼。”
由于李梨先俯身,二皇子并未见到他的容貌,见他行礼也就十分客套的回礼便走,从头至尾没有扫过他。
因重审晋江县纵火一案,李梨必须前往那里了断此案。原以为义王会在他临走前有所吩咐,可是直到临行前一天,他都没接到那边的任何消息,心中也猜到几分。
晚上,李梨来到大院对李大叮嘱了几句,便来到师父的书房内,见他认真的伏案挥笔,凑近一瞧大作已然呈现。
“师父好兴致。”
易云风收了最后一笔,放下笔墨仔细端看了一翻,才抬眼问道:“何事找为师?”
被眼前的这幅山水画吸引,浑然不觉师父在与自己说话。画中的景色越看越熟悉,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后,突然叫道:“这是松州的瀑布山。”
“看来为师作画进益不少,竟能被你看出端倪来。”易云风戏谑道。
“诶,师父谦虚了,论对弈作画,当今世上鲜少有人是师父的对手。”
“哈哈哈哈,能让梨儿肯定,为师甚为开心啊。”
师徒俩说笑了一会儿,李梨才正色道:“师父,前几日在殿门口见到二皇子。”
没想到易云风只“哦”了一声,便没下文了。
李梨的心思全在二皇子身上,只听他说道:“徒儿总觉得与他似曾相识。”
说完看向师父,见他双眼盯着画,好像未留意他说话似的,李梨也无所谓的耸耸肩,并不是每次说话都要求师父有回应,现在能让他毫无防备说出真实心事的也只有师父,所以有时他也是说说而已。
“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赶路,回去休息吧。”易云风抬起眼看着他说道。
李梨也很听话的转身离开,只是没料到的是,此时易云风正若有所思的望着他背影。
哎!还没到时候,不能让他知道太多以免分心。
可是天天出入宫中,难免会再次碰见,那时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了吧。易云风随手把刚作的画一扔,转身扭开书架上的机关,书架缓缓向两边移开,显出一副与真人一般大小的画,画中的女子顾盼生辉栩栩如生,正美目含情的看着他,仿佛在聆听他的心事般。
“琴儿,我该怎么办?”易云风伸手抚摸着画中女子的脸颊,温柔又苦恼的问道。
“琴儿,以前鲜少从你嘴里听到淑妃的事,你俩感情算好吗?若告诉二皇子梨儿的身份,会惹来杀身之祸吗?”易云风对着画像柔情似水,他并没把这当画,更像是当情人般对待,口中喃喃的问道。
“琴儿,你那么聪明,晚间来指点我可好?”易云风恋恋不舍的抽回手,又专注的看了会儿才把机关扭上,书架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仿佛,他向画中的人道出心事便能轻松了一般,易云风这才离开书房回卧室。
晋江县县衙里正乱作一团,知府大人在府中坐立不安,不停的来回走动,喃喃自语道:“这件案子不是已结了,为何还会派人来彻查?”
一旁的师爷惴惴不安,见大人着急也小声附和道:“可不是,还派什么中书省的人来,没想到小小一桩案件竟能引起朝庭的关注,不知得罪什么人了。”
县大人原本已经烦透了,在听到师爷的嘀咕更心烦,没好气的道:“还不都因为你,办事不利惹出那些祸端,哼!”
师爷吃鳖只能忍气吞生,县大人见他缩头缩脑的样子生厌,对他挥挥手打发道:“去打听朝庭派谁来,可有回旋的余地。”
“大人放心,属下已派人去打听了,最迟今晚便有消息。”师爷自知理亏,想挽回他在大人心里的地位,忙回道。
“中书省,不是尚书省刑部。”县大人冷静下来,认真的揣摩起朝庭文件来,不由的眼中一亮,看来此事真有回旋的余地。
“大人说的是,不是该派尚书省的人来吗?怎么会是中书省,刑事案件不归他们管啊。”师爷非旦没走,还帮着大人一起研究起来。
可惜大人不领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走!”
“是,是,小的这就出去。”师爷不该再多待,忙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蠢东西!”县大人一气之下摔了个杯子,怒道。
晚上,县大人收到师爷递上的消息面如死灰,本来还以为有回旋之地,现在看到将来的大人姓名,顿时心凉成一片。
“怎么会是他?这人着实厉害啊,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上中书省,大人……”
“闭嘴!”县大人终于忍不住,朝师爷吼道:“瞧瞧你给我捅的篓子,还有脸在这里叫,你怎么不去死啊!”
县大人将密报狠狠的摔在师爷脸上,怒目以对,恨不得用眼神把他撕碎喂狗。
师爷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无用,只是就这么认命吗?不挣扎一下怎么能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不顾县大人杀人的怒气,勇敢相对说道:“大人,这些年来我们与厉府交好,而他们对李梨有恩,若去厉府求情或许有丝转机。”
厉府!是啊,他怎么把厉府给忘了,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这些年来贿赂了厉府不少钱财,虽然不是厉末青本人收取,但也不曾有退回过,看来此事是有转机,如此一想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恶劣,说道:“师爷说的没错,明日我亲自登门拜访去。”
县大人像抓到根救命稻草般,还未作细想便莽撞行事,一心想着与厉府的交情,怎么说他们也会帮一下。真是病急乱投医啊!所谓的官官相互可不会护皇帝要查的这个官,再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官,更不是皇亲国戚,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会站出来说帮忙。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县大人满怀信心的跑去厉府,没想到在大门口便被下人拦下,县大人不够聪明,还在那里与下人软磨硬泡,这时厉家二公子厉末青出来了。
县大人见正主儿来了,忙上前行礼希望他能让自己进府。谁知厉末青根本没让他开口,便疏离的说道:“县府大人来了,真是不巧,本官有事在身不能留你,请大人回府,改日再来。”
“可……”县大人还想说上一句。
厉末青便递了眼神给下人,转身离开前不忘扔给他一个“好自为知”的眼神。
此时再看不明白,那他县大人也白当这么多年了。正值夏季,骄阳高照,县大人怔怔的站在厉府门口,寒意“嗖”的从脚底一路窜到头顶,汗如雨下后,“通”的一声晕倒在地。
等李梨来到晋江县上,听闻县大人病了一段时日,已经完全没有往日的神气。
本来就是一个脉络清楚的纵火案,根本无需花多大的力气去查,就等案子开审。
此时明镜高堂内,李梨身着官服端坐在‘公正严明’的牌匾下,俊美的中性脸庞上露出不可忽视的威严,严肃又无情的看着底下的县大人与师爷,重重拍了下手中的惊堂木,沉声道:“孙正、邱明,你俩可知罪?”
“大人,下官知罪。”县大人孙正闭了闭眼,俯地认罪。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做害人之事前,应该料到会有今日的后果。”李梨瞟了眼地下的两人,依法行事吩咐道:“来人,押下去,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晚上,李梨在拟折前站在长廊上望着月光沉思,步回书房已过三更,他提笔把此案发生与余大人的关联分别做了汇报,内容清晰的表明案发时他的动向,但结尾时他并未做结论,一切就等着太子与皇上的定夺,末了不忘把县衙父母官空缺一事提上,等待旨意。
在放下笔墨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的大石终算落了下来。给奏折封上封印,心中慢慢回想起太子的言行,说不定余大人的仕途会有转机。
李梨年纪轻轻便在朝中崭露头角,顺风顺水的人是不会直接想到阴暗面的,反而忽略了人心难测,更别说帝王心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日,李梨得待到新的县府大人上任,才得以离开。
期间除了代为处理衙门公务外,便是与厉末青来往。虽说厉末青与李梨的思想不太契合,但李梨总是能忽略这点,与他相谈甚欢,甚至给他在文案上指点迷津,不惜性命力保他的位置,不过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其实这都与已逝的厉小姐有关,李梨对她的亏欠都弥补在厉末青身上,不管该不该帮,他都义无反顾的帮着护着,就不知九泉地下的厉小姐是否也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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