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醋意与心意
天威科技董事长酒店一夜情的视频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两天两夜，网上骂声一片，而就在众人骂得最狠的时候，天威科技召开记者发布会，拿出有力证据声明网上曝出的视频完全是有心之人诬陷，视频中的男女主角并非楚桥生跟何雅心本人。
人们皆被这突然转变的风向弄糊涂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们已经傻傻分不清楚了，但肉眼可见的是，网上的那些咒骂渐渐息事宁人，销声匿迹，一场风波就此渡过。
黎清浏览着网上发布的声明以及底下的评论，暗自勾了勾唇角：“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刑侦组办公室里，盛阳坐在椅子上一边滑动手机屏幕一边嗦着泡好的方便面。楚桥生召开记者发布会后，他其实有关注过后续，网上风评改变了很多，但仍然有质疑的声音。
有人说楚桥生风流成性，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人亮出目击照片，大多数是侧脸和背影，只有少数不太清晰的正脸，说服力不够，其他人不信，说人家拿张糊出天际的照片就指定这是楚桥生本人，想必是居心叵测见不得别人好。
还有夸天威科技开发的产品软件好的，自己用了好几年都没出过问题，公司信誉更是没得说，总之知道真相的与不相信真相的都各自持有各自的看法，吵得不可开交。
洪梅接过小刘泡好的泡面迫不及待的嗦了一口，走到盛阳身边的空位坐下，见他还在看天威科技发布的声明，忍不住发牢骚：“盛队，你这面再不吃冷了就不香了，这假声明你都看多久了还没看完呢”
盛阳没理她。
洪梅继续发牢骚：“这群网友也真是闲的，非得什么事都要究根到底，但他们也没说错，楚桥生确实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真没想到他为了金钱利益竟然不择手段将昔日好友送进监狱，甚至还婚内出轨，在那么多媒体面前他是怎么有脸说自己是被陷害的？”
洪梅嗦了一口面又喝了一大口汤，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不是我说盛队，我们就应该将他洗黑钱的证据公布出去，将他早日抓捕归案，省得他继续祸害别人，祸害社会”
盛阳终于放下手机：“楚桥生是有罪，他逃不掉洗不清，我现在不抓他是因为他还用处，这段时间你让我们的人多盯着点他，我有预感接下来还有事情发生”
“放心吧，盯人的事我亲自去，绝对出不了错”洪梅自信满满的说：“话说，盛队你今天怎么想着跟我们一起吃泡面，你家好哥哥不是每天都在家给你做饭的嘛？”
“你管我想吃什么吃什么”盛阳白了她一眼，将吃完的泡面盒子随手往桌上一扔：“起开，别压着我打火机”
洪梅挪开屁股：“刚吃完就抽烟，你这烟瘾真是越来越大了啊，小心以后戒不掉”
“那你就办事给力点，别什么事都要我操心”盛阳站起身，准备去外面走廊上抽根烟，再顺手把桌上的泡面盒子丢进垃圾桶里。
叮咚，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未读消息。盛阳拿起看了一眼，紧接着他的电话就响了。
“谁啊，大中午的来电？”洪梅好奇看了一眼，还没看清什么，盛阳就遮秘密似的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切，不给看我也猜到是谁了”
走廊上，盛阳犹豫几秒后接通了电话：“喂，哥”
“这么慢才接电话，是有事情还在忙吗？”黎清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过来。
“啊对……局里事情太多了，有些忙不过来……”盛阳心虚的抓挠着鼻子，夹在指间的烟也没有点。
“那你吃饭了吗，我做好了菜给你送过去”
“不用！呃……我是说别麻烦了，路挺远的，你跑一趟连中午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电话那头的黎清不知为什么突然陷入了沉默，盛阳紧张的抿着唇，一言不发，等电话里再次响起黎清的声音时，他才松了一口气：“那哥先不说了，我继续忙去了”
“嗯”
盛阳将拇指移到挂断键上方，迟疑了几秒后又再次将电话举到耳边：“哥我……”
耳边传来通话结束的忙音，他还未将想说的话说出口，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盛阳失落的放下手机，看着退出的通话界面发了会儿呆，从早上开始他就一直躲着黎清，中午不想回去也是因为他无法面对黎清，那难言于口的心思令他惶恐不安，现在他只要一听到黎清的声音都会羞愧到无地自容，他怎么能对自己叫了十几年哥哥的人产生这种龌龊不堪的念头。
晚上九点，刑侦组办公室里早已人走灯灭，只剩下盛阳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最后走的小刘见盛阳还没走，敲了敲门：“盛队，下班了你不走吗？”
“啊？”盛阳刚反应过来的看了一眼时间：“哦，我待会儿就走，你先回去吧”
“好，那盛队明天见”
“嗯”盛阳点点头，复又叫住小刘：“你等一下”
小刘停步转身，疑惑道：“怎么了？”
盛阳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走到他面前，点开一个好友二维码，无奈道：“这个微信你加一下”
“这谁啊？”
“缉毒大队队长闻韶，反正加不加随你，要不是他一直烦我我才懒得理他”
“啊？他，他为什么加我？”小刘仅直是受宠若惊，盛阳使坏一笑：“你加了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哦……”小刘拿出手机，扫了那个猫咪头像的二维码，他好友请求刚发出去，对方立刻就同意了，就跟守株待兔似的。
盛阳见这俩终于加上了好友，总算是解脱了，让准备回消息的小刘快点回去，等人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他又待了半个小时才关灯下楼。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盛阳看着亮着灯的客厅，虽然很不想面对黎清，可他都躲一整天了，也不能真的一直躲下去，该面对还是得面对，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盛阳悄咪咪推开客厅大门，跟做贼似的先将整个客厅环视了一圈，沙发上没人，厨房也没人，卫生间里好像也没人，难道人早就去睡觉了，只是给他留了一盏照明的灯？
这样再好不过了，起码不用面对黎清尴尬了，也不用被问为什么回来这么晚，赶紧洗完澡睡觉，盛阳麻溜的跑进浴室，浴室里有备用的浴袍和底裤，他洗完以后就可以直接穿，也不用担心裸奔。
盛阳以最快最轻动作将全身上下洗干净，套上浴袍走出浴室，关掉客厅的灯，他也不打算上床睡了，因为他都是和黎清同睡一张床的，要是上去了指定吵醒黎清，干脆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反正沙发够大，这天也不冷不热的，夜里冻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客厅里渐渐响起盛阳熟睡的呼吸声，二楼房间的大门忽然轻轻打了开，黎清趿着拖鞋步下楼梯，来到沙发前，看着沙发上穿着睡袍熟睡过去的盛阳，将一条毯子盖在了他身上。
“为什么躲着我？”
盛阳听不见，也回答不了。其实夜里还是有点冷的，黎清看着小猫似的将头往被子里缩的盛阳，无奈叹了口气，将毯子往下拉了拉，怕他憋着自己。
翌日，盛阳是被自己设的闹钟吵醒的，这个时间点黎清还没醒，他虽然困，但跟待会儿面对黎清的尴尬比起来他宁愿困点，大不了去局里以后睡个回笼觉，他现在实在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黎清，能躲一时就一时吧。
“嗯？我什么时候盖的毯子？”盛阳摸着身上的毯子，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黎清给他盖的，他说昨晚怎么忽然变暖和了，黎清在他睡着的时候下来过，那他岂不是知道自己在有意躲着他了？！
盛阳推开卧室房门，发现里面没人，被子也铺整齐了，黎清竟然比他还早走了。盛阳又将厨房翻了一遍，什么吃的都没有，黎清竟然没做早餐，应该是怕动静太大吵醒他吧。
其实黎清避着他也挺好的，起码他不用尴尬了，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什么。
中午下班后，盛阳应约来到了一家华丽的西餐厅里，上前的服务员问他有何需求，他只说约了人，抬头往里看就一眼看到了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的闻韶。
闻韶看到他，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盛阳走过去，服务员上前替他拉开椅子，盛阳翘着个二郎腿往上一坐，有些许不耐烦的看着对面的闻韶：“干嘛大中午的把我叫出来，还是这种地方，你这蜡烛整哪出啊？”
闻韶笑眯眯的说：“当然是感激你，请你吃顿饭了”
“感激我？”盛阳挑眉看着闻韶，感激他做什么，他一没拔刀相助二没雪中送炭，有什么好感激的？
服务员很快将点好的牛排端了上来，闻韶给两人杯子里都倒了红酒，这才不紧不慢的说：“本来这顿饭我前几天就该请你了，可谁叫你是个大忙人呢，咱们在军校就认识了，工作也在同一个地方，感情那叫一个好你说是不是？”
盛阳看着他脸上笑眯眯的笑容，这个笑容他可再熟悉不过了，绝逼是怀着什么目的。
果然，下一秒闻韶就暴露了真本性：“所以呢，我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一下下，作为好兄弟的你一定会同意的吧”
盛阳扯了扯嘴角，笑道：“我说呢，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会那么好心才怪”
他端起面前的红酒轻轻品着：“什么事，说来听听，我酌情考虑一下帮不帮你”
“帮我约个人，时间地点我到时候发你手机上”
盛阳喝红酒的动作一顿：“约谁？你自己不能约非要找我？”
“我亲自约的话不是怕他害羞不敢来嘛，你这个做队长的好开口，他也听话”
盛阳反应过来他要约的人是谁了，将酒杯往桌上一放，一脸怪异的上下打量着他。
在军校的时候盛阳就听说过闻韶的性取向，他觉得不可思议又从未见过闻韶交男朋友，所以他以为听到的都是谣言，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对黎清怀有不纯粹的欲念，他虽然惊讶于闻韶的性取向，内心却生出一种找到同类的庆幸。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说真的”闻韶道：“你这样，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向欧阳沁贩卖毒品的人有线索了”
“真的？”盛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看了一眼四周安静优雅的环境，压低声音道：“行，这个忙我帮你，快说说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喂喂，你能不这么尽忠职守吗？”闻韶无奈扶额道：“现在是进餐时间，咱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谈公务行不？”
“行行行，正好我还没吃呢，既然今天你请客，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
闻韶无所谓道：“宰吧，前两天发的工资，正好手头富裕着”
“你可得了吧，就算没有那点儿工资也饿不死你这公子哥，哪能跟我比啊”
“啧，你这话说的”闻韶在桌底踹了盛阳一脚，将手里切好的牛排换给他：“吃你的牛排吧！”
盛阳也不客气，拿着叉子就吃，因为他切牛排的刀工实在惨不忍睹，经他手切过的牛排那都不能叫牛排了，闻韶又有强迫症看不得面目全非的东西，干脆就代劳了。
只是这顺手代劳的一幕却被站在马路对面的黎清看在了眼里，他用力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通话记录是在一分钟前。
两人从西餐厅里出来，盛阳惊讶道：“欧阳沁的娘家表弟？”
“没错，那天从你们局里离开后我就立刻叫人查遍了欧阳沁的人际关系网，发现她半个月前以回娘家探亲为由会见了她的这位表弟，几天前她又再次找到了那位表弟家里”
“从我的人观察来看，他们也许在屋里进行毒品交易，之后我的人跟踪欧阳沁的表弟来到一家地下赌场，只是那家地下赌场管理森严，我的人进不去”
盛阳疑惑道：“他去地下赌场做什么？”
“欧阳沁的表弟我查过背景，这个人年纪轻轻就嗜赌成性，只要手里有点钱就会去赌场挥霍，但常常十赌九输欠下一屁股高利贷，而半个月前欧阳沁替他还清了所有贷款，那之后他倒是很少去赌了，却改行做了毒贩的牵线人”
“那家地下赌场你叫人查过吗？”
“没有，目前我们只知道欧阳沁的表弟是毒品交易的牵线人，他的上司是谁我们还未可知，若是贸然调查会打草惊蛇”
盛阳想了想，闻韶的担忧是对的，在不明情况下贸然动手势必会惊动对方，那之后想再把这伙毒瘤揪出来就难了。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闻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欧阳沁第一次购买毒品是为了报复，何雅心死了，刘芳因杀人入狱，她想处理的祸患都处理掉了，那她应该没有理由再次购买毒品，这件事你最好查清楚”
闻言，盛阳一愣，若不是闻韶突然提醒他，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对啊，欧阳沁既已达到目的，为什么还要购买毒品，而且还是在被警方盯上的前提下如此胆大妄为，莫不是嫌活久了？
“放心吧，我会多多留意的”
“那行，之后有什么线索我再通知你”闻韶抬手在盛阳肩上拍了拍：“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我一定帮你把想约的人约……”盛阳话音忽然一顿，一脸惊讶的看着闻韶身后：“……哥？！你……你怎么在这？！”
“什么哥……”闻韶一头雾水的转身看去，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正目光森寒的看着他。
“你要约谁？”黎清一字一步走到愣在原地的盛阳面前，从闻韶身边擦肩而过，寒眸微垂的看着盛阳。
盛阳瞧着他眼底的微微寒意，心脏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别开目光望着地面：“我，我没约谁，你怎么在这？”
“盛阳，这位是……”
“滚开”黎清声音不高，却冷得刺骨，闻韶一时忘了言语，愣在原地，任由他将盛阳拉走。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频频回头看着一前一后拉扯的两个男子，盛阳几次挣扎都没能挣脱黎清的钳制，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前面突然生气的黎清：“哥，你怎么了？你抓疼我了！”
黎清打开后座车门，将盛阳丢了进去，砰的一声摔上车门，盛阳被巨大的关门声响吓了一跳，整个人歪倒在后座椅子上，看着浑身散发着冷气的黎清。
在独处一室的车厢里，盛阳更是不敢与黎清对视，他偏开头，却被黎清捏着下巴转了回来：“刚才的男人是谁？”
盛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闻韶，道：“我的一个军校朋友，他叫闻韶”
“朋友？”黎清显然不信：“哪个朋友会一起吃个饭还点根蜡烛，还亲自给你切好牛排，在桌子底下对你动手动脚？”
盛阳愣了一下：“哥你怎么会知道？不对，你……你都看到了？”
我靠，闻韶你个大傻逼害死我了！
他急忙解释道：“他真的是我朋友，我没骗你”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躲了我两天还没躲够吗？现在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你就那么讨厌我？”
“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我没有躲着你，也没有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我可能上班的时候把手机静音了没接到……”盛阳动了动身体，想从椅子上坐起来，感觉这样被黎清压在身下的姿势怪别扭的。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黎清按住他不让他起来，盛阳哪里敢看他，内心心虚的不得了。
从那晚醉酒后，黎清就意识到盛阳一直在躲着他，对于那天晚上喝醉后的记忆他脑海中一直有个模糊的印象，虽不清晰，可从盛阳之后的种种反应来看他也猜到发生了什么，既然一直逃避不是办法，那今他干脆全部摊牌，逼盛阳一把。
黎清将盛阳别过去的脸转回来，突然俯身吻住了他。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盛阳猛地瞪大眼睛，梦里的记忆席卷而来，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黎清，黎清在吻他？！跟梦里一样，为什么？因为吃醋，吃闻韶的醋？
黎清一时情难自禁加深了这个吻，内心恨不能立刻将身下的人占为己有，扶在盛阳腰上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钻进衣摆，一路往下。
盛阳被吓了一大跳，一把将身上的黎清推开，他一时没有把握好力道，黎清后脑勺撞在了车门上，疼得眉头紧皱。
“哥！”盛阳紧张上前道歉：“我不是故意推你的，疼不疼，让我看看”
黎清一把抓住他的手，忍着疼道：“现在你还要躲着我吗？”
“我……我……”盛阳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他使劲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哥，你别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黎清伸出一只手扣住盛阳后脑勺，与他额头相抵：“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只有你能给”
盛阳摇着头，他给不了黎清想要的答案，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现在很乱，只想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冷静冷静。
于是，他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正朝这边找来的闻韶瞧见前方跑过来的盛阳，抬手叫住他，盛阳却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闻韶满脸迷惑，怎么回事？没看到他？什么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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