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大书记
七联行政楼,教育处(二)。
“撤!闻警予和文时欺这两个人,必须得给我撤!这种事情对学校的影响非常恶劣!”一个矮个子男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所有人里就数他的脸色最红,不知道是屋里暖气太足还是被气得。
这时有人哼了一声:“说撤就撤?安主任想得挺容易,两年前换了个校长,上任就要搞民主,放权给学生,这两年上到校风校纪下到大小社团,您知道有多少事情得靠年级委和学生会操持着才能转吗?现在他俩升高三,工作正往高二手里交接,这时候要把他俩撤下去,找谁往上顶?”
安明远听这话气更不打一出来,一怒之下踢了椅子站起来:“怎么着?我还撤不了他俩是怎么着?”
“那当时到底是谁同意年级委从学生会里分出去的,现在好了,两足鼎立,分庭抗礼,管不了了。”
“他俩高一不是关系铁着呢吗?到底为什么闹掰?”
“……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会议一时陷入僵局。
这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安明远不耐烦地哑着嗓子吼了一句:“等着!里面开会呢!”
门外静默了三秒,然后:
笃笃笃。
安明远:“……”
笃笃笃。
“谁谁谁?别敲了!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先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是个毛茸茸的球,只是……
安明远懵逼地咽了口唾沫——他愣是看了半天才看出来这黄了吧唧的玩意是个脑袋。
“报——”白宋抬头,正撞上安明远吃x一样的表情,剩下的那个“告”字愣是给憋了回去。
安明远:“……”
不抱,滚。
一众老师也都愣住,白宋卡在门缝里等了半天屋里终于有人发话:“你……是干什么来的?”
白宋同学听了这话顶着一脑袋黄毛还整得挺无辜,好像真被这问题给问得莫名其妙,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太对似的:“上学啊。”
安明远老同志脸上写满了糟心,就差问了——您分得清上学和蹦迪吗?
安明远:“你先进来,别在门口堵着。”
白宋闻言推门进来,在屋里站定,几位老师打量着他,可他上面一头黄发长到盖住眼睛,下面围巾兜着下巴,根本就看不出长什么样,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他露在外面的鼻尖,挺翘且线条分明,嘴唇半藏在围巾里,却也隐约能瞧出点祸国殃民的味道。
他身量并不算低,但是极瘦,皮肤过于白了,给人的感觉一是不健康,二是和这学校格格不入。
“我是转校生,来办手续的。”
安明远终于想起了这回事。
七联十多年前有个优秀毕业生,叫白唐,大学考得不错,毕了业一直在电视台做记者,九月十号拜师大会那天回母校做了个采访,临走时和校长谈妥,说要往七联塞个学生,还打了招呼的,说这个学生可能比较扯淡。
这哪是扯淡啊……这叫操蛋。
安明远硬着头皮招待他:“啊,我知道了,白唐是你姐姐吧……”
“是。”
“……亲姐姐?”
“?”
安明远:“啊,没事,你说人类这个基因也是好奇怪,你叫……”
“白宋。”
安明远:“……”
白送他也不想要。
不想要也得要。
他可不白送,七联接受转校生,借读费五万起步,具体多少还得看原学籍所在校是什么水平,学校越次交钱越多。
想到这安明远提了一句:“你原来哪个学校的来着?”
白宋:“二十七中。”
安明远看他的眼神陡然变了,一时竟教人分不出是鄙夷还是敬意。
好家伙,这祖宗身价一辆车起步,不打折。
这可真是造了孽了。
安明远这一张脸本来就红,这回算是彻底成了个吉祥物,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白宋莫名其妙,出声问了句:“老师?”
安明远:“不用叫老师,叫主任就行。”
白宋:“?”
安明远这老混蛋在七联仗势欺人多年,今天还是头一遭生出一种遇到对手的悲壮,他看着白宋脸色红了青青了又红,憋了半天终于很委婉地说:“既然转学过来这边,学校的纪律要求都了解过了吗?”
白宋:“没有。”
一脸坦荡。
安明远默想了一下一辆车的价钱,狠狠压下心头的火气:“没有也没关系,我可以跟你说,首先咱们学校要求这个学生的发色啊……”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用半商量的口气把话补全了:“……常规一些。”
“哦,这个啊。”白宋“恍然大悟”道,“一直在道上混,这次入学太匆忙了,要不这样,您先给我半天假?我染完了再回来?”
安明远:“……”你要是还能回来我跟你姓白。
此事只好先按下不提,安明远一分钟都不想让白宋在这里多待了,他只想赶紧送走这尊佛。
“回头你让学生会……”新生的学生手册在学生会手里管着,安明远话说到一半又想起那两个聚众打架的糟心东西,不耐烦地挥挥手,“行行行,算了,赶紧走吧你,走走走。”
白宋拿了进班条出去了,一众老师目瞪口呆:“主任您……他头发染成这样,您都不带管的?”
七联银杏树黄了他们安主任都恨不得给漆成黑的,现在他对白宋这态度实在是匪夷所思。
安主任白了说话的老师一眼。
感情祖宗不用他们伺候。
这不止是白宋值几辆车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姐姐白唐是记者,市台的。
市台不像省台——冬江市,三线城市,市台,小破地方台,一天到晚屁事没有就逮着这几个高中学校报道各种教育问题。
安明远没好气地把锅甩到学生会身上:“我管不了,我算哪根葱?学生会不是上整校风校纪下管音体美微吗?让他们管去啊!”
来时闻警予一直把白宋送到教育处(二)门口,替他敲开了门,但白宋从教育处(二)出来时,闻警予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出门被地上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把黑色雨伞——之前闻警予拿的那一把。
雨势越来越大了,站在办公楼里都能听见外面噼啪的雨声,白宋忽然想,不知道闻警予是怎么回的教室。
可能从连廊穿回去的吧,连廊那么多,指不定哪个就连着高三的教学楼,连廊上方都扣着玻璃顶,怎么着也淋不到他。
白宋这么想着,找到楼梯口走出了办公楼。
出门口后,白宋撑开伞,却不想从里面飞出来一张纸片,掉到地上迅速被水浸透了一个角,白宋赶紧把它捡起来。
纸条上用签字笔写着几个大字,字体顿挫有力:
【高二学恒楼】
白宋这才发现,楼体的侧面都写着楼宇的名字,学恒楼离行政楼并不远,那三个大字一眼就能够望见。
总算不用转圈了。
他找到学恒楼的入口,发现楼口也同样有那张公告,除此之外,还紧挨着贴了一张处分名单,底下日期写的是今天,看样子就是刚刚才贴上去的。
他停下来仔细看了看。
名单总共才用了半页纸,还得是连考试作弊和协同作弊的全部都算上,剩下占多数的则是携带手机和男女生超常交往,清汤寡水得很。
这种小打小闹在周一升旗念处分能念半个小时的二十七中人眼里实在是不够看的,二十七中的处分里什么打架斗殴翻墙离校应有尽有,最次也得是个阳台对骂,像顶撞老师考试作弊这种家常便饭的事都不屑往上写。
难怪闻警予他们聚众斗殴那两行被加成了重黑体,看样子都恨不得彪炳史册了。
时隔半年重新回学校装人,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
处分名单的最后有学生会主席的签名,横线上托着个清隽飘逸的“文时欺”,白宋无端觉得有点熟悉,猛地想起来什么,往上一找,果然见闻警予那行处分的下一行清清楚楚写着:高三理科贤(1)班,文时欺,聚众斗殴。
自古正邪不两立,白宋想,大概,闻警予就是七联那个混混头子了吧。
改天去和二十七中的几个兄弟打听打听。
白宋收了伞,拉起围巾重新挡好下半张脸,抬脚走进了教学楼。
连廊某一角,一个明黄色校服的身影正看着他,双肩已经被雨水打湿。
他隔着重重雨幕,一直看着白宋收伞走进教学楼里,第一节上课铃声准时响起,而他纹丝未动,身前身后,暴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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