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她放在暗格里?”程月璃清浅一笑,“这必是二皇子下落不明的一千两。”
“走吧,”她朝杨时道,“去找南烛,听听这一回她又怎么说。”
程月璃再次来到明月楼,扔了一锭元宝给鸨母,二话不说径直上楼。
鸨母三两下接住银子,匆忙跟在她身后:“这位贵客,南烛还没起床呢。要不您先在大堂坐一会,喝点茶,吃口点心。”
程月璃不答,几个大步把她甩在身后。
“哎哟,这什么事啊。”鸨母追了一层没追上,索性不追,停下来抚胸喘气。
这个江湖打扮的女子,连着两天大清早的来找南烛,实在奇怪。
“我家南烛,该不会惹上什么事了?”
程月璃来到南烛门前,敲了三下,等了一会,没人应。
她直接将门推开,迈入房中。
南烛显是熟睡中被人吵醒,只披了一件外袍,长发随意披在身后,跪地朝她行礼:“参见县主。”
态度看似恭敬,却打了一个哈欠,悄然暗示酣睡被人打断的不满。
神态语气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程月璃径直在长椅上坐下,姿态悠闲,又散着几分胸有成竹的凛然气势。
她将首饰轻轻放在桌上:“这套首饰好漂亮,哪儿买的?回头我也让人买一套。”
南烛脸色唰的一变,伪装出的惺忪睡眼中亮光闪过。只不到片刻,一瞬间的惊惶又恢复如常。
“没想到家里进了贼。小贼还是金尊玉贵的县主手下。”
她笑容妩媚,眼波流转:“我若报官,官老爷们能管吗?”
“巧了。”程月璃回以微笑,“我也正好想报官。”
“我认识一人蒙受不白之冤,你这套首饰,恰好能还他清白。”
加上红泥的那个镯子,即便剩余的几百两找不到,也足够证明,二皇子并未将钱拿去买凶。
几百两就能找到愿意刺杀东宫的死士?睿宣帝不是傻子。
南烛动作一顿,随即慢慢起身,不再伏跪。
她移到程月璃对面坐下,笑容依旧动人:“我很好奇,县主是怎么找到我的?”
“宋逐意已经被定罪,县主为何还会继续追查?”
程月璃嘴角微扬:“你承认了?联合王府管事,偷偷将账目放入书房暗格,都是你们做的?背后主使究竟是谁,为何要刺杀东宫?”
南烛:“县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样如何,我答一个,你答一个。”
程月璃:“好。那我先答。因为有人坚信,二皇子是无辜的。”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南烛正色道:“宋逐意的罪证,是被东宫和晋王找到的。即便有人生疑,根本不敢替他翻案。据我所知,县主是中宫的人,为何要帮宋逐意?”
三千两买东宫太子的性命,确实便宜了点。
只是晋王找到的证据,三司的人不敢说什么。
程月璃沉默片刻:“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主使。”
无辜之人不该蒙受冤屈。
“该我问了。”她朝南烛道,“你既然也明白,三千两的数目确实有些少,为何不从二皇子私库里多弄出一些?”
“那不是不能嘛。”南烛嗤笑,“男人虽然好哄好骗,但一谈到银子,就小气的很。为了让他愿意花钱给我买首饰,我费尽心思哄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说动他,就这三千两,还有一大半不在我手上。”
“不过,在我看来,宋逐昭的命也就只值三千两。”
程月璃不置可否:“王府管事也是你们早就安插在二皇子身边的?你们事成之后,为何还留在京城,不第一时间逃走?”
早逃了,也不会被她找到线索。
“为何要逃?已经成功嫁祸给宋逐意,三司也停止查案。这时候离京,不就更引人怀疑?”
“何况京城乃大衍中心,万民向往之地,我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事情还没做完呢。”
事情还没做完?
程月璃眉头微微一皱:“你的同伴已经被人灭口了。你就不怕……”
“那人是你杀的?绝笔信也是你们的人伪造的?你们的主子究竟是谁?”
“现在似乎轮到我提问。”南烛目光微暗,“我先回答县主一半问题。他不是我们杀的,信也不是我们伪造的。我也想知道,究竟谁杀了他。”
程月璃瞬间了然。
那管事忽然死了,南烛也很意外,因此去往他家一探究竟。她也见到那封绝笔信,情况不明,不敢擅动,于是将信放回远处。
却没想到在纸上留下香味。
她轻笑:“我知道谁杀了他,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之后的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自然。”
“你们想杀的人。”
南烛脸色微变,过了片刻低声沉吟:“宋逐昭。”
“没错。”程月璃道,“你都知道三司里有人会生疑,为何觉得宋逐昭不会生疑?”
宋逐昭知道二皇子无辜,真凶另有其人,因此一直在派心腹暗中调查。
同时解决掉知道真相的人,把二皇子的罪名坐得更实一些。
“那是因为,”南烛笑容忽然变得古怪,“县主没猜到我们真正的主子是谁。”
程月璃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所以我不是在问你,你们究竟帮谁做事。谁让你们刺杀太子,又安排你们接近二皇子,趁机嫁祸?”
南烛低低笑了几声:“方才我不是说,我们的事情还没做完,不能离京。未竞之事,自然还是那一件,杀了宋逐昭。”
“嫁祸给宋逐意,是下下之策,若成功刺杀宋逐昭,根本不用走这一步棋。县主想知道我们帮谁做事,那县主不妨想想,太子薨,下一个储君轮到谁?”
太子薨,二皇子继任东宫。所以程月璃最初怀疑他。
这帮人刺杀太子,嫁祸二皇子,那么受益的是——
“三皇子?”
南烛笑着摇头:“县主不妨再大胆一些。”
程月璃呼吸蓦地一顿,眼中闪过锋锐辉光,细细盯着她,半晌不说话。
“想必县主已经猜到。”南烛顿了顿,目光迎上她,“没错,正是晋王殿下。”
“晋王为大衍开疆拓土,功高千古。民间只知大衍战神,不知太子。他才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宋逐昭不过早生两年,占了个嫡长子之位,论文韬武略,他都比不上晋王。这次虽未能顺利除掉宋逐昭,但少了宋逐意。只要让我们再寻一个机会,晋王就能当上储君,然后加冕成王。”
三皇子母妃出身极低,又文不成武不就,根本不值一提。
宋逐烽想当皇帝?
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谋划?所以南烛她们才留在京中,等候下一个行刺宋逐昭的机会?
“方才县主说想报官?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不知,那些当官的敢不敢管。”
程月璃沉默无声,和南烛得意含笑的目光对视。
一团浮云飘来,遮挡住绚亮天光。
亮堂的屋内倏然一暗,浓郁的香味凝聚在一团,低低压在人心头,令人呼吸不畅。
“你说谎。”半晌后,清亮冷冽的丽音打破沉寂,“你背后的主子不是宋逐烽。”
“你们嫁祸二皇子不成,又将脏水泼到晋王身上。你主子究竟是谁?”
“县主为何不信。”南烛哼笑,“县主莫不是没见过晋王在沙场上运筹帷幄的手段?”
兵者诡道。
宋逐烽善兵善诡,程月璃见识过。
他回京三个月,已将朝中许多重臣的家丑之事捏在手中,随时可以作为要挟之用。
面对异母兄长,借刀杀人毫不留情。
自古以来,王权富贵都是巨大诱惑,为其同室操戈者不一而足。晋王名扬四海,手握重兵,和帝位之间,只隔着一个宋逐昭。
程月璃冷冷看着南烛,沉声再次询问:“你真正主子究竟是谁。”
“我说的都是实话,县主不信,我也没办法。”南烛笑看她一眼,“或者,县主是信的。只是此事实在太过重大,所以县主一定得让我另外说一个人出来,才能全身而退,了结此事。”
“可以。县主希望我们把这祸事栽赃到谁头上?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县主讨厌哪个皇子,我们就将此事嫁祸给哪个皇子,保证置他于死地,也帮县主除去一个眼中钉。”
“三皇子?六皇子?”南烛随口说了几个,神色忽然一变,嘲笑道:“五皇子如何?听闻县主恋慕五皇子,五皇子却看上一个侍郎家的女儿,让县主丢尽颜面。”
“让我想想,我们不妨这样,”她边说边靠近程月璃,似是想压低声音,同她商议如何将事情完美栽赃到宋逐寻头上。
忽然间,南烛手臂一挥,半露在外的手直直攻向程月璃。
指尖银光闪耀,显是夹着一枚锋利暗器。
暗器迅疾如电,流霜一般直指程月璃咽喉。
程月璃心中明白,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
二人离得太近,南烛出手又太迅猛,这一招难以躲避。
寒光流转的尖刺眼看就要贴上程月璃白润的颈部,刺入咽喉。
却在一寸之外霎然而止。
一柄一寸宽的细剑横在二人之间,拦住尖刺去路,撞出“铛”的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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